赵燕遭美国官员野蛮殴打一事，日前受到各界关注，赵燕也已准备向美国政府提起500万美元的民事诉讼。赵燕提出的索赔额度是否有依据，能否得到美国法院的支持呢？笔者想从美国司法实践的角度，对此加以简明评述。

　　索赔依据。据报道，赵燕将依据美国第42号法典第1983条向美国政府提起民事侵权诉讼。根据该条款提起的民事诉讼的赔偿金额，将依据一般侵权理论做出判决。美国的侵权索赔理论比较复杂，索赔内容可以列出一张长长的清单。简单地说，这张清单主要包括补偿性赔偿、惩罚性赔偿和诉讼费用。补偿性赔偿包括特定赔偿和一般性赔偿。特定赔偿是指具体的经济损失，一般性赔偿是指身体疼痛和精神损害的赔偿。惩罚性赔偿适用于极端恶劣的行为，其宗旨是阻止该行为的再次发生。诉讼费用则主要包括律师费、证人费、案件受理费。

　　谁来决定赔偿额度。在美国法庭上，如何确认赔偿范围及确定每一项赔偿的数额，是一个复杂的过程。根据美国的法律制度，对牵涉赔偿的较复杂的民事案件，可以要求陪审团审理。陪审团的重要作用就是认定案件的事实。赵燕案完全可以要求陪审团审理，因此赔偿数额将由陪审团来确认。但由于陪审团成员的受教育程度、生活背景、价值观念、认识方法、种族意识等方面的差异，不同的陪审团会产生不同的裁决结果。著名的辛普森杀妻案最终判决辛普森无罪的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十二个陪审团成员中有十个是黑人。赵燕是中国人，而涉案人罗德斯则是白人警官，在白人占绝大多数的美国，赵燕没有占据“人和”的优势。因而，陪审团成员的构成对本案的最终结果尤为重要。

　　赔偿的额度将是多少。第一是特定赔偿。特定赔偿包括在起诉时已发生的损失和将来发生的损失。已发生的损失较易计算，如赵燕已花费的医疗费、在美滞留的生活费、已损失的收入等。但将来的医疗费和收入能力的减低会较难证明。赵燕是经营健身器材的商人，她以前每年能挣多少，因为这次被殴打是否会影响她以后的收入，如果会那又是多少？这些问题都需要非常准确的证据，以便让陪审团在“合理的确认性”的前提下，认定具体的赔偿金数额。这些证据如果能达到“合理的确认性”的标准，陪审团就可以据此做出评估。否则，赵燕就得不到该项赔偿。

　　第二是一般性赔偿。一般性赔偿是指受害人因为侵权行为而遭受的身体疼痛和精神伤害后可以获得的赔偿。身体疼痛和精神损害很难用金钱衡量，即使在法制系统较完备的美国也没有通用的计算公式，但美国法律在原则上是认定身体疼痛和精神损害是应赔偿的。赔偿的具体数额最后由陪审团来决定。如果陪审团同情赵燕，一般性赔偿可能会很高。

　　第三是惩罚性赔偿。惩罚性赔偿没有明确数额限制，通常为补偿性赔偿的数倍，最高曾达500多倍。所以，在美国的判例中，不乏高额的惩罚性赔偿。例如麦当劳公司因为一杯热咖啡烫伤了一位老太太被罚了200多万美元。本案要成功获得惩罚性赔偿，首先要证明罗德斯的行为是恶意的。其次，要看类似行为以前是否经常发生，惩罚性条款是否可以起到震慑作用。据有关报道，罗德斯犯有前科，这对赵燕争取惩罚性赔偿非常有利。但从总体上来说，惩罚性赔偿并非是必须的赔偿，而且成功率也非常低。综合目前报道的事实看，赵燕获得惩罚性赔偿的难度极大。

　　第四是诉讼费用。诉讼费用的主要支出是律师费。在美国，律师费通常按小时计算，或采取风险代理，也就是按最终判决数额的百分比来收取。一个有经验的律师，每小时的收费在300至700美元的幅度。通常诉讼要持续一至两年，这样算起来，律师费可能就是天文数字。赵燕的诉讼案情牵涉到复杂的取证和诉讼过程，如果按小时算，也会是一笔相当大的数额。根据美国法律，不管胜败如何，诉讼各方自负律师费。但由于赵燕将依据美国第42号法典第1983条向美国政府提起民事侵权诉讼，法律对此又做出了例外规定，因而如果赵燕胜诉，她的律师费应由败诉方支付。虽然赵燕获得惩罚性赔偿的难度较大，但她应能获得特定赔偿、一般性赔偿以及诉讼费用的赔偿。

　　谁来支付昂贵的赔偿金。按照一般侵权原则，谁侵权谁负责。涉案人之一的罗德斯只是普通联邦官员，他付得起这笔赔偿金吗？如果付不起，赵燕该找谁付钱呢？由于罗德斯是在执行公务时殴打赵燕的，根据侵权理论中的替代责任原则，美国政府应对他的行为承担民事上的连带责任。说白了，就是美国政府要为罗德斯的行为埋单。这也就是为什么赵燕将美国政府推上了被告席的原因。

　　陈巍(北京德恒律师事务所律师、美国加州执业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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