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赵夏榕(本刊福州站记者)

　　“感觉良好！”

　　2004年6月8日17：48，一个少年的声音在福州市十中门前的一片熙熙攘攘中毫不掩饰地宣泄着兴奋：“你知道吗？文综我居然剩下半个小时的时间检查——都发挥出来了！”

张吴对我说。在忙乱喧哗的考场外我们说话简直象是在吼，张吴显然情绪很好，当了他一年的家教老师，头一回看到他的眼睛如此亮。

　　18：36，张吴家里的晚饭：玉米稀饭、番茄鸡蛋、青菜和若干小菜，清淡随意，正是考后放松适意的调子。陆陆续续有亲戚朋友的电话打进来关心他的高考，头一个——显然是他的小伙伴，考完试的张吴连声音也高了八度，气很足的样子：“怎么说？死而无憾了！死而无憾了懂不懂？有多少东西都考出来了！”

　　我说：“怎么样？高考觉得怎样？”张吴往书桌上一靠，又重复了这么一句：

　　“感觉太好了！”

　　“我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之前两天还有点紧张，老是走神，会想到很多东西。可是一进考场，特别是一开始答题，根本什么都不想，一心就顾着做题了，特别兴奋——这种感觉太好了，以前就算模拟考试也没有这样的状态。怎么说呢，挺神奇的！”

　　我窃喜：“没错吧。我原来就说肯定是这样的，你不信——考场上是只有自己的。”

　　“对！”张吴在一旁猛点头，“真的觉得只有自己一个人，我敢说就算那个时候监考老师在旁边跳舞我都看不到。自己一个人面对考卷的感觉太好了，那种全心投入的感觉，简直是……”这家伙说起来还两眼放光，甚是陶醉的模样。

　　“重大考试迷人的地方还在于那种自己面对和控制局面的感觉！”我补充道。

　　张吴又是一通点头：“这个感受太深了。今天我4点多就醒了，后来起床，用一个多小时做了套数学练习——上午考数学嘛。我觉得这么热身一下对进入状态会有帮助。后来下楼在小区里锻炼了一下，身心就都特别放松。因为热过身，数学做起来进入状态比较快，前边填空选择那些都比较有把握，我就不说了，连后边的大题都答得特别好。下午文综是我强项，当然轻松了——总之就是那种一切都由自己去把握的感觉，感觉很好。”

　　“那，现在已经考完了，开始想报考学校的问题了吗？”这个问题有点不轻松了，不过张吴的回答还是很轻松，“想过，但是想得不死板。我想等分数估算出来，报个相当的学校就好，这个结果我比较能接受，毕竟分数到时是客观的。”

　　“是个理性的孩子”，我在心里说道。不过我还是好奇：“如果让你用一句话来说一下你的高考呢？”

　　他坚定地答我：这是人生的一步。

　　这个时候张吴的父亲在

　　那一个港湾

　　父母对孩子的培养有很多种形式，心急鞭策的有之、宽待如友的大有人在，春风化雨的也不在少数，张吴的父母给人的感觉，则象是一个港湾，殷切地希望孩子能在这里安全地成长。

　　曾经问过张吴：“你是否觉得自己有典型性？”他想了想。道：“有，我是个在城市里用健全、温暖机制培育长大的孩子。”事实上确实是这样的——张吴有个很温暖的家庭：父亲在

　　对于儿子的高考，父亲张建闽和母亲吴丽英(看出张吴名字的含意了吧)的态度是“甘当港湾”，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为他“保驾护航”，至于他要驶向何方，倒是表现出相当的开通。当然了，他们心底下其实不希望唯一的儿子离家太远，但是他们也只会在饭桌上借题发挥一下，只说说离家的难处，却并不作出强硬的约束，在专业的选择上也是这样。如此这般，张吴无疑是享受到了比较宽松的环境，所以他才能把高考看作是“人生的一步”，而并没有背负太多的压力。

　　说到这里，不能不说一下张吴的母亲。她曾经是一个厂长，后来调入张吴父亲所在的单位，再后来到张吴高三的时候，索性不再工作，成为一个全职的家庭主妇。张母是典型的福州女性，能干利落不让须眉，和张父的温和相得益彰。她常年把家里的后勤工作做得非常好，处处一尘不染，膳食饮品都讲究科学，生活过得有滋有味有声有色，加上人又不算罗嗦，所以对张吴来说母亲做个全职家庭主妇，虽然动机是为了他，但这件事情并没有成为他的精神压力。张吴母亲对“度”的把握，不能不说是相当不错的。

　　对于张吴报考学校的事情，他们同样抱着比较理性的态度，坚持“适当”原则——力所能及地报考。

　　在我眼中，正是张吴父母这种温和的理性，才塑造了张吴同样理性、活泼的性格。而长达一年的辅导里，我同样见证了他高考的全程：复习、模拟考试、高考、甚至估分和志愿填报——这样长的“跟踪”过程，恐怕也不多见吧？

　　我看张吴：他的这一路

　　刚刚成为张吴的家教老师时，我辅导的是作文。张吴属于中等偏上的学生，文科男生一般比较发怯的英语他也怯，一般文科生有点头疼的数学他也有点头疼，而且他还有个习惯：作文只爱写议论文。从性格上来说，他偏向理性和务实，关注的点总是“我能做什么、能做多好”，并不尚空谈。因此他的计划和目标一直很明确，就是争取上一个比较好的本科院校(非重点)，为了这个目标他在整个高三阶段都把数学练习量保持得很大，英语和作文方面则由我跟踪进度。当到了模拟考试的时候，他的这些比较弱的地方基本上都得到了解决，数学甚至曾升到全班前三，英语的分数也比以前提高，他“稳中求进”的策略应该说是达到目标的。如果说有相当多人的备考过程都比较刺激、充满激情，那么张吴的准备过程，就更象是熬一锅老汤，因为知道自己火候不够大，就坚持文火。这种稳中求进的姿态，在张吴看来，是最适合自己的。

　　我曾经试图把他鼓动得更激进一点，但他倒是一直坚持他的“实际情况决定论”，坚持他自己的节奏——当别人在热火朝天地炮制一场“轰轰烈烈”的高考时，他却用自己的步子去感受“渐进”的快乐，感受“自我掌握”的滋味。他已经打定主意尽量去一个适当的学校，他说不管是哪个学校，他相信自己都能学到很多东西——“我可以学日语了”！他兴奋地跟我说，“说不定我会报日语专业。但是如果读别的专业，我暑假也照样会开始念日语，我喜欢那种先出发一步的感觉。”

　　可不是，一年来他多少次在书房里，在辅导之余说：“一考完我就可以开始念我喜欢的日语了。”而现在，他的道路正等待他去铺开。高考这一站，对他来说，意义恰恰在于他将在这一点上，沿着他心中设定的方向继续前行。

　　所以他说：高考是人生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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