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13岁的儿子背已经驼了,每天皱着眉头,看起来就像个小老头。”河北省廊坊某大学的张景老师从来没有想到初一的功课会让儿子这么累。“都说现在的孩子负担重,当这种负担真的压在我自己孩子身上时,我才真正体会到了。”张景老师学了多年的教育,但是他所有的理论在儿子重重的学习压力面前全部失去了效用,更让他担心的是,最近经常能从儿子口中听到这样的话:“活着真没意思。”
对儿子,张景第一次感到束手无策。
接孩子其实是在接书包
“我数了数,每天儿子上学最起码要带20多本书。”眼看着儿子的背越来越驼,张景夫妇把儿子的书包换成了商场买衣服用的大塑料袋,为了保证书不把塑料袋撑破,塑料袋外面再套塑料袋,每星期更换3次。
与张景相同,北京的任女士也在为上初一的女儿的书包发愁。五一前,细心的任女士给女儿的书包过了过秤,整整13斤,“这还是书少的时候,要是多的时候怎么也得20斤”。
据任女士介绍,女儿已经上中学了,家里早就想让她自己上下学,但是这书包实在是太重了,为了减轻点儿孩子的负担,父母不得不坚持每天接送孩子,“其实,我们根本是在接书包”。
记者在一些学校门口看到,很多家长见到放学的孩子,第一个动作就是把书包接过来。为了给自己减负,甚至有些孩子拉着成年人出差用的拉杆箱上下学。
任女士给记者算了算孩子书包里丰富的“内容”:“其实,孩子每天上课的科目最多也就六七门,可是书却很多,光是英语就有4本书、数学有3本、语文是两本……”
学生沉重的书包甚至成了学校管理的一个新难点。通常情况下,学校都要利用学生放假重新装修或者修葺校舍,但是,很多学校发现,这种修整的成果保持不了多长时间,开学没几天,地面上很快就会出现拉杆箱留下的划痕。因此,不少学校规定,禁止学生拉着拉杆箱上学。
过难的知识使孩子只能死记硬背
书包重只是学生负担重的一个表面现象,真正让学生感到不堪重负的还是学业。
“我明显感到儿子学的课程比以前同年级学生的课本难度大了。”张景说。
儿子小学毕业那年暑假,张景带着他回了湖南老家。儿子无意中翻了一下上初一的表姐的作业,结果毫不费力地做出了很多道题。“我儿子学校用的不是‘人教社版’的教材,而是河北省的一种试验教材,他的很多同学和家长都反映这套教材太难了。”
随着新课程改革在全国各地的推进,不少学校自己选择了教材。这种旨在因地制宜、因材施教的措施,却被有些学校当成了加大学生负担的办法。这些学校为了提高自己在中考中的竞争力,特别选用了较难的教材。
“我儿子的学校初一、初二、初三用的英语教材没有太大的差别”。张景介绍,上学期期末儿子的英语考试就涉及了初一到初三的全部课程:精读考的是初一的教材,听力考的是初二的教材,阅读考的是初三的教材。
过难的课程不但没有让学生更快掌握知识,反而让本该充满乐趣的学习完全变成了死记硬背。
这学期的期中考试,任女士发现女儿在复习语文时专找课本最下面的小字注解背,便问女儿为什么不多复习一下课文的内容,女儿回答:课文大家都复习了,只有掌握这种“犄角旮旯”地方的内容才能拉开与别人的距离。
结果还真被女儿说中了,考试中就有这样一道题:“《木兰辞》是我国南北朝民歌,作者是×××,请判断对错”,考试前一天的晚上女儿刚好背了这段,于是兴奋地在这道题上画了对勾。但没想到,试卷发下来后女儿这道题的答案是错的,原来课本下的注解写的是“编者×××”,女儿没有弄清楚,以为编者就是作者,结果白背了好几个晚上,分数并不高。
女儿为了这次失误伤心了好几天。从此以后,乖巧的女儿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书后枯燥的注解上,不放过书上任何一个铅印的文字,根本没有时间体会课文的精妙之处。
“这样繁琐枯燥的背诵能有什么乐趣?总有一天女儿会失去对学习的兴趣。”任女士担心。
月考成绩差就被分到后面的班级
这还不是最痛苦的,真正压得任女士母女喘不过气的是每个月一次的月考。
每一次月考过后都要全年级大排队,排完队后还要按照名次给所有的学生重新分班。任女士介绍,她女儿所在的年级一共有8个班,排在前面的班级教室条件好,越往后的班级教室条件越差,“最后一个班甚至只能在实验室上课”,“这不是恶心人吗?”任女士气愤地说。
张景的儿子也有月考,虽然他儿子所在的学校不会每个月依照月考的成绩排名,但是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每次考试之后学校总要开家长会,孩子的成绩和排名很醒目地贴在学生的座位上,每个家长都要对号入座,“那真是在热锅上烤啊!”张景说。
为了孩子和自己的面子,家长们不得不逼着孩子学习。
一次,张景的儿子连续在英语小测验中都错了同样的单词,老师一生气罚他抄写1000遍。这天正赶上张景马上要出差,正为不知道怎么提高儿子的成绩而着急呢,于是赌气说:“1000遍不够,抄1万遍,回来我检查。”
3天后,张景出差回来,儿子把本子递给他,张景没想到儿子真抄了1万遍,更令他震惊的是,他在儿子眼中看到了恐惧。
不少孩子开始消极抵抗
面对来自学校和家庭的压力,孩子几乎没有反抗的力量。
安徽的张融现在和父母见面的时间非常少,每天放学之后他会直接到家教刘老师家,在老师家吃晚饭、写作业。
张融今年上初二,以前都是张先生和妻子共同辅导张融的功课。但从初一下半学期起,张融的学习效率越来越低了。花同样多的时间,以前张融除了可以完成作业,还可以完成父母给他额外增加的练习;渐渐地,他连学校留的作业都完不成;再到后来,如果没有人守在张融身边,他连笔都不动一下。最后张融的父亲想出了这个不得已的办法———每月花1000元专门雇人看着儿子写作业。
“这是孩子的一种无声的抵抗”,教育学硕士张景说,他在自己儿子身上也看到了类似情况:“只要一学习就犯困,注意力很难集中,还经常毁坏学习用具。”
孩子的这种抗拒是一种消极的抵抗,这种抵抗不仅严重地影响着孩子的学习效率,而且也使很多孩子在消极的情绪中逐渐失去了对学习的兴趣,而且长时间的消极情绪也在影响着他们的身体健康,张景老师发现,最近几个月来儿子到了凌晨一两点还在床上辗转反侧。 (记者:樊未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