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4月的一个周末,胡云霞回请了车间主管。在饭桌上,主管对她说:“小胡,你不要小看自己,要挖掘自身的潜力。现在模特的范畴已不局限于服装,什么车模、手模、脚模、胸模、唇模都有。而这些特殊行业的模特,海南暂时还没有,深圳有一家这样的特种模特公司,里面我有熟人,我可以给你写一封推荐信,你去试一试,肯定比在这有前途。”
6月初,胡云霞离开了海南,带着她的憧憬来到了深圳。
胡云霞凭着主管这封推荐信,很顺利地找到了位于海南福田区的台资美美广告深圳分公司。公司经理对胡云霞的嘴唇极尽赞美之词,但对她的形体表演却十分不满意,尽管如此,经理还是留用了她,并向她介绍说:“‘唇模特’在国内是一个新兴的职业。而在欧美一些发达国家里,一个好的‘唇模特’是很受人崇拜的,连上街都得带着口罩,否则,让人一看到就会产生一种想去吻的冲动。因此,更容易出名和走红。”
听完经理的这番话,胡云霞虽然觉得有些别扭,但还是觉得这一特殊的模特行业是有发展前途的。况且“唇模特”对形体的要求不是太严格,还免去了在Τ型台上走来走去的辛苦。
“唇模特”在广州、深圳和上海等几个城市里也是刚刚从整体的模特行业中剥离出来。一般的出场费不低于2000元,拍电视广告的报酬因“唇模特”的知名度而定,在深圳一般不低于6000元。
为了当好“唇模特”,胡云霞吃了不少苦头。
“唇模特”不是说你有动人的双唇就可以了,还要求你能变换出多种唇形,就像口技演员一样。而且根据客户的需求一旦确定了某种唇形,站在化妆品专卖店里几个小时都不准变换。
公司为胡云霞制定了特殊的训练方法:要她每天对着镜子念英语的26个字母。最初的一周是把这些字母反复地念;从第二周开始一个字母念出口后的唇形要停留一个小时;第三周的练习严酷得几乎不近人情:一个唇形要站在镜子前坚持半个工作日。一天下来,胡云霞脸部的肌肉酸痛得睡不着觉,只好用湿毛巾敷在脸上。
经过两个月的严格训练,胡云霞基本掌握了多种唇形的变化,其耐力也达到了一定的火候,公司决定让她出场。公司为她接的第一个单是为一品牌口红做电视广告。可没想到一连试拍了3天都失败了,原因是她一站在摄像机前,脸部和嘴唇就颤抖个不停,最后只好换人。公司分析她是“晕镜”,是一种心理上的障碍。为了帮助她矫正心态,公司抽出专人扛着摄像机在公园和商场人多的地方让她表演,还带她到电视台演播厅反复试镜。这对于毫无知名度的一个打工妹来说,是多么大的支持啊!胡云霞感动得直落泪。而公司也有自己的打算:一个好的唇模可遇而不可求,胡云霞是个可造之才,培养出来后也一定能为公司带来丰厚的经济效益。
2001年1月10日,胡云霞第二次上镜。这次她成功了。在一片叫好和祝贺声中,她流下了激动的眼泪。随后,公司为了留住这个花费了许多心血培养出来的人才,与她签定了两年的合约。在这两年内,她所有的表演和经济活动都由公司负责,她没有底薪,只拿30%的提成。她虽然感到这些条件有些刻薄,但对于渴望成为一个名模特的她来说也是一件大好事。她爽快地在合约上签了字。从此,她如愿以偿地当上了一名“唇模特”。
“唇模特”的嘴唇决不允许有半点瑕疵。因此,胡云霞不得不对她的双唇进行全方位的护理。风雨天气和太阳顶足的时候她不能出门,晚上和早晨都要用温热的毛巾敷20分钟,吃饭时要张大嘴巴避免食物和油腻的东西沾上嘴唇。公司也为她的饮食作出了安排,任何刺激性的食物都不让她吃,怕她吃了上火,引起嘴唇的干裂或起火泡。胡云霞是湖南人,最喜欢吃辣椒,以前没有辣椒她吃不下饭。这回可苦了她,无论吃什么菜都没味,以至于每天吃饭她都觉得是一个负担。
有一天,她实在忍不住了,就偷偷地跑到菜市场买回半斤干辣椒,用塑料袋包好放在箱底,上班时兜里揣两颗,开饭了再偷偷地拿出来咬上一口。开始谁也没有发现这一秘密,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一颗非常辣的辣椒,她一口咬下去,极其辛辣的气味呛得她喘不出气来,她一边流眼泪一边打喷嚏,嘴里还不断地嘘着。这下可惹了大祸,经理当即把她叫进了办公室,非常严厉地批评了她。被辣椒一辣,胡云霞顿觉四肢百骸都畅快淋漓,对经理的有些过火的批评也不觉得生气,笑呵呵地说:“我从出生第一次吃人间粮食的时候就有辣子,也许我这双嘴唇就是辣椒辣出来的。”经理虽然很生气,但此刻却被她这句话逗乐了。
此后,每次吃饭,经理都让人检查她衣袋,看她有没有私藏“禁品”。最让她哭笑不得的是,公司里的人处处都让着她,小来小去的事尽管她错了,也没人和她争吵。甚至她家里有什么不愉快的事都尽量瞒着她。一次她父亲得了一场重病,需2000元钱住院,打电话时刚好她出去表演,电话是经理接的,他立即派人给胡云霞家汇去了2000元。这件事一直瞒到合同期满,她提出辞职时,财务才将那张汇款存根拿出来,从她的提成里扣回。
她知道公司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她嘴唇,怕她上火。可她不习惯,有一种被关进监狱的感觉,她多次向经理提出“抗议”,但都无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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