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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0日《深圳特区报》报道了一位叫“梁璐”的网友花10年的时间寻找自己中学时代的老师的故事。据“梁璐”的诉说,在一次打架事件中,头发花白的涂老师不顾自身安危,从背后将持刀欲砍学生的社会人士紧紧抱住,阻止了一场血案的发生,而涂老师手被划伤,筋骨扭伤。后来涂老师离开学校时,“梁璐”却没有去送行,因此,回忆起老师,“梁璐”一直心怀歉意。这歉意多年来一直伴随着他,而为了弥补这份内疚,他一直在苦苦寻找涂老师。10年后,通过在博客里发表文章寻找老师,“梁璐”终于如愿以偿地联系上了老师,并在最近回到家乡,与老师团聚。
不可否认,这是一则非常感人的“现代神话”,故事虽然简单,却十分煽情,并且具有神话的最重要的核心元素,即患有“偏执狂”的主人公与奇迹。可以预料,很多网友将被其蛊惑,而且事实也确实如此,因为网友们将自己心中与别人建立比较可靠的亲密关系的美好愿望与对神话的渴望投射到“梁璐”和他的寻找老师的故事里去了。然而,深入地分析起来,一切却未必那么美好。
“梁璐”为什么要寻找他的老师呢?果然是为了感恩吗?笔者并不怀疑他对涂老师的感激之情,虽然古人说,“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但笔者却认为寻找涂老师不仅仅是为了感恩——与其说他是为了感恩,倒不如说是为了替自己目前的生活寻找一种精神的支柱。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与动物不同,人是一种寻找意义的动物,不仅仅需要物质的生存,更要精神上的生存,否则,他可能宁愿舍弃物质上的生存。可人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却只有赤条条的肉体,没有一个人是带着“人生的意义”这种东西降生的。从某种程度上,人生毫无意义,人必须无中生有,从没有意义的地方自己创造意义来。因此,人往往会执著于某种虚幻的东西,因为这种东西使他或她的生命得到了升华,即创造了生命的意义。
其实,是否能够找到涂老师,对“梁璐”并不重要,“寻找”这一行为本身对他才是最重要的。从“梁璐”对于过去的执著来看,可以猜测,他的现在并不美好,他对自己的现代也并不满意。因此,他在自己的现在中找不到生命的意义。于是,他将目光投向了过去。可以想像,涂老师的形象在当时未必有他现在描述的那么美好。甚至,当时他可能还十分讨厌涂老师——这也是他现在感到内疚的原因。显然,“梁璐”为了并不美好的现在美化了过去,这并非是为了涂老师,而是为了他自己——他有这种心理需求。
“梁璐”10年寻师的“偏执狂”行为,从另一个角度也折射了目前的他与别人建立起比较的亲密关系的能力之缺失。因此,他需要从过去的生活中寻找某种补偿,而他与涂老师的那一段故事正好能够满足这种需要。于是,一则感人至深的“现代神话”就诞生了——可能连“梁璐”自己都不知道这则神话是怎么产生的。
老子云,“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看似美好的事物背后其实也隐藏着并不那么美好的东西,而并不那么美好的东西也能孕育出美好的事物来,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