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子家庭问题专家杨凤池先生

　　由中国人权发展基金会和谐家庭基金、新浪教育、时尚家居杂志、时尚健康杂志举办的“亲子关系国际交流论坛”于2010年11月5日-6日在北京颐锦温泉会所举行。国内著名心理学家教育家杨凤池、李子勋、王行娟、孙瑞雪、田惠萍和美国、德国亲子教育专家共聚一堂共同探讨社会转型期的亲子关系。以下为亲子家庭问题专家杨凤池先生在此次论坛上的发言。　

　　杨凤池：我今天讲的题目在论坛上大家应该看到了。当时主办方问我讲什么，我觉得“亲子关系中非言语沟通”挺重要的。我做了这么多临床心理学，从1985年开始从事这个工作，到今天已经25年了，尤其前几年我在中央电视台心理访谈栏目做了五年多的专家，最近一年不怎么去了。因为栏目的指导思想和我个人的工作安排都来不及，也该歇歇了，太累了。

　　做了一段时间节目之后发现一个问题，相当人的心理创伤和障碍与早年生活，尤其儿童时期的生活有密切关系，尤其父母跟他怎么互动、沟通、交流有密切关系。我看到很多的个案会有共同点，亲子双方都说爱对方，但双方直接的，真实的互动都是攻击对方，或伤害对方。

　　这是怎么发生的呢？曾经《心理访谈》有一个小伙子，17、18岁，高中生，他有一天把他妈扑在沙发上，掐着脖子，摁着，后来主持人阿朵就问他，你掐着她，她受得了吗？他妈妈说要不是爸爸及时赶到把他拽起来你会怎么样，主持人就问这孩子，如果不是爸爸赶你会怎么样，他说我会掐死她。我们经常听到爸妈说爱孩子的报告，但孩子总说你爱我，我知道，但我感受不到你的爱。他说我给你买了多少好东西，而且跟你说了多少遍我爱你。大家注意到了吗？很多家长觉得他和孩子之间的沟通最重要的是我与他说了什么，而以我做了这么多临床心理学工作，所受的专业训练告诉我，人和人之间的交流，效果最差的就是互相说什么。

　　我们大家经常会经历着人和人之间在互相说话的场景。人和人在互相说话的时候，在什么情况下有效。刚才中央电视台和新浪网采访我，我也在讲这个问题，我现在作为演讲者与你们说话，做现场的模拟或扮演，我爱你们，你们感觉到我爱你们吗？我爱你们，你们有点感觉吗？(走到前台)我爱你们。大家对哪一种印象最为深刻？(观众答：第三种)。最后一种为什么大家觉得感受到了，因为我行动和语言都配合到了。如果我站在这里把西服、领带都理顺，板着面孔，像政治委员一样对你们说“我爱你们”(观众笑)，为什么你们笑，因为你没有感受到这种爱，因为你的任务让你说这句话，政治理念让你说这句话，因为你是共产党员，人民教师，你不能说不爱人民。

　　现实中我这么一说你们能感受到，不光是亲子关系，领导和下级的关系，同事之间的关系，为什么有的时候有人在上面做报告，下面有人在睡觉，因为我感受不到你在与我沟通。在非言语沟通的时候，有五大要素很重要，一是眼神，沟通的时候你得朝向吧，我现在这么说(侧身)说我爱你们，你们能感受得到吗？

　　给大家讲一个真事，在我孩子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他妈妈出差，我在厨房给孩子才做饭，我家的厨房和门厅是这样的，厨房直着进来，门厅在那边，案板在这边，正好对着门厅那里，突然我女儿跑进来说，爸爸我们学校今天有一个特别好玩的事儿，你想不想听！我得看着案板，所以背着她说好吧，你说吧。后来女儿跑到我扳着我的脑袋，说爸爸你看着我，听不听啊。我突然意识到了，就放下菜刀，跟她说，爸爸想听，你说吧。

　　有一次我路过一个中高考的考场，因为我一遇过考场路就读，一般中高考是暖和天，窗户快着，我看到门外有一对母女互相搀扶着朝考场走，主要是母亲搀扶着女儿，女儿步伐正常，母亲稍微缓慢，还有对话，因为走的慢我听到了两三个回合的对话。是这样的——

　　闺女，紧张吗？

　　不紧张。

　　哎呀，对啊，你可千万不要紧张啊。

　　女儿说，是，我一定一定不紧张。

　　我听了以后心里有一种好大的悲凉就出来了。这是在亲子沟通吧，是在用言语沟通吧？但非言语是什么？我给你们解读一下，闺女，该紧张了吧？闺女说我还没有呢。妈妈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紧张，你妈都紧张的不得了了。非言语沟通的潜意识，潜意识的信息是告诉孩子你该紧张了。这就是为什么很多家长说孩子你一定要好好学习，一定要按时完成作业，听到这话的人就不好好学习，因为他说这个话的时候，潜意识里，与身体的姿势、眼神和表情都不相信这孩子我相信你能学好。那么孩子在学习的时候自己心理都有障碍，我妈对我都是那样的，我能学好吗？一遇难题的时候，我妈对我都怀疑，我能解出这道难题吗？

　　大家都笑了，有的人笑明白，有的人笑不明白，不明白的人眼里有一些困惑，为什么妈妈不让孩子做的事情，潜意识恰恰是想让他做。语言想告诉孩子要让他做的孩子，潜意识是不想让他做。当大家听了刚才TODDY老师讲的故事，我想各位就会找到答案。一个妈妈爱女儿值得我们怀疑吗？不值得。妈妈爱女儿就出现爱女儿的行为，这难道错了吗？甚至这个母亲对大女儿比小女儿更爱，因为什么？这个母亲有可能反向形成对大女儿更好。为什么对大女儿更好，而大女儿感受不到好呢？是非言语信息出现的不对。

　　非言语什么信息？这是多讨厌的孩子，我还没有做好做母亲准备的时候她就来了，我还想做女儿呢，我现在不得不做妈妈，她能不能晚点来？把我与父母的关系处理好再来。TODDY老师应该明白我的意思，表现上她跟女儿说我讨厌你，她在意识层是我爱你，不断给她做事情。刚才TODDY老师举的例子特别棒，女儿有感觉，母亲也有感觉，母亲做的是更爱她，反向形成更对她好，女儿形成的是你不爱我。我对你做了那么多！不真实。为什么不真实？因为潜意识信息不对。

　　我刚才上来为什么做三种表达，就是说明。一开始记者说你这么说我找不到感觉，但是一演示，三种“我爱你”就不一样了。如果大家注意了言语信息和非言语信息的配合，传输信息的效果就不一样了。我刚刚说了眼神，还有表情。

　　当你对着谁说话的时候，喜欢这个人的表情和讨厌这个人是不一样的。你喜欢他眉头就比较舒展，你讨厌他可能就皱眉，喜欢他嘴角是平的，不喜欢他嘴角就是拉下的。如果你喜欢孩子应该表情松驰，嘴角自然开合，眼睛看着他，放出慈祥亲切的光芒，慈祥亲切还宽容，比如孩子你在我眼里永远是我的孩子，不管是美是丑，犯错误还是有成绩，爸爸妈妈永远接纳你。这不需要口头语言，表情动作可以做出来。

　　包括身体姿势。你和孩子说话的时候说，“你要好好学习”(演示)两种不一样，身体是紧绷还是松驰的不一样。你的动作是灵活协调的还是比较刻板机械的也很不一样。

　　如果要归纳这五个因素，应该是语言、表情、语音、语调、身体动作。

　　其实就是成人之间的交流沟通，也同样非言语信息作用效果比言语信息大。有一天我看了好长时间的文章，修改论文，太太注意到我好长时间没喝水，她对我的反感是老不注意喝水，我是老讲课的人。她就倒了一杯水放在我面前“你喝吧”。有时候我想起口渴了，比如吃了咸了或其它原因，说给我倒杯水来。我太太半天没有反应，我说“你给我倒杯水”，那边还没反应，我说“你没听见吗？给我倒杯水”。等倒过来，把水放在我面前的时候也说这三个字，只不过字与字的间歇就不太一样了，就是“你——喝——吧”。有时候她会很愤怒，因为不当言语刺激了她，有时候她拿给我也说这三个字，不过是跟的特别紧“你喝吧！”。三个字一字未增一字未减。

　　就因为间距的不同传递不同的信息。“你喝吧！”我听到这三个字以后就感受到很多东西，你是家里支柱，你的身体一定很重要，我们照顾里是应该的……。“你—喝——吧”——你现在成了人物了是吧，不是原来的杨凤池了，喝个水还要我倒，需要我伺候了，摆谱了，这个水喝下去肯定要打个硌，冒个泡沫。“你喝吧！”——喝下去呛死你。

　　成人之间尚且如此，孩子那么敏感的心灵，内心和传递的信息是截然相反的，孩子信哪个信息？是最强烈感受到的信息，而不是听到的信息。有时候你们能经常听到，当我们苦口婆心，不厌其烦跟孩子说话的时候，孩子基本上屏蔽了。我就听不见你说话了。在《心理访谈》我曾经做过一个个案，他先生和爱人之间有问题就分居了。男士下岗了，于是男士把全部希望放在孩子身上。主持人问他有什么表现？他说我买了大量的成功人士的传记，考上好大学，做出伟大事业的专集，我不断地给他朗诵，只要他不好好做作业我就给他念。我后来发现他不愿意听，我就背诵，回来以后跟他讲。从他买传记回来给孩子讲，孩子越不好好学习。当每天讲三小时的时候孩子辍学了。主持人问这孩子是怎么回事，他说前一分钟我听到他说话，后面都是鸟语。他内心一关闭，就不听了。

　　还有一个非言语就是，爸爸除了这个能不能干点别的？我就把矛头引向他了。你现在主要靠什么为生？他说我靠低保。你为什么不找工作呢？人家都要35岁以下，我都40岁了，我没能力。我说能不能干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他说那多辛苦。我说你擦皮鞋也挣一点是一点啊。他说我太太给。我说你太太为什么跟你离婚呢？他说她老说我没能力，不像男人。你在孩子面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你给他什么伟人传记有用吗？这孩子在那儿看见，心想怎么成这条道路呢？在他眼前就这一榜样，这人还是生我的人。

　　问孩子，你为什么不上学，为什么学习成绩下降？他说学习越来越难。说为什么现在不上学了？他说想学习好太难了。我觉得怎么听你说这个话特熟悉。他妈妈说，你意思说是不是我对他造成不良影响？我说你太聪明了！

　　家长所作所为对孩子的影响，你没对孩子说什么，也是非言语信息，就是整个人的身体，整个人的行为直接告诉孩子应该怎样生活，可以怎样生活，不能怎样生活。

　　接下来回答大家三个问题。

　　新浪网友：小时候，母亲从书中得知吃鱼间脑后，我连续两周吃鱼，结果两周我再不吃鱼了，都是因为“爱”！

　　杨凤池：孩子产生过敏反应，一见到鱼就吐，这都是因为爱。这位母亲错了，这位母亲让孩子吃鱼健脑错了吗？没有错。母亲让孩子吃鱼健脑是不是因为孩子？是。孩子脑健了吗？没健，不光没健，连鱼都过敏了。不能吃了。所以有时候我们觉得亲子出现矛盾的时候，不是妈说孩子不好，就是孩子说妈不好，其实孩子是好孩子，妈是好妈。沟通交流方式不一样。

　　比如我这个人喜欢吃后肥肉膘，我认为这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就不断往孩子嘴里吃，孩子连瘦肉都不爱吃，别说肥肉膘了。所以家庭关系和亲子关系中有太重要的就是非言语交流了。

　　当前亲子关系中三大问题值得家长注意。以后我要出一本书，要详细阐述这三大误区。时间关系，简单用三句话：

　　第一，重青春期，忽视童年期。

　　就是生了这个小孩以后，歇完产假孩子往爷爷奶奶、姥姥那儿一放，去社会战场，去社会打拼了。等孩子要说学，回到父母身边，情感疏离就有陌生感，父母就说你作业完成了没有，你怎么这么贪玩呢。孩子心里还没看到爸爸妈妈好，就说今天作业怎么没完成。孩子就认为没父没母的感觉，看着亲生的还不如代理的父母(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亲呢。

　　第二，重物质满足，轻精神交流。

　　孩子想要什么就买什么，很多上初一的小孩零花钱三千，这种状态严重偏离，孩子兜里揣着三千，现在大学生刚参加工作几千，初中生比大学生就业还多，而且还是白来的，家长也没有说清楚这个钱让他干什么。使得你给他多少钱东西他感受不到爱，也不知道怎么表达和接受爱，只知道需要就来，以后出现心理障碍很正常。

　　第三，重智商，轻情商。孩子学业成绩好就代替了一切，忽视了其它。目前情商被专家证明，成功因素里30%是智商，70%是情商，尤其团队合作中情商很重要，情商是与他人合作，建立协调良好沟通的人际关系，这方面能力差，单纯智商高，做不成事情，甚至出现心理困扰的大有人在。

　　所以，我希望我们共同努力，校正亲子关系的三大误区。一块儿努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