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获得诺奖不证明成为中国最好的作家

2012年10月20日15:13  《北京考试报》    收藏本文     

  作者:戚海燕、邱乾谋

  莫言获诺奖,母校尽欢腾。“你知道吗?莫言获诺贝尔文学奖了。”10月11日晚上19时,喜讯在莫言获得硕士学位的母校北京师范大学[微博]第一时间传开。文学院的师生和校友更是奔走相告、微博传递、网络传播、电话告知。热烈的祝贺,真诚的感谢,发自内心的自豪,溢于言表。

  10月16日下午,文学院专为莫言获诺奖举办座谈会,但主角却缺席,莫言没有来。他从山东高密给恩师、给母校发来了一封短信:“虽然我在学识上愧对师大硕士的名号,但情感上一直认为自己是师大的学生……等尘埃落定之后,真正能够让一个作家青史留名的还是作品,对此我十分清楚。感谢各位老师,感谢同学们,我一定会继续努力,争取写出更好的作品,为师大争光。”字里行间流露着真诚、清醒、低调以及继续为母校争光的情怀。

  高深的诺奖,低调的莫言,表面的矛盾对立,内在的相依相存。诺奖高深,世界认同,众人仰望,神秘莫测,文学人更有文学奖情结,而莫言,不爱说话,为人和缓而不张扬,却一鸣惊人,被高深的诺奖“砸”中了。其实,没有莫言的“低调”,就难攀上“高深”的诺奖,这高与低,低与高,真真是相辅相成的。

  莫言,在北师大学会了小说秘诀——轻轻地说

  莫言曾回忆起北师大,回忆起童庆炳、韩兆琦等老师上的课,表示这些对他后来的创作生涯产生了重要影响,他深情地说:“师大地理上离家近,心理上离心近。”

  鲁迅文学院研究员、著名评论家何镇邦说,1988年,莫言听说北师大与鲁迅文学院举办全国优秀青年作家研究生班,第一个报了名。由于创作与学习难兼顾,有的作家很“牛”,多次不来上课。于是,学校对作家班规定7次逃课,就取消研究生资格。当莫言第5次逃课时,老师敲打了他,“莫言便屁颠屁颠写了份检查”,保住了学业。在班上,莫言不爱发言,让他发言,他憨憨一笑,说:“我歪瓜裂枣的,就别发了。”1991年,他毕业了。1994年,他拿到了文艺学硕士学位。

  何镇邦说他准备用两个月时间,好好把莫言作品读完,再加评论。“莫言获奖是中国文学的事,让人感到搞文学还有点奔头。山东一份差点关张的文学刊物近日变成公益性的了。我们搞文学的人都要感谢莫言。莫言的作品是现实主义,关注现实、关注生活、关注生命。从《透明的红萝卜》到《红高粱家族》系列,莫言走上了艰难而灿烂的文学之旅。感谢北师大,这是北师大的光荣,是北师大人文传统源远流长、底蕴深厚的彰显。”

  北师大教授童庆炳是莫言的导师,给研究生班上“创作美学”课。莫言曾说,他虽然也逃了一些课,但对其中的一节课印象深刻。那节课童老师讲的是“形式情感和内容情感的互相冲突和征服”,以俄国作家蒲宁的小说《轻轻的呼吸》为例,说明文学内容和形式之间对抗所产生的审美愉悦。莫言说:“当时我就很兴奋,似乎感受到了一种伟大的东西,但朦朦胧胧,很难表述清楚。十几年来,我经常地回忆起这堂课,经常地想起蒲宁这篇小说,每次想起来就产生一种跃跃欲试的创作冲动。我一直也弄不明白这堂课为什么让我如此难忘,直到近两年来,在我又一次进入了一个创作的旺盛期后,才省悟到,童老师这堂课里,实际上包含了一个小说秘诀,那就是:轻轻地说。”

  轻轻地说,低低的调。莫言的同门师弟、博士江飞说,在莫言的小说如《酒国》、《檀香刑》、《蛙》中也可看到这种“举重若轻”的叙事风格和形式美学的追求。

  莫言,在北师大写出了独特的见解——“成寇败王”

  莫言,不言就不言,一言惊四座。

  北师大教授韩兆琦当年给作家班上过12节课,主讲被赞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的《史记》等古典文学课。没想到,他至今还保存着莫言的一份作业,是复印的,原件应该发回了莫言。

  这份作业的题目是谈谈看《史记》的体会。作家班20多人交了作业。在文章里,莫言对刘邦与项羽的成败有着自己的理解,他认为刘邦追求的是结果,而项羽追求的是过程。世俗的观念认为,刘邦是胜利者,项羽是失败者。其实,项羽不是失败者,刘邦也不是胜利者。刘邦成了皇帝,中国的皇帝有成百上千,不多他一个;而项羽在过程中“玩”战争,在战场上玩得成效大,是战场上的大英雄,成为历史上的西楚霸王,只有他一个,可以说是胜利者。

  文中,莫言还表示,当下很多人在说“玩电影”、“玩电视”等,而他想做的是“玩战争”,这里的“玩”其实就是把玩过程的一种态度。那时至今,许多人在期待莫言写出一部“玩战争”的巨著来,“等着莫言获诺奖后出书呢。”

  韩兆琦不无忧心地说,这些年一些青年人很浮躁,不踏实,不读纸版书,是个大问题。莫言获诺奖后,期待对不爱读纸版书的现象有所改变。

  文学评论家张柠说他更喜欢莫言早期的中短篇小说,感觉这些作品已经把莫言的特质发挥得淋漓尽致。莫言一直在用一种欢乐的文体表达苦难的经验,形成自己的特色。作家李洱说,莫言的魔幻是一种想象,也是一种记忆的生长,所以说它是对复杂现实的反弹更为妥当。

  文学院教授张清华[微博]说,所谓的魔幻传统并非都来自西方,从六朝志怪、唐传奇、明清笔记中,都能找到中国本土的魔幻传统。中国本土传统叙事对莫言影响很大。他的小说艺术是世界一流的。莫言就是莫言,中国山东的莫言,是北师大培养出来的莫言。

  童庆炳躺在病床上,用虚弱的声音,谈了莫言28分钟。录制的视频在座谈会现场播放。他说,莫言从一个农村孩子走上文学道路到最终获诺奖,与他的勤奋分不开。他的小说形成了自己的思想艺术特点,已经达到世界一流水平。他获得诺奖当之无愧,实至名归。莫言作品中的独特东西一部分包含在颁奖词中,另一部分没有包含在颁奖词中。莫言是中国山东的莫言,他不是照搬西方的魔幻主义,他的文学起步是写实,写现实、真实,把山东民间艺术写进小说,形成新的特点。他的作品是对中国“五四”以来现实主义的新的开拓和新的发展,成为当代文学的制高点。

  莫言,在北师大坚定了走向世界之路——超越故乡

  文学院教授程正民说,1994年,莫言的硕士毕业论文题目是《超越故乡》。文中他提到要建立“自己的文学共和国”。莫言在那时就认识到只有思想的超越、哲学的超越,才能拿到通向世界的通行证。现在看来,他做到了。

  莫言从1981年开始创作,31年间,他笔耕不辍,接连创作了《红高粱家族》、《丰乳肥臀》、《生死疲劳》、《檀香刑》、《蛙》等有分量的作品。他开始写作时正是大量西方文学流派被引进介绍到中国的时候,正是在不断跟世界交流和接轨中,中国文学开始走向世界。

  中国社科院研究员、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会长白烨说,莫言的文学之路与中国改革开放30多年同步,30年把诺奖拿了,超出想象,值得祝贺,搞当代文学的都要感谢他。莫言圆了中国人的文学梦,圆了中国文学人的诺奖梦,重新燃起人们对纯文学的热望。

  2011年4月28日,北师大举办“中国文学海外传播”国际学术研讨会,启动“中国文学海外传播”工程,希望通过中国当代优秀作家作品及其研究的译介,向世界展现现当代中国最鲜活的状貌和样态,塑造中国的最新形象,从而提升中国的文化软实力,为建构一个和平发展的和谐世界尽绵薄之力。莫言是第一个到场的嘉宾,他应师弟之邀题词:“感受生活的脉动”。师弟悟道:这“生活”是人的生活、民间的生活,中国人的现实与历史、苦难与荣耀交融互渗的生活。莫言一直以自身的生命经验和创作体验来传达广场与庙堂、传统文学与口头文学、历史理性与人文关怀之间的张力与脉动。这是莫言作品得到中国文学乃至世界文学认可的重要原因。

  但莫言却是在北京生活的作家中少有的没有独立住房的人,少有的骑自行车上下班的人。一两个月前,他还在为一些非常琐碎的生活问题而烦恼。

  获得诺奖后的莫言“深感惶恐”,他说:“它就是一个奖项,得了这个奖,并不证明你就是中国最好的作家,我自己心里很清楚,不会轻飘飘的。作家最重要的还是作品,不是奖项。能让他站稳脚跟的,还是作家对现实生活的关注,对土地的热爱,最重要的还是脚踏实地的、勤勤恳恳的、对土地忠诚的写作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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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关键词: 莫言诺贝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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