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假宣传、退费难 在线成人教育乱象丛生

　　前段时间，在线职业教育培训机构尚德机构，被媒体爆出虚假宣传和退费等问题。随后引发社会关注，工商局约谈并介入整顿。

　　然而，时隔不久，一家成人职业教育学习平台对啊网又再次被学员爆出乱收费、虚假宣传、退费难等问题。在线成人教育行业乱象，为何屡禁不止？ 蓝鲸教育记者为此深入调查对啊网，揭秘对啊网招生乱象。

　　通过率高、含金量高、就业面广

　　记者刚刚进入对啊网的维权群，几十条信息便蜂拥而至。

　　群里充斥着对对啊网的控诉。有人为了还款不得不卖掉自己结婚戒指，有人因为维权而受到对啊网的威胁……

　　在群里，有超市售货员、护士、大学生、准妈妈、会计……他们职业不一，学历不一，但都有着相似的经历。

　　记者下载了对啊网课堂这款APP，以一名零基础的学员身份向客服咨询有关CPA报考的情况。客服人员承诺只要是跟着学考试肯定是一次性通过，并以发免费资料为名义要求记者留下私人微信号。

　　随后，一名学习规划师以发资料的名义添加了记者的微信，在了解记者目前的零基础情况后，学习规划师直接向记者推荐了费用将近一万的零基础通过班，并建议在经济紧张的情况下分期付款。

　　“所谓的学习规划师其实就是他们的销售，经常发布涨价信息、考试改革信息，营造一种很紧张的气氛，时间久了基本上就摸清了销售们的套路。” 一位曾报名参加对啊网的学员告诉记者：“总的来说，对啊网以通过率高、含金量高、就业面广为话术，进行前期虚假宣传，后期以所谓优惠分期付款政策套路学员，等到兑现承诺的时候，他们就翻脸不认人。”

　　多重身份套路 先涨价再优惠

　　对啊网的招生套路之一就是变换多重身份获取学员信任。

　　大四学生李华（化名）曾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对啊网的销售一人分饰两角色，一面伪装成已通过考试想要转让课程的学员，在贴吧等渠道发帖吸引人，宣传对啊网课程，一面则以学习规划师的身份进一步推销课程。“我就是这样被他忽悠了。”李华说。

　　不止如此，有学员向记者透露，不少讲师甚至在利用课间以及上课时间向学员们兜售收费更为高昂的课程。而在私下里，讲师们利用朋友圈、QQ、微信群发等渠道传播课程信息，以吸引学员。

一位学员向记者出示了对啊网讲师的宣传话术截图

　　张晶（化名）就是在对啊网讲师的帮助下，报了合计16500元的课程。“因为大家对销售都比较抵触，但对老师比较信任”张晶说：“但是接触久了被骗时间长了，我们发觉讲师和销售一样，都有销售的任务和提成，而且每到月末，他们都会不停地对我们进行信息轰炸。”这名学员表示。

　　除此之外，先涨价再私下提供优惠也是对啊网招生的重要套路之一。

一位学员向记者出示了对啊网讲师们的宣传话术

　　“前期对啊网老师们会通过各种渠道宣传课程即将涨价，天天涨，不到一年的时间，涨了一半。”一位对啊网的学员对记者说：“然后这些讲师们会利用人情关系发私信或者在朋友圈宣传，老师手里面有优惠，再不报名额快没有了。”

　　除此之外，政策类的恐吓信息也不少，比如有不少学员就看到销售们打出“电大、函授、远程教育学历，国家将不再认可”这样的消息。

对啊网讲师在微信朋友圈宣传所谓的政策类信息

　　低价课程转高价课程

　　学员们所说的对啊网，创办于2014年，是一家成人职业教育学习平台。据公开资料显示，对啊网的课程覆盖财务、教师、设计、金融、建工、人力等6大领域，其中，65.2%的用户为社会在职人群，34.8%的用户是高校在校生；平均年收入低于5万元。

　　而在蓝鲸教育的调查中，不少学员在接触对啊网之前，从未接触过在线课程，也对各类考试科目并不了解。

图为对啊网官网显示的课程门类

　　王丽（化名）是一名护士，当初为了打发时间报了会计初级职称课程。学习没多长时间，老师就再次建议王丽报一门注册会计师课程。

　　“当初根本不知道注册会计师有多难，也没想过要考这个证书。就听老师说课程不怎么难，并且经常发消息和我们说承诺，注会将来可以去事务所、企业、银行，即便考下来1-2科月薪即可过万，就有些心动了。“王丽表示。

　　而王丽并非个案。在对啊网的维权群里，有几十人都面临着相同的问题。

　　事实上，蓝鲸教育与数名学员交谈发现，为了能够打消学员的疑虑，对啊网销售人员会先建议学员报名收费较低、难度系数较小的课程，在建立初步信任后，再进一步推销收费高昂的课程，而注册会计师课程则因为收费高昂，成为了不少销售的首选。

　　但一位业内人士向蓝鲸教育表示，注册会计师考试作为会计专业最难考的课程，一次性全部通过率在全国只有0.025%。而零基础且两年在职复习，通过的可能性极低。

　　包过包就业，休学分期承诺多

　　为了能够打消学员的顾虑，包过包就业，成为了不少销售口中极有吸引力的承诺。

　　张晶（化名）在讲师的推荐下，依次报了对啊网的六科注会基础班6900元，以及就业保障班9600元（就业班也就是给推荐工作的班9600元）合计16500元。张晶表示，当初愿意报名就是因为对方给出了包过包就业条件，并且承诺基础部分，如果没有考过，每一科都会退费920元，就业部分，如果没有成功，都会退款7200元。

　　王丽（化名）则在没有上完初级会计师课程之前，又继续被推销7000多元的六科注会基础班……王丽当初担心自己学不完这么多课程，但是讲师表示，只要是在两年内，可以随意休学，课程停掉，等想上了再开通。这样一来就打消了不少学员上课难、没时间上课的问题。

　　“最后他们还会使出杀手锏——分期付款”一位学员告诉记者：“我当时就觉得课程一万多太贵了，但是销售说可以通过咖啡易融等分期付款APP进行分期，0利息0手续费，每个月也就还几百块钱，感觉还挺划算的。”

学员们出示对啊网销售给予的课程承诺截图

　　虚假承诺 课程售后质量堪忧

　　“等到你付完钱之后就会发现，之前这些销售的承诺全都是假的，都是虚假宣传。”一位学员对蓝鲸教育说。

　　张晶和王丽们就在完成分期付款的手续后，才收到对方寄过来的合同。而在合同中，退款一项附加了诸多条件，比如乙方需在两年内按时按量完成培训课程，且在两年内通过CPA任意两们课程等等。“我感觉维护的全是甲方对啊网的利益，和之前承诺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儿”张晶表示。

　　不止如此，不少学员发现，之前对啊网的一大优惠政策——休学，突然被通知不能继续。不少学员被“忽悠”报了很多门课程，在无法休学的情况下，根本安排不开时间，花钱买的课也都“打了水漂”。

　　所谓高价钱买过来的课程，质量也与价格严重不匹配。对啊网的课多采用大班直播课的形式，学员们普遍反映直播课信号非常卡，而且老师教学水平参差不齐，一直在赶进度，且利用上课时间宣传课程。

　　有学员事后质疑对啊网教师的教学资质，是否考过注册会计师，对啊网声称教师们皆通过了注册会计师考试，且有工作经验。“但我们几乎没见过这些老师们的证件。”不少学员说。

　　一位报考CMA课程的学生则提供了一张对啊网的服务承诺。在图片中对啊网承诺提供班主任跟进、微信答疑、班级贴吧等服务，但等到真正学习的时候就会发现，这些课后服务都没有真正落实。学生们听不懂根本没地方问，老师三天后才回复，而班级贴吧微信答疑很多都是兼职，无法回答这种专业问题。

　　“对啊销售和讲师前期催我报名的时候，从下午一直和我打电话到晚上十点，等到报完名出现了问题再找他们，根本找不到人，有些还把我删了。”一位学员向记者表示。

　　退款维权艰难

　　在出现种种问题后，即使对课程不满意，退款也极为艰难。

　　张晶于2017年7月31日在对啊网报了合计16500元课程。一周之后对课程不太满意想要退款，期间并没有开通课程。“当时对啊网没有明确表示不能还款，而是一直在‘忽悠’我说课程很好，包过包就业，并且告知我既然开通了分期付款就不能停止，否则影响征信。”

一位学员出示对啊网对退款的回应

　　等到2018年8月份，张晶把分期贷款全部还完之后，再去询问售后。对啊网售后则又给出了这样的解释：课程报名后24小时内无条件退款，7天内有教学质量问题可以申请退款，7天后任何理由不退款。其中，有课程质量问题是指老师讲课出现错误。并且退款时间是根据报名的时间开始计算，而非付钱的时间。

　　“然而我中间只上了三门课，剩下三门根本没有听，为什么不能退款，这不是霸王条款吗？”张晶对蓝鲸教育表示。

一位学员向记者出示其分期付款APP截图

　　王芳（化名）在课程报名24小时之内就曾要求退款，但对方一直拖延时间，不予以办理退款手续。此后她选择以不还分期贷款的方式抗议，出现大量逾期，甚至有催债公司因此打电话骚扰其全家。不少学员通过淘宝网店购买的课程，七天之内提出退款诉求同样也无法得到解决。

　　张丽（化名）则在了解无法包就业之后，曾多次提出退款，但对啊网则以曾签订合同为由，拒绝退款。“课程我都没上，而且在报名付款之前我们都不知道有合同和合同上的条款。”张丽对记者说。

一位学员想要退款，对啊网客服回应表示以合同为准

　　不止如此，诸多学员向记者反映，找不到对啊网售后负责人，为了一次退款，有不少学员辗转联系多人，有些前期销售直接将学员删除，有些互相踢皮球找不到具体责任人，有些学员不得不寻找法律途径、舆论支持。

　　“我们曾经去工商局、12315投诉过，但是对方的回复是只能与公司协调。我们到处发帖子，在微博、微信、贴吧上呼吁不要再有像我们一样的受害者，然而被对啊网威胁删除帖子，甚至有人因为维权收到了对啊网发来的律师函，”一位迄今为止没有退款的学员说：“有些人退款了，有些人没退。真不知道该怎么维权。”

　实习编辑：郝颖利

　　责任编辑：潘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