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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雪水银劫(上)

http://www.sina.com.cn 2001/01/20 14:22  新浪文教

  新浪网友:1974年的逃亡

  【楔子】

  雪在京师长安的上空飞舞,如水银泻地,柳絮一般的的白雪漫过了天地。

  旋风卷动着空寂无人的长街,有一种透骨的寒冷悉悉索索的在我的体内蔓延,侍儿升起了熊熊的炉火,又用厚重的棉被遮住风雪凄凉的北窗,可一切似乎全无用处--冰寒在大口大口的吞噬着我,我身体上残留的余温一点一点消散在未知的黑暗里……

  我知道自己已经时日无多,就在我渐渐冷透的时候,我也会和她一样,四处流动而又无处藏躲。我们将刻刻的融合在一起,又时时的任意割裂彼此的躯体,那将是我在并不遥远的来世里必须去面对的宿命。

  所以,我选择在我还作为人类而存在的时候讲述我与水银五夜的故事,在这飞雪寒天的冬夜。

  【前夜】

  从落着霏霏细雨的故乡会稽郡出发,跋山涉水一直向着天狼星的方向往西而行。当夏日的炎热无影无踪、秋蝉的嘶鸣逐渐的衰微下来,我终于再次来到了京师长安。此次来长安,我是来等候一纸调任令的。一入宦门深似海,虽然尚未到而立之年我却时时感到疲惫和无奈——谁知道呢?行尽千山万水来到京师,那一张薄薄的调令又会把我支配到哪个未知的去处……等待,等待是焦灼的、曾经是,从政七年多,我已深谙其中的关节和过程,朝廷的行政机器是座繁杂而巨大的迷宫,要想顺顺当当的走到出口,需要的不仅是世故、贿赂、机遇和手腕,还需要足够的耐心。

  所以我在我上个任期已经准备了足够的金钱,供我在长安微黄欲雪的天幕下打通行政迷宫里的关节,或者是用以消磨时日。客居在京师西郊的寓所里,尤其是在这些峭寒的冬夜,呆呆的望着炉火跳动,看着那黑色的煤块在火里逐渐的发红发烫直到宛如透明,我的身体也渐渐的发起热来,不是因为杯里一口口饮下的酒、也不是因为屋内的温度真的高到令人发汗的缘故--我在想女人,就算是四书五经和伦理纲常束缚着我的手足,我的欲望还是在孤寂和等待中滚烫。

  我这样想着,又咽下一口酒。明日酒醒何处?不如约上几个同乡逛逛长安街市里的青楼,兴尽最佳、若是没有尽兴,就到我在城西租赁的这个寓所接着饮酒吧。

  【第一夜:喜红楼】

  我和张幕、王逋、杰之步入喜红楼的时候,衣襟上已落满一沉细碎的小雪,是杰之带我们到喜红楼去的,他颇为自得的说,长安城里的中等妓院,就数喜红楼里的姑娘最漂亮他也最熟悉。杰之羁留在长安已经有半年光景,酒色之气在他纵欲过度的脸上隐隐若现,他的手头似乎已经非常赊据,但这并不妨碍他夜夜沉沦在温柔乡里,杰之总是很热衷充当会稽同乡初涉欢场的导引者。张幕、王逋、我虽然到过京师数次,来喜红楼这种长安城中的妓院,却是平生破题儿第一遭,所以也就乐得随杰之行乐,以免心里总是揣揣的,生怕象乡下人第一次进城一般出丑。

  喜红楼的鸨母眼很尖,早就早看到了杰之,满脸堆欢的招呼着我们;

  “几位大爷这边请了,大老远的这是从哪里来啊?”

  我和张幕、王逋都有些初来乍到的尴尬,早商量好,和鸨母敷衍的事情都交给杰之去做去说

  “吓!好你个冯妈妈,连我也不识了?平白的怎那么话多。”

  “哈哈,大爷,我看这三位客人象是第一次来咱们喜红楼,自然要好好招呼招呼。”

  “不用浪费口舌,先去把那翠喜、小红、仪秋叫出来陪我们饮酒猜拳。”

  “嘻嘻。”鸨母叉着手望着杰之只是发笑“杰大爷,今天你们来的还真是不巧,淮南的富商钱少爷已经包下了今晚上喜红楼所有的姑娘……不如明日四位大爷再来喜红楼好好乐乐?”

  杰之脸色一沉

  “冯婆!你简直是在放屁!怎么,他是出钱找姑娘,我们就是白白来这里凑合的?我在这喜红楼里也扔下了不少银两,今天带几个好友来这里,你就如此推三拉四,不给面子。”

  那冯鸨母也是最会见风使舵,衡量利弊的厉害角色,大约与杰之平日的接触中看出他已是今非昔比,每况愈下,我们三人均是儒生穿着,全无半分江南巨贾的仪态,也就不肯再和我们多敷衍。她职业性的陪着笑,嘴里却半分也不松动。

  “杰大爷不要动怒,这样吧,下次你们来我请你们喝酒。今日怕是将我活活逼杀了,我也没办法安排姑娘们陪几位大爷开心……明日一定一定多多向几位大爷陪礼。”

  杰之还待和那冯鸨母理论,王逋拉了拉杰之的手:

  “杰之兄,多说无益,咱们还是去西城韦生兄处好好喝上几杯吧。欢场中人、本就是薄情寡义。”

  “是啊,杰之,不必自寻烦恼,我们还是改日另觅佳处吧。”

  杰之愠怒的点了点头。

  走出喜红楼,风雪更大了,身后飘来阵阵浪笑和扑鼻的檀香。我们都有些悻悻然,辗转半生再苦熬数十年,怕依旧还是个毫不起眼的小吏吧,就算婊子们也可以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在喜红楼里受到的轻慢,突然让我们看清了自己的无能和懦弱,今夜、当浮三大白,让酒精一扫胸中的郁闷和不平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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