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网友：武道我理

　　雍容被知府判入大牢五年。

　　小波探望雍容的时候，雍容已经满脸污垢，头发蓬乱，平静微笑地对小波道：“等我出来的时候，你应该也娶了媳妇了吧？”

　　小波心里一片茫然，说道：“我等你出来，我以前说过我会娶你的。”

　　雍容露出雪白的牙齿，笑了一下：“我也说过，我不需要男人娶我。”

　　小波百感交集，从手里的篮子里拿出饭菜来，一碟一碟地放在雍容面前，雍容走过来，靠在牢门上坐下，默默地拿起就吃，想必也是饿了好久，吃得颇香。小波也坐了下来，也背靠着牢门，默默地看着对面的一个犯妇，她也眼睁睁地望着这边，雍容用空出来的一只手的指尖捅了捅小波，先指了指饭菜，然后指指对面，小波于是拿起一碟过了对面给那犯妇，然后才回来，依旧坐在雍容身边。

　　雍容说道：“好吃。”

　　小波父亲在事前已经收下了叶不凡的一千两黄金的银票，事后也退还了叶家，然后那一夜，叶家就完全消失得无影无踪，震威武馆变成了一座空宅，只有从前的弟子或周围的小孩还经常到里面自己练习或玩耍，偶尔还有人绘声绘色地说在里面听到鬼哭声。

　　小波经过的时候，经常也很想进去看看，但只进去过一次，仿佛可以看见当初的雍容，当初的自己，还有当年那笑声爽朗的叶不凡在看他的门人练功。小波手上还有叶不凡给他想收买他的一锭黄金，可惜不能还给叶家了，那锭黄金至少重一斤，可以买很多东西。

　　小波将这黄金放进城外树林里当初雍容埋藏匕首的那个坛里，他还是第二次来这里，当初没有雍容，他自己不敢或不想来。

　　坛子埋在泉水东的四步。

　　打开了坛子的时候，小波看见生了铜锈的的匕首，还有几张纸，小波知道，那是从前雍容收藏的自己的"墨宝"，至少那个时候，雍容是喜欢他的。

　　果然，其中一张纸上写着几个不同于小波字迹的字。

　　“现在是神武五年，我喜欢的人是小波。”

　　然后到了神武九年，那年八月，小波考上秀才，袁公剑也练得有了几成火候。陈凯也捐了一个秀才，号称文武全才的两人在洛阳当然都颇受姑娘欢迎。

　　华山派在洛阳已经颇有名堂，不亚于当年的震威武馆，左青青也已经长成大姑娘，与小波见面时想起当初年少时的不拘小节，依然不禁脸一红，偶尔也还会提起：“死小波，当时人家都那样追你了，你居然什么表示都没有，我可是一个女孩耶？”

　　小波会说道：“要是当时我娶了你，说不定你现在就后悔了。”

　　左青青又会笑道：“胡说！谁说我当时是要嫁给你了？”

　　小波说道：“那么现在呢？现在嫁不嫁？”

　　左青青脸上便绯红，打小波一记：“你想得美！”

　　小波大笑道：“我当然想得到美人了！”

　　两人虽然都互相嬉笑，但彼此都知道，小波是会等雍容出来的。

　　中秋前夜，书院放假三天。

　　小波和陈凯都正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回家，左青青已经到了门口。左青青因为是“女侠”，所以可以在书院里随意出入，这是袁山秋默许了的。

　　左青青一跳跳到两人面前：“我不管，你们两个要陪我上街逛！”

　　陈凯马上道：“我没问题。”

　　小波：“你们去好了，我还是回家。”

　　左青青无赖地拉了小波的衣袖做出撒娇的样子：“我不管！你要是不陪我我可是会欺负你的哦？”

　　陈凯和小波都苦笑。

　　三人并肩坐了马车，向城里而去。

　　洛阳依然繁华，少年男女们点了灯笼在街上走，如同繁星一般，左青青买了糖葫芦，无忧无虑的样子。

　　小波望着热闹的人流，不说话。

　　左青青微酸地道：“又在想雍容了？”

　　陈凯道：“人家想什么关你什么事了？”左青青马上应道：“怎么了？说说都不可以了？”陈凯也马上应道：“我没有说不可以，只是说不应该罢了。”左青青做了个鬼脸，不说话了。

　　小波道：“雍容还要在里面受三年的苦。”

　　左青青强笑笑，轻声道：“别那么心急嘛！”

　　陈凯：“我们找个地方坐坐？”

　　左青青马上叫道：“我们去喝酒！”

　　两三名妙龄少女袅婷在三人身边走过，其中一个对小波一笑，挥了挥手，小波认得是雨欣，小波也挥了挥手，对方嫣然一笑，走远了。

　　左青青忽然不乐，良久道：“都是你们！近得你们两个家伙多！害得我的性格都开始象男孩子了！现在要是我也学她们那样走路一定给人笑死了！”

　　两人想象左青青如此走路的样子，都不禁笑了起来，结果被左青青左右开弓地一顿乱打。陈凯唱道：“两个秀才一个兵……”暮色中，可以看见左青青作势跳起来打人。

　　用点什么借口，别了两人，小波又去探望雍容，雍容看见小波身上已经换了秀才的服饰，也十分开心。小波拉了雍容的手，一时百感交集说不出话来。两人的外貌都已经大变了。

　　对面的犯妇的门牙也比上次来时少了一颗，据说是不小心碰掉的。所以说话的时候有点不清晰，微微笑道：“秀才郎人好呀，哪里象我家相公。”

　　雍容脸上微露羞涩，低下头去，旋即抬头偷望小波一眼，抽回手，小波知道雍容觉得自己手脏，不想也弄脏了自己的手，一把抓住拉回，从怀里摸出一块手帕，轻轻而仔细地将雍容的手和脸都擦干净，擦到脸时手帕已经脏了，小波于是用衣袖去擦，雍容躲了一下，小波捉住她不放，于是便也站定了，从擦干净的肌肤下露出绯红来。

　　小波又用另一只手的衣袖细细再擦了一次雍容的手，然后从怀里摸出一只月饼来，掰成两半，一半放在雍容手里，一半自己拿着，喂到雍容嘴边，雍容小口地吃了一口，终于还是接过来，两片合成一块，捧了，如珍宝一般看着，忽然睫毛一动，两点眼泪掉了下来。

　　小波有点不知所措，只好柔声道：“我会经常来看你的，你喜欢吃月饼的话，我也经常买给你。”

　　雍容从泪光中露出微笑：“傻瓜，月饼只在中秋的时候才叫月饼的。”

　　小波在雍容面前一向不善言辞，这时也照例说不出什么来，只是更用力地捉紧雍容的手，直到狱卒远远来催促，小波才说道：“我会等你出来的。”

　　雍容眼红了红，没有说话，抽回手，然后对小波挥了挥手。

　　中秋的枫红飘叶路依然平静。

　　中秋放假三天

　　那天夜里，小波进了雍容的家，一个家需要打扫，否则雍容回来的时候就会看见一间破烂的房子，小波不希望这样。

　　一个女人静静地坐在里面，没有亮灯。

　　小波微微吃了一惊，然后呆住了。

　　他看见雍容的母亲在里面，默默地，如一个本来就属于这房间的某个物件，月光从明瓦里照在她身上。小波一眼就认出那是雍容的母亲，属于家族的相貌和气质，是谁都不会认错的。

　　小波犹豫了一下，轻声道：“伯母好。”

　　雍容的母亲望着小波，眼中一阵忧伤，但嘴角依然有微笑，低声温柔地问：“你是谁家的公子？”

　　小波答道：“我是对面的丁家的孩子，我叫小波。”

　　雍容母亲微笑：“是小波……我以前抱过你的，你母亲和我也很熟。”

　　小波很干涩地道：“我和雍容也很好。”

　　雍容母亲怔然，问道：“雍容现在还好吗？她现在在哪里？”

　　小波看了一眼四周，四面都是灰尘。小波答道：“我来帮她收拾屋子。”

　　雍容母亲看见小波脸上神情，已经知道小波不想告诉自己，且小波的脸上带有凄凉和恨意，是在怪自己多年没有回来，没有资格问之意，也只好继续带着苦笑望着月光。

　　良久，雍容母亲又问：“你喜欢雍容吗？”

　　小波答道：“喜欢，等她回来我会娶她。”

　　雍容母亲缓缓站起来，带起一阵灰尘，将一样东西递到了小波面前：“帮我交给雍容。”

　　小波不接，问：“是什么？”

　　雍容母亲淡然道：“是当初我从他父亲手里拿走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罢了。”月光下只看见是一本小册子。

　　小波猜到一半，没有去接，他知道雍容父亲和叶不凡多半都是死在这东西上面的。

　　雍容的母亲的手凝在半空，小波道：“我和雍容都只想平安的过这一生，从前发生那么多事已经够了。”

　　雍容的母亲轻道：“你打开看？”

　　小波又犹豫一下，终于接过来，翻开了。

　　白纸，很平淡的白纸，小波知道密写药水，左震虎有空的时候也教过他们配制的方法，但那样在这种纸质的纸上面写过字的话，这纸是不会不留痕迹的。软绵绵的一本小册子，不管在看上去和摸上去都还是很普通的白纸钉成的小册子。

　　小波苦笑。

　　雍容的母亲也苦笑：“据说这就是武林神功的秘籍，你知道什么是武功吗？”

　　小波答道：“知道。”

　　雍容的母亲道：“帮我交还给雍容，还有，好好照顾她。”

　　小波默然，点了点头。

　　雍容的母亲向门外走去，轻轻的推开了门，回头道：“向你母亲问好。”

　　小波追出几步，问道：“你现在过得可好？”他知道，雍容如果在这里也一定会这样问，雍容很希望她母亲能过得幸福。

　　雍容母亲走出了好几步，回头对小波一笑，笑容里带几分幸福和感伤，然后才缓步向一辆马车走去，描金的马车，小波这才发现路上早已停了这马车。

　　远远传来女孩的歌声，是遇春楼里传来的——

　　“旧事破茧难，今夕梦花去……”

　　一声鞭响，马车带着蹄声向路口跑去。依稀能感觉到这车前面要跑的路还很长。

　　神武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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