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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山而居(上)

http://www.sina.com.cn 2001/02/02 14:15  新浪文教

  新浪网友:须弥山主人

  1

  过分繁荣的映山红使春天迅速展开,呈示一种精力过盛的现象。孩子们的血液就这样被点燃了。他们成群结队,高喊着冲锋,奔向山岗。在那些缺乏零食,番薯片已经吃完、罗汉豆尚未长成的日子里,既不花钱,又取之不尽的映山红成了他们最喜爱的代用品。他们变得如此挑剔,如此奢侈,满山满坡挑挑拣拣,有的甚至专门寻找那些在同一枝头上成十朵聚生的馒头花。他们或一片一片细品,或大口大口牛嚼,但都要清理干净花蕊,这是他们生活中唯一的讲究。

  在田畈里干活的父母不时停下他们的锄头和铁锨,忧心忡忡地向山上张望。在这种艰辛窘迫的日子里,他们因无法提供零食的内疚已被因孩子们骤然增大的饭量而产生的害怕心理所代替。许多人家已经不再使用米缸,代之以斗,这样更有利于他们对粮食的精打细算。但因此粮食的消耗更加直观。现在,他们已变得害怕春天了。所以,孩子们过年才换上的新鞋在一年的第一个季节里就磨损过半的现实,就成了母亲责罚禁止孩子上山的有效借口。

  孩子们不懂得妥协,他们总是在放学以后,大人下工之前的间隙,躲过田畈上劳作的父母潜入山中。奔在最前面的总是庄岩,跟在最后面的当然是他六岁的弟弟庄岸。

  庄岩最讨厌拖着鼻涕哭喊着追来追去的弟弟。他觉得弟弟总是碍事,又像苍蝇一样驱赶不开,他只好走得最远,甚至翻过两座山来躲避。然而许多日子以来,庄岸的追踪本领已经非同小可,你逃过他的眼睛,也逃不过他比猎犬更灵敏的鼻子。所以他们采摘映山红的过程实际上是一个追逐和逃避的过程,这是兄弟俩套在采摘游戏中的另一出游戏。

  这种游戏差不多持续了整个春天。映山红的花季已过,孩子们逐渐转移了目标野狗般去遍地寻找茅针芨芨草根和野葱,庄岩却依然迷恋于这种游戏,乐此不疲。他躲在树丛之中、岩石后面窃笑,他喜欢看庄岸脸上纵横交错的眼泪鼻涕,孤单地攀援在山岙山岗的恐惧焦急的神情,跌跌撞撞不时摔倒的笨拙身影。只有在被庄岸找到的时候,看见弟弟眉开眼笑的丑恶神态,才感到挫败和恼怒,咆哮道:“狗!狗!跟人的癞皮狗!”然后继续他的逃奔,并发出一声长长的怪笑。庄岸却并不在意他的咆哮,相反,成功增添了他的信心,他看上去气喘吁吁力不从心同时胸有成竹,盯住怪笑声迅速消失的方向手脚并用地追踪。这其实出自他对兄长的强烈依恋和对成长的无比渴望,庄岩对此不屑一顾。

  游戏结束于庄岩的一次致命的失足。当时他正在攀登一块巨大的岩石。它楼房般的庞大体积对于六岁的庄岸将是一个不可逾越的障碍。庄岩暗自得意,却忽略了危险。他的右脚毫不犹豫地踏上了地下水长年累月不断渗出并流经的滑不留手的狭窄水道。他像一件衣服似的摔了下来,中途抓断了一根枯藤使他逃脱了头下脚上以致头破血流一命呜呼的厄运,他呈双膝跪地的姿势,啪哒一声重重砸在巨岩底下的另一块岩石上。

  庄岸听到了那声凄厉无比的惨叫,抬头看见庄岩的下坠,他以为哥哥在玩一种别出心裁的高难度游戏,连忙拍手欢笑。但刹那间他明白了发生的事,欢笑声在全无停顿的情况下变成了另一声惨叫,听上去像母鸡产蛋后的叫声:

  “咯咯咯咯嘎--”

  2

  这天傍晚庄岸艰苦卓绝的壮烈之举对于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是可歌可泣的,充满传奇色彩。

  当他发现腿上鲜血淋漓的庄岩已经昏迷不醒,四周又无人可以求援的无情事实时,马上停止了哭号开始行动。他抓住哥哥的衣服和手臂,将哥哥从石堆里艰难地移出来。这累得他满头大汗。他不断变换姿势,终于把哥哥背了起来。但没走出几步,就跌倒在地,脑袋撞在树桩上,顿时流出了鲜血。血液顺着右脸颊流入他的嘴里,他尝到一股咸腥味。这种怪异的滋味使他精神大振,一时犹如神助,攀上了山岗。庄岩比弟弟要高得多,他的两脚拖在地上,划出两道血迹,断断续续,迤迤逦逦。

  下山的最初几步使庄岸顿悟了上山容易下山难的俗语。他两腿打颤,山路上的碎石子一次次将他滑倒。最后他连拖带背、连滚带爬地下了山。哥哥的肉体撞击地面和树干的声音使他无比心痛。哥哥要死了,他想。哥哥已经死了吧,他想。他气喘如牛,动作狂野,眼珠突出,紧咬的牙齿白厉厉的露出。

  在山脚下村口玩打仗的孩子们看见两个血人紧贴着滚下山,紧贴着往村里窜,害怕得往后直退,他们想到了厉鬼山妖和木魈。等血人经过了他们,才有人从衣着上辨认出来,“是庄岩!是庄岩和庄岸!”孩子们惊恐万状,呼叫着涌来,看见庄岩庞大的身躯压在他瘦小的弟弟身上,脑袋软软的垂着,不知死活。有几个年纪较大的孩子试图接过庄岩的身子,但庄岸紧紧攥着哥哥的两手不放,尖叫道:“别碰我哥哥!”孩子们被这尖利嘶哑的陌生声音吓了一跳,本能地缩回了手。庄岸已背着哥哥歪歪斜斜晃晃荡荡地快速穿过人群,进入村子。

  孩子们畏畏缩缩地跟在后面,只听见庄岸的脚步声噌噌噌噌的响着,使地面发生震动。庄岩满身血污的狞恶形状令他们感到异乎寻常的寒冷。突然一个女孩尖叫一声,睁大眼睛恐惧地瞪着庄岩拖在地上反折向后的脚,连声嚷嚷:“他的脚他的脚他的脚他的脚……”跟着孩子们也都一迭连声地惊叫起来。但在庄岸听来,好像是一串气泡接连不断的破裂。

  才望见家门,庄岸一口气松懈下来,再也支持不住,双腿一软,化掉雪人一般瘫倒在地。孩子们迅即围上,他们看见庄岸中邪似的口吐白沫,全身抽搐,犹如被宰的鸡抽打着翅膀,喉咙里发出咕--咕的碜人的声音。

  3

  许多天以后,庄其民在小酒店里烂醉如泥中想象着这一情景,冲着墙上飘忽不定的影子喃喃自语:“我过去有两个好儿子。”他的声音低沉迷惘,在煤油灯光之中缓慢地弥散,使人恻然无言,使人心惊肉跳毛骨悚然。郁结于他心中不能释解的是他弄不明白变化怎么就这样发生了,他觉得有人在操纵着整个过程,使他不知不觉不可避免地落入算计而束手无策。“我只能喝喝酒了。”他对店主磨坊公公说道,“可我过去有两个好儿子。”在这样的深夜里,已没有人听他诉说,他只能在泥醉中思索他百思不解的事情,然后倒在回家的路上沉沉睡去。

  4

  庄岩是被父亲用平板车从医院拉回来的。这天下着绵绵细雨,到家时他们身上都已湿了。母亲苏红忙着给庄岩替换衣服,然后换自己的。

  这个上午庄岸起得很晚,父母和哥哥回来时他还没有洗脸。他走到门口迎接,遇到了父亲厌恶的目光。这时他走近哥哥,却遇到了庄岩怨毒的目光。他不敢说话,退到墙角,他意识到有什么事在他们之间发生了。早上他梦想着自己昨天救护哥哥的义勇行为会得到全家甚至全村人的赞赏,此刻这种想法已经烟消云散。他满腹疑惧地四面张望。父亲关上了大门,坐在小凳上抽烟。

  父亲在房子里生了一堆火,又把庄岩移到窗下亮处,然后去灶间拿菜刀。这时母亲疾冲上来拦住了他,“你真要,你真要……”听到母亲的声音,庄岸吓了一跳,母亲的嗓子全哑了,他只听到哧哧哧哧的声音,仿佛是锯木头。父亲一把推开她,喝道:“滚开。”母亲跌坐在地上,嘶声说:“庄其民,他是你儿子!”

  庄其民神色郑重,走到庄岩睡的竹躺椅边,随手拉一把椅子坐下。庄岩眼睛紧盯着菜刀,流露出极度恐惧的光泽,他脸色由白转青,发出幽幽的暗光。庄岸转过身不敢再看,他尽量不去想身后发生的事,希望将注意力集中在墙上泥坯的各种古怪的图案上。但哥哥的一声嚎叫还是使他回身过来。他看见哥哥的身子在躺椅上扭作一团,右腿却被父亲紧紧挟在腋下,菜刀在他的膝盖部位划过,好像划在一面鼓上。母亲正使劲按住他的脑袋,并用发抖的手给他擦汗。庄岸感到有些晕眩,所以他觉得哥哥不断扩张的声音非常虚假,似乎是在摹拟猪的嚎叫。

  庄其民的动作仔细而熟练,像手艺高超的裁缝在剪裁一块布。这得益于他对屠夫在猪身上操作的观察。庄岩的大腿的剧烈挣扎增添了他的信心。他将菜刀转到膝盖上方,轻轻一划,一条血淋淋的右脚就扑的一声掉到地上。母亲身子一软,倚着躺椅倒下,已晕了过去。就在此时,庄岩的叫喊声突然停顿。

  屋内猝然安静下来,形成了一个宽敞的空间,庄岸才听到门外闹哄哄的,有人在打门,并叫着庄其民的名字。

  庄其民并不理睬。他将菜刀伸进火里,血就发出滋滋的声音。切割第二条腿时显然顺利得多,因为庄岩已进入昏迷状态,不再挣扎。忽然窗口人影一闪,赤脚医生爬了进来,“你做什么?”赤脚医生愤怒地跳下来夺刀,却被庄其民一把推开,撞在条桌上,“大夏天的,感染了怎么办?”这时已有人又爬窗进来,并打开大门,一大群人就涌了进来,他们看见了庄其民切下儿子左脚的最后一刀。

  赤脚医生一时没想到大门已开,又爬窗出去。人们七手八脚地用带子捆住庄岩的两腿,可是依然止不住血。忙乱中又有人抬着昏厥的苏红进卧室。“已经输过血了。”庄其民茫然若失地喃喃说,“我忘了扎住他的左腿。”他举起拳头捶自己的脑袋,大声说,“我应该先扎住的啊。”

  有人扶庄其民坐下。“他们要割下他的脚,”他又说,“像割草一样,还要让我付钱。”他突然站起来,圆睁双眼叫:“庄岸,滚过来!”

  庄岸战战兢兢地从人丛中挤出来,胆怯地望着父亲的脸。他看见父亲脸上沾上了不少血迹,显得凶相毕露。

  庄其民抓住庄岸的头发,拎小鸡般将他拎到庄岩腿边。庄岸感到一阵剧痛,脸都变形了,像一块揉皱的抹布。他没有叫出声来,一下仆倒在地。“舔干净。”庄其民踢了他一脚,又补了一句:“小杂种!”庄岸双手撑地,稍一犹豫,就伏下去舔舐。他又尝到了咸腥味,兴奋得浑身颤抖,扭歪的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

  “我没有钱,”庄其民的声音忽然又平静下来,“可我会切肉。”

  一些人看不下去,奔出门外呕吐。庄其民瞥了一眼两个儿子,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笑容:“那两条腿,我要用石灰腌着,他死了一起埋。”他猛然回过头去,愣愣的看着庄岩的腿,低声说:“他没有脚了?他不会走了?”他触电般惊跳起来,双手双脚张牙舞爪,突然往门口奔了出去,高声惨呼:“他不会走了!他不会走了!”

  人们惊愕地望向门外,却看见赤脚医生背着保健箱匆匆进来。他意外地迎面遇到这么多复杂的目光,露出了腼腆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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