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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一)

http://www.sina.com.cn 2001/02/06 14:19  新浪文教

  新浪网友:火鸟87

  一、某一次相遇-陌生

  回家过年时我又遇见了Y,我们像陌生人。

  我二十岁以前写的小说里的男人都有他的影子。那些男人善良、天真、对生活和感情富于理想。同时,这些男人也忧郁、没有安宁的灵魂。他们挣扎,不妥协,常常又由失望至绝望而自弃。

  我要说明的是,我从来(过去和现在)都没有爱过Y。以前,我和朋友们说起Y,或者他们看过我的小说之后没,几乎都认定我爱过Y或者小说里的那个男人。

  不,我没有。我得坚持这一点,不然,许许多多的叙述就会在"爱过"的暧昧中丧失本义。

  二、古老的真实

  公元一九九四年四月,我的小说里出现过这个男人:

  他踏上了南去的列车,小雪站在窗外。他的脸因为玻璃上的水气变得模糊。小雪走上去,想擦擦玻璃,但他想起,水气在玻璃的那面,她擦不到,举起来的手就那么停在了半空中。陆广一直注意着窗外的这个女孩。他们其实许多年前已经再见,他知道她为什么一定要来送他,他在五年前的一次谈话中答应过,她20岁时,告诉她一些真实。她今天20岁,他来了,却什么也没有说。小雪的手慢慢的挥着,象是在告别。陆广飞快的在玻璃上写下几个字:忘记。但又急急涂掉了。穿过那块凌乱的透明,他看见一张纯洁的脸,他突然感到,他无法就这样离开,火车在向前,缓缓的,越来越快,在飞扬的风中,小雪听见被碾碎的陆广的遗言:不要相信纯洁能挽留住什么。

  四处飘舞的声音从此再未消逝。

  三.某一次相遇-破碎

  1994年暑假我回家,又遇见Y。

  返校后,我和那时的男朋友A说,我的一个中学老师跳楼死了。

  事实上,Y并没有跳楼,也没有死。和Y相遇时,我假装着我们彼此陌生,没有说话。当时我和父亲在一起,我父亲很不喜欢他,认为他是流氓。我知道他不是流氓,他只是流言的男主人公。但我不想纠正我父亲,我不想让父亲有我和他来往的感觉。

  我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我会向A说Y跳楼死了,仿佛这是一件真事。A一直到现在也不知道这是子虚乌有。我记得我是在坐火车返校的途中想起有关Y的事情的,前面都是真实的,当然,这种真实也只是以我的记忆和听说为标准。但结局是他跳楼死了。也许是暑假里跳楼的那个女人影响了我,她从工厂招待所的楼顶跳了下来,坠落的地点是一家小卖部的门口。门口坐着一群从菜市场回来歇脚的女人。而我正朝小卖部的方向走去,我准备经过小卖部去学校看看,听说它破得厉害,远没了我们在那读书时的热闹与繁荣。我看见一个黑影急剧下落,又看见一群尖叫的女人象老鼠似的四处逃窜。我到达小卖部时,什么都看不见,人群在急速扩大,马路被堵住了,我无法继续。我回家的途中,知道了死者是名为马莲花的中年女人。整整一个暑假,无论我走到哪里,都能听见人们对马莲花的死因的猜测。起初猜测有许多种,慢慢的,一种猜测凸现,仿佛它就是结论了:马莲花和工厂的某个副厂长有不正常关系,败露之后无脸见人,只有自行了断。

  因为马莲花的死,因为马莲花是因为不正常男女关系而死,那个夏天,工厂历年发生的桃色事件全都重新浮泛,获得生命。那个夏天,工厂的流行语是:塘小王八多。

  Y的故事就是这样发生变化的,我想,就是这样,因为马莲花跳楼死了,所以我对A说,Y跳楼死了。

  我迫不及待的向A叙述Y的死讯之后不久,就写了一部小说。小说里,一个象Y的男人跳楼死了。

  我把小说拿给A看,A看了小说以后就和我分手了。他说,从我的小说里他读到我对另一个男人的爱情,这个男人虽然已经死了,但他怀疑我已经失去了真正爱别的男人的可能。

  我的初恋就是这么结束的。

  我没有解释,说Y活着,说我从来没有爱过Y,说小说根本就是谎言。

  那年,我20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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