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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间的野蔷薇

http://www.sina.com.cn 2001/02/12 16:41  新浪文教

  新浪网友:奔跑的心

  一个人,偶然看到一株怒放的血红野蔷薇,心里突然有了惊艳的感觉。于是走近了看,才发现叶片显得有些坚硬黯淡,枝枝蔓蔓上面有许多的刺,但只因为那一抹艳丽的红,他就爱上它了。有时候,喜欢只需要一个理由就已足够。因为那一抹艳丽的红,我喜欢上了三毛。我拿野蔷薇比三毛:她像吉普赛人一样奔放,有着最浓烈的性格;她骨子里留着西班牙的血液,像穿着红色长裙的斗牛场上的女郎一样勇敢美丽。

  遥望

  三毛的文采并不能比张爱玲,对人生的感悟也及不上席慕蓉,她的可贵在于独特的人格魅力和轻盈的心态,使得文章也有了与众不同的风格。青年人喜欢三毛;她像一片云,无拘无束,飘遍天涯。在撒哈拉的茫茫黄沙中白手起家,晒黑了脸蛋当沙哈拉威人;在加纳利岛看海画石头,见到瑞典人说德语,见到美国人说英语;在南美洲嚼着古柯叶子住平民旅店,跑到集市上和印第安嬷嬷们讨价还价;回到台北,又踏踏实实当国文老师,阳明山上上下下作业批改得仔细又仔细。少年人喜欢三毛,它的故事像是一个传奇。她总能做出他们不能不敢的事。他小时候数学没考到零就很奇怪,上不到几节课就拎起书包到坟场去看书;初二就休学,二十四岁远赴西班牙,跑遍大半个欧洲,有去撒哈拉,一走十四年。虽然我并不想受那样的影响,去盲目的模仿,但我热爱这样的生活,热爱这种不很现实,也不很安稳的生活,因为别样的生活又别样的美——别样的美有两种:一种是旁的人不能做到的,一种是没有人有勇气去达到的。三毛的生活两者兼有之,好比河对岸的风景,朦胧望去一派绚烂风情,但我从未有渡到对面去的想法。欣赏是一回事,体验是一回事。那生活有蔷薇一般的血红,令我一见倾心,但上面由此,不适合我采摘,于是观望,绚烂的风景依旧绚烂。读三毛的书,是会有一份遥望的心情的。

  梦里花落知多少

  三毛的爱情,像一场梦,童话一样的梦。高三的荷西遇到了大三的三毛,说:“你等我六年。”三毛没有等,而是去交了更多的男朋友——他原本就有许多。然后该去的都去了,她再遇荷西,这次两人一起去撒哈拉,结了婚,安安心心建立起自己的生活,这期间刚好隔了六年。再过了六年,荷西死于潜水意外事件。三毛生命中最浓最黑的悲戚铺天盖地而来,碎裂了童话也碎裂了她的生活。三毛一直不敢直面这黑洞似吸走她情感的回忆,从早期的歇斯底里到后来的一笑泯然,她都跳过了具体情节。《梦里花落知多少》是写在那时的书,一本黯黄的阴暗的书,可以一把拧出数不尽的苦涩泪珠。三毛悲到了那样一个程度,只是盲目的悲哀,茫然的抬不起头来,闭着眼只是走,走,从瑞典到马德里,再从马德里到加纳利岛,完全的忽视了自己,忽视了思考。她的悲伤也是独特的,痛苦中带着点轻盈的调子,愈发显得那颗心不堪一握,久久不能风干。《梦里花落知多少》的写作手法有其独到之处。看似拉杂的材料,恰好统一的体现了支离破碎的心境,中间揉入了许多宿命论和灵魂说,但信笔写来,显得自然又不杂乱。细节描写,乃是三毛的拿手好戏。尤其是与荷西的陈年旧事,如凋零的花瓣一般悠悠飘落,十分动人。她在极度悲恸中也能以敏锐独到的眼光看人看事,则显出对生活的微妙希望。《梦里花落知多少》算是三毛作品中的一个分水岭。三毛早期的作品,如《撒哈拉的故事》和《稻草人手记》,非常受欢迎,但终究只是一些有趣的故事罢了。三毛嫁给荷西后,很大程度上调整了自己去做一个好家庭主妇,十分求安稳。然而幸福虽不是肤浅的,但远难比苦难来得深刻,幸福的三毛一直停留在表面状态,并没有深入下去。荷西的死,使三毛的创作进入了一个黑暗期。此时的作品深入的有点纠缠不清,不容易理解——如《梦里花落知多少》。但我认为,这也是三毛最坦诚,最真实的一个时期。哭罢痛罢,三毛毕竟是坚强的人,从《闹学记》开始,她又一派新天新地起来。她开始教书,演讲,旅行,写剧本;虽然仍然坚持与丈夫在“灵魂夹缝”中的相会,但已充分的舒展开自我,对人生对人文体现出完整的的个性和更为深层次的思想。

  红尘滚滚

  《滚滚红尘》是三毛作品中我最推崇的一部,也是我认为文学味道相对较浓,细节描写登峰造极的一部。这是一个剧本,叙述了一个没落家庭的小姐和作家,在抗日战争中与一个“汉奸”的爱情故事和悲剧。电影由林青霞,张曼玉和秦汉主演,红极一时。故事情节颇有张爱玲式的传奇味道。对于一个汉奸,描写更人性,是是非非尤其淡薄,淡淡的,青烟一般,正是初夏的味道;又有一点发霉,老照片似的泛着黄,是隐隐的沉重。三毛用多重笔法描写,细腻也到了极至,但还是留下了不少悬念——有意的无意的,营造出一种韵味无穷的风格,引人反复阅读。剧中的女主角,沈韶华,很有三毛本人精神的影子;是一个敏感的人,燃烧灵魂的人。她最像三毛的地方,是在初见章能才是划了火柴画眉毛,其中的乐观与妩媚,实在是妙不可言。韶华的性格,是片断给烘托出来的;到最后仍有点捉摸不透,但执著的感觉实在的,优雅和忧郁的味道是在的。像割腕时把手贴在墙上拖出一圈血痕,或是无意识的把墨水浸在衣袖上。韶华意识的转移,体现出她对另一种模糊目标的追寻。灵魂脱离身体的韶华,有一颗沸腾的心,倾注在爱情上,单纯的爱着——章能才——一个为日本政府工作的中国男人。能才的形象在剧中更模糊,但很有点微妙,是一副苦笑的样子。而历史背景渗透在人物的性格中,同时推动着剧情的发展,穿插的十分好。三毛本是个浪子,韶华也是个心灵漂泊渴望安静的人,这种特质在那个动荡的年代中得到了最充分的体现。《滚滚红尘》对三毛而言十分重要。她把它当作自己的心态的一个写实来层层剖析,手法很巧妙。第一层是对韶华个人的剖析,塑造了镜子般照着韶华的另一面的月凤。第二层剖析,是以“剧中剧”的新颖形式来做的;韶华的小说《白玉兰》紧随着情节,用象征手法作补充说明,格式十分美丽。第三层是剧前的人物介绍,并不是简单介绍人物身世背景的东西。这个介绍我以为有十二分的精彩,文字也很有三毛的味道,很纯。仔细看一遍书再看这些字,就忽然有了一种明艳的恍然大悟的感觉。生死相许,见面却又是痛苦,这种爱情尤其扣人心弦,正是三毛敏感又绝对的爱情观念。最终韶华把唯一的船票给了能才,自己留下来,算是三毛对爱情,对荷西的一种遗憾的再现,一种无奈的选择。《滚滚红尘》是三毛杜鹃啼血的绝笔。

  心间的花

  我从未见过像三毛一样不愿老去的人。她为了留住轰轰烈烈的年轻的心而一再透支着生命。三毛在写《滚滚红尘》时,花费了大量心血,原本就不太健康的身体已面临崩溃状态。一九九一年,三毛用一双长丝袜在台北自杀。这一双带有浪漫色彩的丝袜,给她的人生划上了句号。对于三毛的死,我认为她是服药过多导致了精神错乱。但这个句号究竟画得圆满不圆满,世人是难以评说的,也是无法评说的。这不禁令我想起曾经卷起的“考证三毛”热。很多人走到撒哈拉去,西班牙去,到处查访。有人说她的故事是真实的,有人说荷西这个人根本不存在,还有说是三毛是被谋杀的。我认为他们的猜测是没有意义的。历史是一回事,生活是一回事,文学又是另一回事。王守仁说过:“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心外。”三毛这朵野蔷薇,现在和将来都怒放在读者的心中。她的美丽与香气已流了下来,其他的,对于爱她的人来说,已经一点也不重要了。三毛总归是去了。她站在那里,红尘滚滚正离她而去。相信在烟雾散尽处,会有她最爱的丈夫荷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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