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的练习本
http://www.sina.com.cn 2001/02/16 11:34 青年时讯
张永义
印度盛产美女,不少头簪珠玉、一笑倾城的世界小姐都从这里走向外面的舞台。印度也盛产作家,从泰戈尔的《飞鸟集》到拉什迪的《撒旦诗篇》,我们不禁要惊讶于他们的语言天赋。2000年的美国普利策文学奖颁给了詹帕·拉伊里,一位祖籍印度的33岁少妇,她的短篇小说集《疾病诊断者》让人刮目相看。而当今最走红的印度女作家恐怕还得数到阿伦德哈蒂·罗易,这位同样迷人的女士来自贫穷的喀拉联邦,鼻翼上小小闪光的钻石使她显得有些妖艳。她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卑微的神灵》很可能含有罗易和她母亲生活的影子的投射,但纵览全书,更打动人心的无疑是那对下场凄惨的恋人,就是这个孪生兄妹的母亲和血统卑贱的木匠维路沙,用他们充满活力的肉体设计了死亡的舞蹈,罗易给他们布置了这样的背景:“河水有节奏地流动,在黑暗中闪闪发亮,就像是一匹飘舞的长绸。黄色的竹笋流着眼泪。”这让我们又想起了凯勒的《乡村的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结尾,一对仇家的青年男女先是在庙会上跳舞开心,然后偷乘着一只干草船,在秋晨清冽的河水里殉情溺毙。就此,凯勒沉痛地写道:“那绝望的、背弃神明的婚礼”,只不过是“放荡不羁和伤风败俗的现象”日益增加的一个表征。
或许,罗易和凯勒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凯勒的小说是朴素的、隐忍克制的和冷色调的;而罗易的叙述却是灵动的、诗意盎然的和热辣辣的,即使是以孩子的视角来看待周围的一切,也竭力要看深看透彻。我从来没有见过哪位女作家像罗易这般铺张笔墨,有时简直不像是在写小说,更像小学生在进行造句比赛。读她的东西,你甚至能够感受到许多童趣。例如
“白色的蚂蚁忙着去觅食。白色的瓢虫急于回家。
白色的甲虫匆匆地逃离光明往地底下钻。
白色的蚂蚱演奏白色的小提琴。
白色小提琴上演奏着白色的悲伤的音乐。
所有这些全部消逝了。”
这些欢快的语段却出现在小说最悲伤的部分,显然作家是有意为之。如果你爱好烹饪厨艺,那么罗易将教给你怎样制作香蕉酱,她叮嘱我们不要忘了放进“4茶匙果胶,20茶匙糖”。因此,我认为真正优秀的长篇小说都应该具备生活百科全书的品质,加缪的《鼠疫》是这样,格拉斯的《鲽鱼》也是这样,余华的《许三观卖血记》还可以充当一本献血指导手册。
为了恰如其分地描写爱的抚摩,罗易竟然三番两次地使用这样的博喻:粉笔从黑板上划过、微风吹拂着水稻田以及喷气式飞机留给蓝天的烟痕。最让人拍案叫绝的是,从罗易的笔尖时常能够流露出一些漂亮的警句,比如:“她31岁。既不太老,也不太年轻,恰好是一个可以死去的年纪。”“如果他拥抱她,他就不能亲吻她。如果他亲吻她,他就不能看她。如果他看她,他就不能感觉她。”
我觉得,以上的句子跟张爱玲那个著名的“红玫瑰与白玫瑰”的比方很有一拼。对于这样的才女小说,“讨论情节准会冒犯它”,前辈厄普代克在《纽约人》杂志上做如是评价。或许,我们可以借用《卑微的神灵》里一个章节的小标题来形容罗易的作品,那便是“智慧的练习本”。1997年获得英语文学的最高荣誉---布克奖,使得罗易一跃成为当今最具影响力的亚洲女作家,而叛逆的罗易给寂寞的英语文坛注入了一股新鲜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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