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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二叔和三叔
http://www.sina.com.cn 2001/03/02 10:59 新浪文教
新浪网友：明明9532
三叔比二叔小五岁，看上去，比二叔还要老。沉重的生活赠给他过多
的皱纹和早生的白发。二叔呢，则比他的实际年龄还显年轻，有一副
滋润而弹性的面容。皮下的肉，很蓬勃，给人一种要鼓出来的感觉。
对二叔，我又厌恶又害怕。左手无名指上那只硕大的戒指，闪闪发光，
透一股俗气，腆着个大肚子，里边装的不是学问。大概是些生猛海鲜，
山野珍禽什么的。爆发户的那些毛病，他大约都有。我懒的理他，见
了面，都是他主动和我招呼。怕二叔是源于他那条狗。一条形影不离
的狗。其实应该说是一条狼。它的样子和狼没一点点区别。我最怕狼。
倒不是因为我属羊的，而是由于六岁时的一次惊吓。晚秋，在一个太
阳落尽的傍晚。我沿着秋风瑟瑟的芦苇荡中的小路，去找姐姐。心里
很怕，不住地想，千万可别碰到狼。越是害怕就越想奶奶讲的那个大
灰狼的故事，走上一个土坡，真的有一只狼慢悠悠地走过来。我撒腿
就跑，一边喊着妈妈，一边飞跑，跌倒了，爬起来再跑。自己都不知
是怎么跑回家的。爸爸说，那是狐狸，不是狼。我不信。从此，狼是
我最最怕的动物。到动物园，我从来不去看狼。
三叔病了。我出差回来就赶着看他。他躺在病床上，脸色沉静，白发
蓬松着，让人自然而然地联想起深秋野地里的白茅草。我安慰三叔，
告诉他内科主任是我的同学，他们会精心治疗的。看着三叔术后衰弱
的样子，我从容在表面而疼在内心。眼睛里噙着泪水，克制。不让它
落下来。三叔这辈子真不容易。至今还住着简陋的房子，与二叔的小
楼形成鲜明的对照。不是三叔没本事，而是他苦苦拉扯的两个大学生
耗尽了他的血汗。最窘迫的日子，三叔找二叔借钱。居然还要一成利
息。我赌气，借债摆平了黑心的债主。那是我第一次负债。从此，发
誓不再登这个黑心二叔的门口。
走出医院，满街闪烁的霓虹灯，一点也不美。我肚子不饿，不想吃晚
饭。顺着新华大街漫无目的走着。在街头公园，找了个长椅躺下，静
静地想自己的心事。
三叔最疼我。我喜欢吃西瓜，他就抱来最大最甜的。我喜欢吃杏子，
三叔地头那棵杏树的果子的一半就属于我。我淘气，爸爸拿棍子追打。
三叔拦着，给爸爸消气。上大学三叔也没少为我花钱，虽然他一点也
不富裕。他不抽烟，不喝酒，不赌钱。就是喜欢拉胡琴。我用参加工
作后第一个月的工资给他买了把新的二胡。他高兴的不得了。成了他
的心爱的宝贝。在小院，守着那棵茂盛的苹果树我静静地听他的琴声。
那是瞎子阿炳的二泉映月。旋律从他粗大皴裂的手指间悠悠流淌。那
旋律委宛流畅，跌宕起伏，压抑而凉怆。仿佛在述说着那饱尝辛酸的
感受和倔强不屈的心声。我多次在大剧院欣赏二泉映月，那些舞台的
演奏难以超越三叔的水平。三叔，他是自己的心，用自己沉重的生活
体验，来演奏这一部阿炳的杰作的。
三叔不但是种田行家，也是捕鱼能手。小院里都是网。有抬网、搬望，
拉网，撒网，推网等等。捕鱼的收入是堂弟堂妹大学费用的主要来源。
要只是土里刨食，也许将将饱腹遮体。我最欣赏的是他那捕鱼不用网
的技巧。利用沟渠间的落差，搞个人工小瀑布。鱼儿顺流而下，落到
小瀑布下面的铁筛子里，想再游回去，比登天还难。守株待兔，那是
个寓言，而守筛待鱼却是真的。最多的时候，一白天可以捕到三几十
斤呢。我最喜欢吃鱼。只要有鱼，他一定送过去一些。我是吃三叔的
鱼长大的。
从长椅上起来，吸一口长气，做出一个决定。马上找一个兼职。等三
叔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领他去疗养一下。他没见过海，我想带他去
大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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