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爱的爸爸
http://www.sina.com.cn 2001/03/02 11:31 新浪文教
新浪网友:xiaoxue9999
爸爸,我想您!
凌晨五点二十五分,我再一次从睡梦中哭醒,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我梦见了爸爸——我梦见爸爸那写满岁月苍桑的脸挂满了泪珠,他那双拿过枪、打过炮的手紧紧地抓着我的手,不肯让我上车;我梦见一条不算很宽的河把我和爸爸隔离在一座浮桥的两端,浮桥的一头断了,我哭着喊着越不过那条河,走不出那座浮桥,而爸爸却顽强地越过那条河,爬到我这头来了;我梦见自已用双手轻抚着爸爸脸上如雨的汗珠,长哭不已,直至哭醒………爸爸,都怪女儿不好!我知道您思念您的老家,正月初一回那个生您养您的乌龙山去了,可粗心的女儿没有留下那里的电话号码,我找不着您。可是爸爸,女儿想念您呀!
爸爸出生于一九二九年正月初八,属蛇。十四岁的时候,父母就离他而去,成为孤儿的爸爸一直在地主家做长工。十九岁,爸爸在山上砍柴时遇到了游击队,于是就扔下砍柴刀,参加了游击队。爸爸参加过著名的湘西剿匪战斗,并立下三等功。一九五0年,爸爸去了朝鲜,参加抗美援朝战争,并参加了著名的上甘岭战斗,立下二等功,获金日成勋章一枚。听爸爸说,在那次上甘岭战斗中,他们一个排的人最后只活下三个人,爸爸也因为那次战斗而留下了灰指甲、耳背和干咳的毛病。一九五四年爸爸转业,参加新线铁路建设,直到退休。
爸爸是个老实人。他做了一辈子的工人,从无怨言。他常说:我现在的生活已经很不错了,别总不知足,想想那些牺牲的战友,他们又得到了什么呢?所以他老人家一辈子就像条老黄牛样的,勤勤恳恳地工作,从未向组织和领导提出过特殊的要求。爸爸是个寡言的人。可是只要一说起朝鲜、一说起剿匪,他老人家就口惹悬河。他曾自豪地告诉我:三十八军是在抗日战争中打出的牌子,我们四十九军是在朝鲜战场上打出了威风。每每说起剿匪、说起朝鲜,爸爸的眼里都会闪烁出炯炯的光芒,我知道,那记载着老人家多少朴实的追求和理想。爸爸能流利的讲出许多朝鲜话,还会讲一大串很流利的英语,譬如说:“缴枪不杀”、“举起手来”、“志愿军优待俘虏”等等,每次爸爸给我讲起这些,都会发出酣畅地大笑,我也由衷地为父亲而欢笑。
爸爸一生中最得意的事就是曾两次见到周恩来总理。他很幸福地告诉我:在抢修黄河大桥(具体时间我已经忘记了,大约是五几年吧)时,总理冒雨来到抢修工地,看望参加抢修大桥的全体工作人员,他拒绝工作人员为自已打伞。总理说:同志们都能冒雨工作,我为什么不能淋点雨呢?总理与在场的每一位工人握手,他说:你们辛苦了,祖国人民感谢你们。这感觉,爸爸永远都不会忘记的。第二次见到总理是在修建武汉长江大桥时,这次只是远远地望着总理。每每说到这两件事,爸爸都会激动得热泪盈眶,我明白,那是爸爸一生中最珍贵的东西,他绝不会把它们弄丢的,不会!
其实,我与爸爸在一起的时间很少。小时候,我住在湖南,而爸爸先是在云南修盘西铁路(听说,那是为防止国民党反攻大陆而专建的铁路),后来就去了安徽修皖赣铁路和芜湖铁路枢纽。那时候,爸爸每年只能回家一次,匆匆住上一个月就走。记得每次爸爸回湖南,我总是躲在自家的门后,偷偷窥视着爸爸,关键是偷偷窥视爸爸拎回的那只帆布旅行包。一旦爸爸离开了我视力能及的范围,我就会飞速地跑到那个旅行包前,迅速地翻看那包里有什么好吃的东西,这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所以,爸爸每次回家都会带些新鲜东西,然后他会躲在一个我看不见的地方,看我如何折腾他带回的那些东西。一个月很快过去了,当我和爸爸刚刚熟悉,有了感情的时候,爸爸就又要远行了。然后第二年回家,一切又都恢复老样子,所有的程序又都是去年的重复,爸爸在我的记忆中,始终是个陌生的人。
爸爸的脾气很好,记忆中,他从来都没有动过我一个手指头。爸爸很会唱歌,这包括朝鲜歌、苏联歌以及国内的山歌、民歌,直到现在,他仍然喜欢唱歌,无外乎几个孙女都喜欢和他在一起,她们与爷爷在一起,有说不完的悄悄话。
第一次见爸爸流泪是八0年的春节。那次我去爸爸的工地过年,临别时爸爸盎然泪下。在我的印象中,爸爸是个很坚强的人,猛一见到爸爸流泪,我吓得够呛,心神不宁的,回单位时,我从自行车上摔了下来。多年后我想:那可能就说明人开始步入老年了吧?古人日: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或者,爸爸想到小小年龄的我,出外谋生不易吧?爸爸没说过,我也没问过。以后,爸爸退休了,回了湖南,而我却远离父母,在异乡工作,日子也是聚少分多。每次回家探亲,临别时,爸爸都会拉着我的手流泪——他是真的不舍得让我们离开他老人家。
爸爸,我很奇怪,自已一夜为什么会两次梦见您而从熟睡中哭醒呢?哦,我终于想起来了,今天是我的生日。爸爸,您一定是想我了!爸爸,真是对不起!女儿不该总借工作忙而少给您写信;女儿早该给您买个手机,那样就容易找到您了(不过我知道,您不会要那玩意儿的,您说那玩意儿太贵了);女儿早该在电话记录中查出您现在所在地的电话号码,那样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打了整整一个小时的电话,也找不到你老人家!
爸爸,我知道您今天一定会来电话的——您从来都是这样,无论平时多么节约,但在儿女们过生日的时候,您都不会忘记送上自已的一份祝福!
爸爸,就像腾格尔的《我与父亲》所说:是您创造了这个家,然后创造了我,是您牵着我的手,从昨天走到今天………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爸爸,您的养育之恩,做儿女的永远都还不清,永远………
亲爱的爸爸,我知道,再过三天就是您老的生日,在此,不孝的女儿遥祝您老人家: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爸爸,请相信我:女儿真的很想您。
写于二00一年二月二十七日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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