惆怅旧欢如梦
http://www.sina.com.cn 2001/03/02 11:55 新浪文教
新浪网友:寒漓
是怎样的距离,才能相识却无法相对。
是怎样的距离,才会相知却仍旧分离。
认识他只是一个偶然,又或许是生命里的必然。那时候,他是网络中一个小有名气的论坛的斑竹,而我却还是小室里静看流年的小女子。现在回想起来,最初也许就是冥冥之中与他相识的缘分牵引着我走向网络的。
在撞进他的论坛之前,我喜欢游离于一个个BBS之中,品哀怨凄美的心情故事,观热火朝天的体育论战,就象一片没有根的云,在网络的天空中飘来飘去,没有栖息之地。
就这样,我带着悠闲观望的心情出现在他的王国里。这里是武侠天地,他俨然以武林盟主的姿态统治着他的论坛。我对于武侠小说的认识仅仅停留在初中时看过的一部《冰川天女传》上,除了朦朦胧胧地羡慕过冰川天女那冰川上的宫殿之外,丝毫没有半点印象了。但,就在他的这个坛子里,我知道了金庸,古龙,也熟悉了温瑞安,黄易,渐渐地我也可以和他一起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从黄蓉一直评到纪嫣然。
在所有的武林人物中,他最喜欢看似无情却有情的无情,而我却喜欢心高气傲,最终郁郁而终的林朝英。我们在BBS上挥洒豪情,笑傲江湖。这时我才发现,我漂泊的脚步已经停留了好久了,我的心也在此刻停驻。
如果有人问我爱情是什么,那么我会说是心与心的交融,我以为这是最完美的答案,可是,距离呢?这网海中无形的距离将我们远远地隔在现实之外。我总是在无穷的寂寞中连上线来,却总是在断线的那一刻被更深的孤独所笼罩。
我们从来不在网上问及对方的姓名和来历,我们克守着各自的生活轨迹,努力把彼此站成两个世界。但,那如水的思念呵,依然在这悠长的季节漫过我的心间眼底。
我记得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总是把身边的人一些酷似他的小动作想象成他的样子,我坚信有一天我们终究会在茫茫人海的街头偶遇,那时候我们会微笑着点头:“嗨,缘来是你!”他告诉我,认他的唯一凭证就是他日不离手的枪型打火机,那是他在这度轮回中为我点起的一盏灯。
在这段寂寞如歌的日子里,我常去一家“茶庄”,下班后走过一条短短的人行道,拐个弯,就看到那棕色的门脸了,朴素典雅,长长的一排玻璃窗将喧嚣和寂静隔在室内室外。最醒眼的是它那蓝底白字的招牌,“藏心亭”,是啊,世人多么需要一处收藏心事的地方呵。
茶庄侍应是一个纯净清秀的女孩,有着属于十八岁少女特有的甜美的笑容。看见我,她总是很有默契地给我端上一杯茉莉花茶,空闲的时候就过来和我拉几句闲话。我喜欢这份熟悉的氛围,更喜欢在茉莉的清香中看匆匆走过的行人,评点着哪一个更象我心目中的他。
这一日,我依然如往常一样在下班的时候走进了“藏心亭”,今天人很多,没有空位了,而我不必担心,我的老位子在这个时候总是给我留着的,我径直走到我常坐的靠窗的长桌边,还没等我坐稳,就听见一声粗暴的叫嚷声:“谁也不许坐那里,明明是我先来的,看谁敢坐?”我愕然地回过头,却不由得一声惊叹,好潇洒的男子!
他穿着格子布衬衫,袖子的纽扣是桃木的,头发有点长,细长晶亮的眼睛此时恼怒地盯着我,也许,他是等待的时间过久,心中满含了怨愤却无处发泄吧,我理解地笑了笑。侍应诚惶诚恐地过来解围:“一起坐吧,一起坐吧。”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然后,一抹艳丽的红云贴着男子妖娆地坐在了我的对面。霎时,她叮叮当当的首饰在玻璃的折射下耀花了我的眼,而她手中俨俨的红茶就象一杯褪了色的颜料一样暗淡了所有的光泽。
我默默地叹了口气,看来,今天是不能如往日那般清净了,正打算早早离去,可轻微的一声哐当声吸引了我的视线。男子随手掏了根烟,刚刚点燃了打火机,女郎就媚笑着吹灭了火光。我定定地注视着打火机,黑得锃亮的机身,泛着淡淡地金属光泽,就象一把小型手枪。是他?原来我们一直生活在同一檐屋顶下,我们沿着各自的生活轨迹打转,而在这一刻,象彗星撞上地球,两个本来互不相干的轨迹相遇了,我的心里漫过浅浅的忧伤。
我每天每时在这个繁华的城市里做着各种各样于他偶遇的梦想,我希望遇见一个人,他是欣赏我,包容我,宠溺我的。而如今,一抹太阳的强光笼罩在他的周围,他已经忽略了星星的光芒。
我的情绪丝毫没有引起对面二人的注意,他们依然在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女郎抢过他的打火机,谄媚地将火光送到他的烟头上,他挑逗的将一口烟喷向女郎,并狠狠地在女郎的脸上掐了一把,女郎发出一阵撩人心魄的媚笑。
网中的他不该是这样的呀,我疑惑了,也许,世上不止他一个人有这样的打火机吧,我自嘲地笑了笑,还是离开吧,不要再把偶遇的任何人当作是他了。我站起身,转身离开的时候,手提包撞翻了桌上了茉莉花茶,茶水泼了满满一桌。女郎发出刺耳的尖叫:“哎呀,我的裙子!”男子一把抢起了桌上的书,他万分懊恼地甩着书上的水,我拿起面巾纸一边道歉一边接过书擦起来,间中夹杂着女郎一声比一声难听的咒骂。
我窘迫得无地自容,可在我的手翻开书的扉页时,我心中的震惊远远盖过了我的窘迫。扉页上一手挺俊的钢笔字写着:老天于2000年8月购于新华书店。是他,没错,他的网名就叫老天。
我停住了擦拭的手,他不耐烦地劈手夺过书:“好了,好了,笨手笨脚。”我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奔出“藏心亭”,背后,他和女郎的笑声一浪高过一浪地传来。
我的泪水还是流了出来,为我在“藏心亭”里曾经相思过的每一个黄昏。我终于明白,网上的爱情就象夜空里的星光,因了遥远,因了不可触摸,才生出如许美好。而一旦拉进现实,你才会发现,那一颗颗闪亮的星星不过是一些丑陋而苍白的陨石,借了太阳的光辉迷惑着人们的眼睛。
呵,我小小执着又易碎的心,毁在了“藏心亭”的诗语黄昏里,惆怅旧欢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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