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票贩子”史记
http://www.sina.com.cn 2001/03/09 11:38 新浪文教
新浪网友:augustb2552
盖世太保的恩赐
我和倩儿的事吴老师这么快就知道了?怎么会?即使在学校的“非恋爱区”内,我们也连手都没拉过呀!是寝室那些家伙告密?不可能!老青猴他们绝不会那么不讲义气!那吴老师为什么找我呢?
我带着这个问题走进了被喻为“集中营管理处”的学生科,“盖世太保”吴老师端坐其中,我低着头进来,像个犹太人。
见我进来,吴老师先走到门口带上门(这有些反常,以往都是他用表情示意我们去带门的),然后又对我笑了笑(我的天呢,他为什么对我笑呢),接着才拉出他办公桌上的一只抽屈,拿出一个纸包递到我面前。我看了看吴老师那一反常态的笑脸,又看了看眼前的纸包,心脏几乎要跳了出来。可没办法,就算是一枚炸弹,此刻我也要吃下去的。我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个纸包,仔细一看,竟是一大卷子学生电影票,足有一百多张。
“我找你来就是为了这事,我打算这些票将来由你来卖。”吴老师的口气温和得令人吃惊,简直和他平时查寝室时的样子判若两人。
果然,事出有因,吴老师告诉我这些电影票是学校对面那家电影院的。近来,电影院不景气,几乎谈不上什么票房,因此,经理便找到校长,希望学校能帮着卖一些。因电影院是学校的关系单位,校长不好意思推辞,又不好意思亲自出面,就下派给了学生科长,科长也认为不好出面,便下派给了吴老师,这样一来,重任就顺理成章地落到了我头上,吴老师让趁此机会和广大团员接触,开展团的工作。
原来,电影票的票价是3元,电影院只收2元成本,剩下1元由我支配,不仅如此,卖票还有免费看电影的待遇,同时还美其名曰:电影宣传员。
我一向手头拮据,连个冰淇淋都没给倩儿买过,这个送上门的好机会哪能错过。况且,我又不好驳吴老师的面子(虽然他没有强求)。我当即就答应了他,他让我明天去影院办理工作证。
我出了学生科就去找倩儿,倩儿听到这个喜讯后并没有流露出欣喜的神情,只是冷冰冰说了一句:“悠着点,两全其美的事并不多见。”我清楚她的意思是不要我太张狂,但这并未打消我的兴奋。
回到寝室后,老青猴他们一窝蜂围住我问长道短,他们得知我被吴老师请去喝茶,以为我会凶多吉少,没想到我是咧着大嘴回来的,问我为何如此美滋滋的,我却缄默不语,大家猜我不是疯了就是傻了。
当晚,我憧憬着财源滚滚来的浩大场面,激动得半宿没睡。
有执照的票贩子
我遵照吴老师的指示去找电影院经理办工作证,经理得知我的来意后亲切地与我握手,然后,就开始滔滔不绝地向我介绍最近的几部大片,工作证(票贩子的执照)也办好交给了我,随后,又给了我数十份的电影介绍,一切装备发放完毕后,我就成了名副其实的“票贩子”,经理鼓励我好好干,如果业绩突出,影院将会给予我经济上的奖励。
回到学校,经过一番筹划,我决定先从我的同类——各班级团支书入手,我假借团委的名义找到他们,张口便是:“为了更好地把班级团活动搞起来,把同学紧密团结在团支书周围,更为了解决住宿生的业余文化生活,学校将给学生提供看电影的机会……”然后再将电影介绍塞给他们。
后来,我又通过学生科检查寝室的同学在检查时将电影介绍发放到各个寝室。当然,每个介绍后都写上我的班级、姓名,以便联系。
不到一天,我卖电影票的事便在校内传开了,我的名气也像赵薇一样在全校迅速走红。
晚上,在食堂,倩儿对我说:“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成了名人,你知道我们班的女生都说你什么吗?”
“我又没犯法,能说我什么?”
“说你投机倒把!”
“叫她们说去吧!看人家有了好差事就眼红!”忘了说明一点,我们校除盛产高材生和美女外,还盛产长舌妇。
不过,倩儿的话还是让我有些不安,如果她们都这么看我,那我的票谁来买呢?卖不出票我算什么票贩子!
整个晚自习我都心事重重,老青猴安慰我说万事开头难,第一次做生意与第一次到女生寝室送花同样富于挑战性,这是一个极好的锻炼机会。后来,我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梦见倩儿提出要和我PASS,她考上了大学,而我却落榜了,她喜气洋洋地走了,我却痛哭流涕地喊她的名字,她对我说:“你已经像你的电影票一样,成了废纸一张。”
什么?我成了废纸一张,这太刻薄了吧!我正欲和倩儿争辨,老青猴推醒了我,我周围还围了一群满脸嘻笑的男生,他说有美女找我。我揉揉睡意朦胧的眼睛,走到门口一看,果然一个比倩儿还漂亮100倍的美女笑盈盈地站在那里。
我抑制住自己的兴奋走出教室,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那女生有什么事找我。这时我才发现走廊里竟有七八个美女,其容貌在超出倩儿200-500倍之间不等。
100倍的女生小声对我说:“听说你这里有票,我也想买点……”之后,200倍和300倍女生纷纷掏钱给予我,其他女生也慷慨解囊。原来她们找我只是为了买电影票,这多少让我有点失望(其实我希望什么呢),不过,我的一番心思终于没有白费,我的电影票已经开始脱手了,这也不能不让我高兴。我掏出电影票一张一张撕给她们,然后,她们的人民币也一张一张地走进了我的钱包。
一次出手15张票,净赚15元呀!
回到教室,班里这帮臭小子一阵哄笑,并且一个个凑到我的跟前,对我甜言蜜语。原来,他们也想买票还厚着脸皮讨价还价,有的竟然提出赊帐。是我的朋友就想找便宜,没门!这要传出去,我以后的工作可怎么做呀?公事公办,不合理要求我一概回绝。
战绩辉煌
随着国内几部大片的上映,买票的人也与日俱增,我也忙得不亦乐乎,有时上课我都在心里默默数钱,晚上则一头扎进电影院大饱眼福。想约倩儿,她却借口要学这学那。也罢!独自看又何尝不可!
由于我把自己的大部分精力都奉献给了卖票这个伟大事业当中,积劳成“困”,导致课上经常鼾声阵阵、呓语连连。老师起初苦口婆心劝我,见没有效果,便大发雷霆,骂得我狗血喷头。
老青猴那帮家伙在提出数次不平等条约未果的情况下,决定与我分道扬镳,睡在我上铺的兄弟因为电影票成了睡在我上铺的仇人。这样也好,大家独木桥阳关道各走一边,省了许多麻烦。倩儿算够意思,除书本外,从不与任何有生命的物体进行亲密接触,和我也是若近若离,老天保佑,不和我PASS就算万幸喽!
然而,据我所知,我在学校大部分学生中仍是好评如潮。不然,怎么能在不到两个星期的时间就把100张电影票全部卖光了呢?除去为了拉拢极个别者(当然是能帮我大量销售电影票的人)白送了几张电影票外,我净赚了90元。同时,我还发现了一个可喜的现象,走在学校中,我的回头率及向我行注目礼的人数明显上升(都是女生)。
我把电影票成本钱送还经理,他高兴得脸上的山沟沟都变成了一马平川。他当即又掏给了我200张新票。
我依然是红人
等到我好不容易才做通倩儿的思想工作,她答应和我一起去看电影《我的父亲母亲》时,我的那200张电影票已经卖得只剩下20张了。
电影院里,我没心思看电影(我已看过五遍了),只想和倩儿交流交流这段时间的感受。谁想倩儿对我的话置若罔闻,只顾着用像章子怡似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电影中傻瓜般奔跑的招弟,还夸张地边看边掉眼泪,气得我真想一头撞死。
后来,倩儿终于说话了。她告诉我现在学生们对我极其不满,有人已经知道我在票价上做的文章,说我是财迷,黑心肠,甚至有人要打我一顿出气。这让我多少有些扫兴,不过为了不破坏倩儿的好心情,我答应她把最后这20张电影票卖完,我就去辞职。倩儿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幽幽地说:“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算了,奇奇,朋友一场,我能说的做的我都已经尽力了,你自己决定吧!”我心里一惊,她该不是要和我PASS吧。然而倩儿并没有再说什么。电影结束时,倩儿平静地走出电影院。深秋的风打得倩儿一阵哆嗦,我急忙脱下自己的夹克披到倩儿的身上,倩儿没有拒绝,也没有说“谢谢”,她的反常愈发让我心里没底。
回到寝室时,我的那帮兄弟还没有回来,平时拥挤吵闹的寝室一下子空旷安静得出奇,我孤独得有点恐惧。唉,其实就是他们回来了,我也仍是孤家寡人一个。自从卖票后,所有的人都背弃了我,远离了我。想起这些我的心里不免泛起阵阵凉意。
寝室里那些家伙嚎叫着进来时,我已在半梦半醒之中了。
第二天上午,有人来买票,我才从怅然若失中彻底清醒过来。我无精打采地把手伸到夹克里去掏票,摸了好半天,才发现电影票不在兜里,可钱仍好好放在那儿。
我回到寝室,翻了个底朝天仍没个结果,我忽然想起昨天晚上老青猴他们回来时的声响,对!一定是这些家伙干的!
果然不出所料,晚上这帮家伙就露出了马脚,他们居然大喊大叫说去看电影,还问我去不去,简直太猖狂了,我抓住老青猴的衣领要和他理论,他说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知道有人请全班20名男生看电影,其他男生也这么说。这话鬼才信,可他们人多势重,我只好做罢!
我没有证据,只能看着他们大摇大摆进电影院,我在门口监视了一个小时也未发现为他们出血的人。
又气又火又冷又饿,当晚我就感冒了。第二天是星期六,醒来屋子已空无一人,桌子上有一张纸条:“奇奇,昨天在外面冻坏了吧!电影票钱如数奉还,但,票可不是我们偷的,以后不要再在男厕里数钱了,那里不卫生,回到我们中间来吧!全体室友。”翻开夹克兜,200张票钱一分不少,我的心里一热。
我把200张票钱送还给经理,并提出辞职,他大吃一惊,恳求我继续干,还承诺给我工资,我仍毅然辞职。
统计一下,这段时间卖电影票,共赚了256元。恰巧学校此时正组织为特困生捐款,我毫不犹豫将钱全部捐出,就让它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吧!我比校长捐的还多,名字被写在红榜顶端,我又一次成了红人。
倩儿的三件事
几天后,倩儿主动找到了我,说要请我看电影,并要告诉我三件事。
一、倩儿说那20张电影票是在我请她看电影那天晚上,她从我披在她身上的夹克里拿的,她只想让我早点辞职,免得千夫指、众人骂。
二、吴老师其实并不希望我卖票,他也是没办法,如果我推辞,他也不会勉强,谁料我是那么贪财!
三、倩儿对我说:我们PASS吧!做好朋友如何?
吴老师早在1个月前就找过倩儿谈话,我和倩儿的事他早已知晓,他说我和倩儿都是比较优秀的学生,对于这种事老师不便干涉,由我们自己解决会更好。倩儿与我PASS我并不感突然,是我料到的,其实自始至终我们也并未怎样,连手都未拉过,纯洁得如一块水晶。
我问电影票的事,倩儿说那20张票是大家买的,并不是她一个所为,要谢就谢大家。
电影还是张艺谋的《我的父亲母亲》。招弟依然傻瓜似的跑着、跑着……
我和倩儿静静地坐着、看着、感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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