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一日
http://www.sina.com.cn 2001/03/13 15:28 新浪文教
新浪网友:栗色长发
阿姨把事情交代了一下就走了。门锁没钥匙,看来我真的要一个人在小屋里守一天了。
窗外依旧是光秃秃的,看上去和冬天没什么两样。但大开着门窗已不觉着冷。操场上两个瘦高的男孩儿在练投篮,只穿了短袖T恤。看他们蹦跳的样子好象树叶马上就要长出来了。立在门口看着,被他们发现了,也远远地看过来,有点不好意思,回了屋里,“嘣、嘣、嘣”篮球拍地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小麻雀停在窗栏上,脑袋一歪一歪的,不知在看什么,扑棱一下又飞走了。
早九点,我已经起床四个小时了,有的人还在睡,有的人还没睡。
安又在呼我陪她去买衣服。“下周吧,这两天都有事儿。”“啊?——那好吧——我再找别人。。。”照例向我唠叨了一通以柯怎么怎么不好,一周只打了一次电话还匆匆忙忙的,这个这个那个那个的,挂了。
见鬼,我的呼机居然显示是4月4日——4,这个我生命中怎么也逃不开的数字。
其实他的妻不用我照顾,她总能找到人打发时间。或许真的要这样牢牢抓住,三个人才都能安心?
其实我可以当作从来没碰见过他,不是一直可以几天想不到他吗?我知道如果你坚强,你就要为了弱者去承受。
不知是生活总在给我暗示,还是我总在给生活暗示。
朋友说越堕落越快乐,可她自己说着说着就哭了。剪掉长发是件多么容易的事啊,比堕落还容易。可现在堕落的人也可以披着长发。。。
长发。。。
屏幕上邓丽君在游乐场蹦跳着,八十年代的电子乐。关了音量,静静地欣赏那张年轻灿烂的脸庞,是沐浴着那个年代洁净的阳光空气才会有健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流行胖乎乎、笑眯眯的美女。有点盼望。
暖气管子上吊着个“月份牌”。上面穿红毛衣的小女孩儿短发烫成微微的卷儿,笑得和邓丽君一模一样。也不知道“月份牌”这种东西始于何时,小时侯好象家家都有。还记得我总嫌不好看,自己做过几个。还喜欢看日历里每页下面印的菜谱,以至于对“切成寸段”太熟了,看“肝肠寸断”那个词怎么也觉不出惨。呵呵,现在我的房间里不要说日历了,连钟都没有。
墙上糊着报纸。想想我这辈子看的大多数报纸,都是无聊的时候盯着墙壁或顶棚看的不知过时多久的“新闻”,居然也顺利地活到了21世纪。
书包里有两本书,却懒得拿出来读。趴在桌子上,歪着头用圆珠笔在报纸上勾描草莓的轮廓。
小屋里有煤气罐。买了方便面和鸡蛋回来煮,门窗全敞开了还是一屋子的煤气味。起风了,坐在风口里吃热腾腾的方便面,倒也不觉得什么。打开电脑,椅子退得远远地,看着BBS里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来了”“走了”“上了”“下了”“你好”“拜拜”,有熟悉的名字出现,终于没登陆。十一点半,外面阳光正好。
墙角也不知阿姨从哪儿弄来的旧唱机。掀开盖子,标签上打着“1975年4月出厂”,这个盒子居然和我差不多大。一沓薄膜唱片插在设计得象“仙鹤蚊香”一样的包装袋子里,是一套舞剧《天鹅湖》选曲。放上一张摆弄了半天,突然一段乐曲流水般涌出,呆了半晌,直到音乐嘎然而止,竟没辨清刚刚那一段是钢琴还是竖琴。
一幕幕地听着,1975年的音乐咝咝喇喇的,却仍然催动着身体随着王子的诉说起舞。。。
“咣啷”,差点把桌子上的台灯撞下来。吐吐舌头,换了段慢的。
夕阳来了。
到窗外的双杠上折腾了一会儿。坐着,静静的影子看不出风的痕迹。匍匐的枯草下钻出了一针针嫩绿。
有脚踏上了我的影子,来人上了双杠的另一头,是早上打篮球的男孩儿。离近了看并没有那么年轻,眼神甚至有些沧桑。头发染了点颜色,耳朵上戴了一溜金属小环,衣服旧旧的,洗得很干净。印象里打扮成这样的男孩儿爱打篮球的不多。
各自侧了头坐着,看夕阳的颜色一点点变暖,湖兰色的天空也渐渐淡去,氤氲出的气息让灵魂也疏散。秃树林子背后、夕阳之前夹着一条厚厚的长毛绒围巾,是黄昏里唯一的云彩。
“夕阳。”说完这两个字他跳下双杠走了。我依旧一动不动地坐着,直到阿姨回来。这流水般的一日又过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