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网友：kakuka

　　在住了十年楼房之后，我又主动的住回了那位于南城的一间小小的平房内，在这个残冬。生起了火，炉火烧得旺，很暖。

　　这个小小的院子是我祖上留下来的，我住的这间北房自从七年前爷爷去世后就一直没人住，闲了下来，堆满了杂物长满了灰土，我用一个星期的时间把它扫了扫，生了火，住了下来。

　　房子是老房子，又经年没人住，略显得有些阴气袭人，想起花袭人的名字的由来“花气袭人知昼暖”，就想改成“阴气袭人知年代”。墙上的墙皮连同对前主人的记忆都剥落了，露出原始的沙土和水泥的墙体。地面上还是那比我年龄还老的青方砖，有的由于年龄过老已经裂了缝，那裂缝像是一根藤或是一只青筋暴起的手深深的嵌在泥土里。没有如所有人想像中的装修，甚至连墙也没有涂白，只是在看得见够得着的地方都钉满了A4的白纸，一排一排的，每张纸上都有一首我所爱的诗。玻璃窗擦得很亮很亮。木质窗棱里面的窗纸已经发黄和破裂，骑出车去买糊窗户纸被告之早就不买了。后来在收拾杂物时发现上次不知何年装修时剩下的几张高丽纸还很白就打了浆子糊了上去，很白很平，用手摸上去有岁月的痕迹。屋内的窗帘不用洗就都一丝一缕的了，于是重新钉上钉子装上两根铁丝做了个“娘娘架”窗帘，但起到了最终的目地—挂上了大而垂的布窗帘，我很满意。屋内的陈设是很简单的。两张双人床各自靠墙，中间的两把直背的椅子做为床头柜。一个80年代打制的不伦不类的多用柜、一个标准尺寸的写字台和一把带坐垫的椅子以及一个久违了的火炉。多用柜上有一个香炉满足了我的薰香癖。宽大的写字台上码了一排新购置的书像是一排仪仗乒等待着我的检阅，小而可爱的绿色台灯是我从金五星批来的同时购买的还有两个夹邓分别夹在了每张单人床的床头，这就是屋内的所有电器了。一个我十分喜爱的瓷杯子由于洗时的脱手而缺了口，现在改行放在写字台上成了笔筒。写字台的玻璃板下平压着绿丝绒布，使人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一切的一切都很简单。

　　清晨，我在淅淅涑涑的扫地声中睁开眼看见微的光清澈的打在窗户上使得有大绿叶图案的窗帘映出窗棱，隐隐的回字型窗棱有着说不出的美。上午九点，静坐在窗前，手边是爷爷曾经用过的那个淡绿瓷杯现在我来用，打开盖儿，袅袅的花茶香气扑面而来。火上得很快，一会儿壶就吱吱的唱起无韵的歌。明亮的阳光射进屋内，打在墙上，每次都是那一张纸迎接我屋内的第一缕的光。我坐在椅子上，看着那张纸，上面是海子的诗“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我想对于我应是“我有一所房子，面朝西方，炉火正旺”北房是不会面朝西方但恰巧我家的前方是法源寺，所以这样改也不为过吧，南无地藏菩萨摩可萨。我坐着一动不动，看阳光一点一点的走，到了十点半钟，碎金般的阳光就“轰”的一声从玻璃窗外洒在我的书桌上、我的头发上、我的毛衣上和我的心上，暖暖的，痒痒的。屋内除了火苗舔着壶底使水发出的呻吟外就是墙上的钟秒针的心脏跳动使人感到不是时间的前行而是静止。整个上午就将这样过去，我想我要是再不动就会成为一尊披金的塑像。

　　中午吃过饭，下午也是如此。阳光更加肆虐无余，再加上炉火之旺常使我有欲睡之意。此时我会燃起三根芭兰香，顿时室内就随着烟的升腾散发出一种幽幽的香，我眯起眼看那香灰一节一节的死掉，然后坠落，摊散。这令我想起了这房子的前主人——我的爷爷。他在这里健康过，瘫痪过，死亡过。这间屋没人住的原因之一是这屋总死人。我的太爷爷，我的爷爷都是在这屋内寿终正寝的。小时候我就常想难道住在这北房里的人就会死在这里吗，那哪还会有人去住。现在我就自己来住。这房是老式房，有一根原木作的横梁在房船下，按风水来说是很不好的，至少是不宜居住的。但是也不是没有破解的方法，就是去买一把萧。这就应了那句“横梁直消”的话，就能把灾祸消除。春天就要到了，想是北京街头又会有那种迎着风一边走一边吹笛子和萧的南方人。希望到时能碰上一个，买上一只萧回来，装上红绺苏，挂到墙上去，希望会有。

　　时间是禁不住想的，一想就跑。那光已变得温柔，略显衰老，脚步慢慢的从我的窗棱前走过。黄昏，整个房间不开灯，暗暗的，很有一种欲说还休的迟暮的的韵味。光最后也是很戏剧性的打在墙的另一侧的一张A4的纸上。上面是李敖的诗“像一个朵入夜的荷花，像一只归巢的宿鸟，或像一个隐居的老哲人，我消失了所有的锋芒和光亮，待到百花凋谢的日子，我将归来开放”这是一种巧合，一种偶然，在我钉它们时它们是无序的。这就是诗的宿命。

　　五点钟准时吃过晚饭，一样是坐在桌前。打开小巧可爱的台灯，25瓦的灯光就像我的心情有限的照在书上。隔着玻璃窗可以看见奶奶坐在对面屋靠东的太师椅上，一只手支着头，不知在想什麽，也许是在回忆过去，也许是在发愁为她的小儿子。靠西的太师椅空着，原来是爷爷的专坐，他死后，我常坐在那上边。此时是六七点钟，二叔屋内的电视机发出了不大不小的声响，提醒着我这世界上此时有很多人在同时——看电视。而我以厌倦了电视。

　　九点种，小院又恢复了寂静和黑暗，只有这25瓦的灯还在亮着，它还将亮到午夜。

　　我知道亲朋们或多或少的会惊呀于我的安居，因为他们知道我还有另一个比老屋物质强不知多少的一处住所。那是一间时尚的房间，去过的人都说可以当MTV的长景，那间屋是东西走向，虽然很亮但阳光永远不能和我进行亲密接触，替代品是小而薄的大批数空调，它——也让我有冬暖夏凉的假像。日式的竹席铺地、原木的书架、比我身高还高的CD架、有着优美身姿的工作台灯和一些精致的生活用品使朋友们眼羡。其时不直得羡，这间屋是不会有真正的安静的，电话就像窝居的小动物不时的嚎叫，慌恐总在接听的一瞬间。冰厢的打酣生，隔壁男生的疯了的电贝丝声和着五楼六岁小女孩的《致爱丽丝》不和协的灌在我耳朵里。偶而的安静也显得可疑使人有着死亡前的窒息感，每到此时我都会快速的跑的能出声的机器前电脑也好电视也好音响都好只要能发声就好。这屋里无法读书只能看报纸和时尚的各类杂志，书架上的书离我太久太远了。但偏又有购书癖，一摞摞的书只能放满了书架压得架弯，后又堆到了地上最上面的是陈染的《声声断断》不时的接土真让我心痛，换了张玮的《古船》在上面吧。

　　光的另一个弟弟是电，但远不及光来的自然。新年的我收到妈妈送的礼物——扎汁机。新鲜过后就懒得玩了，它让我感受不到牙齿轻叩的快感和满口溢香的心情。对，是心情。电破坏的是心情。记得有一次朋友来玩正巧我有小恙在身，闲聊中突然蜂铃响，朋友见到了我的电药锅，吃惊的看了又看说：“真不错，但我不会用的”我明白他的意思是不能接受熬药这末一种神密怀古而诗意和飘香的过程只变成蜂铃响这毫无生气的点动作。但他还不知道其实在心里拒觉的真正是电。我们太依赖电啦，永远记得2000年8月8日那是一个停电的日子。那天阴天而闷热气压很低，我舒适的坐在电脑前，空调的出风口缓缓的上下运动凉爽的风在房间内环绕，我一边听着音响一边收电邮，加了冰的可乐在喘气，这美妙的一切毁于突然的停电。室内的气温骤燃升高，大大的汗滴顺着头发流下来，冰都化了可乐热得让人发粘，焦燥不安的我不停的摁着遥控器的钮希望有奇迹发生但是没有，打开窗我看着开始下的雨心情更加烦乱，我就像《骇客帝国》里从脑后断了程序的人一样感到的是无以明状的失落和狙丧整个人摊软在竹席上。过份依赖的罪我尝了尝。

　　我有时站在窗前看窗外的树，困在那里像我一样没有思想一味风长。一种逃离的思想在滋生，厌倦是一种过程，一种程度，我已不想混身长满噪音，与这相比老屋的生活看起来有些原始但却是踏实的、简单的。让我心安的。老屋使我活了过来。让生活回归到叠床、看火、到尿盆、扫地的真实的细节中；让生命就在芨着拖鞋到胡同口上公共厕所，暴土尘烟的夹煤弄火中留下记忆；让时间在我的手指划过书页时消逝。使生活延长了美，这样很好。

　　活的屋，我爱上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