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不败:若有来生,不再为女人
http://www.sina.com.cn 2001/03/21 09:59 新浪文教
新浪网友:颜料colory
一
在见任我行时她满眼的疑惑,问道:“你是东方不败?”
我默然地注视着自己的手,依然是肤如凝脂、十指纤纤,只是指间把玩着的不再是绣花针而是剃须刀片。我的让自己的手指抚过下巴的髭须,停留在自己的咽喉上,那里有颗凸起的喉结。是的,我还是东方不败,只是,已不是过去的那个东方不败。
小的时侯总有人对我感到奇怪,奇怪一个女儿家却有这样的一个名字。我从母性,名字也是母亲取的,我曾问母亲为什么不为我挑个婉约些的名字,母亲不回答,只是注视着窗外的远方,远方是灰紫色的地平线。许多年以后我终于明白了母亲用意何在,于是我也这样常常地伫立于窗前,默默地望着天边的云起云散。
在大山下的一个荒僻的小村庄里我度过了自己的童年,童年于我的记忆中是灰色的,乡里的孩子总嘲笑我是野种。我哭着回到家里向问母亲:“为什么别人都有父亲,而我却没有。”母亲依然不答,于是我有些恨她,恨她既不能给我父亲,为何又生下我。
我和母亲相依为命到十四岁,这十四年并非在贫困中度过,有一笔积蓄的母亲是不必做活的,她把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我的身上,教我针织刺绣、琴棋书画,有时也教我一些武艺。待我学会一些基本的拳法后村里就没有人欺负我了,因我打落了族长儿子的一颗牙齿。夜里族长带着族里的人围住了我家,火光中是各样丑陋的声音与脸庞。母亲牵着瑟瑟发抖的我走出门外,用冷峻的目光和平静的话语逼退了寻衅的人群。
一个月后我们离开了这里,在族人的眼中,我母亲是个不祥的妖女。因她的神秘出现与面容的太过美丽,还有一身在他们看来与妖术无异的武艺。
我们来到另外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这里的民风淳朴了很多,这里的孩子不会嘲笑我,但我依然是寂寞的,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不是属于这里的人,因我和同龄的那些言语粗俗神态委琐衣着邋遢的人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距离。但将来怎样,却不是可以猜想到。
二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渐渐出落为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在如镜的水中我发现自己的美丽,母亲看着我微笑,说我愈来愈像年轻时的她,微笑过后,眼神变得迷离而又忧郁。很多年后我也是这样的眼神,严廖说我的眼睛令他着迷,然而我却是怀疑的,怀疑这究竟是他爱上我的理由,还是离开我的原因。
十四岁那年母亲病逝了。临终前她告诉了我谁是我的父亲,并交于我一只手镯,一方手帕,帕上有这样的字样:“君当如磐石,妾当如蒲草,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带着这些信物,我踏上了寻父的旅程。将至黑木崖的时候我救下被众人围攻的严廖,其时他已是昏迷不醒。擦去血污,我看到他俊秀的脸庞。从此我成为他的女人。
在严廖的帮助下我登上了黑木崖,见到了我的父亲。然而父亲却不肯与我相认,其时任夫人正于重病之中,他担心我的出现会伤了任夫人的心。倘若母亲于九泉之下有灵相知的话,怕是会死不瞑目了。母亲生前一直以为父亲是为名利才舍她而去,其实她败得更惨,既没有得到父亲的人,也没有赢得父亲的真心。
父亲终于没能给我和母亲应有的名分。九岁的时候曾有一位老妪说我颧骨太高,又生得太美,女人生得太美是不详的。我不幸被言中,十四岁那年我失去了母亲,十五岁的时候父亲带着教中的十数位长老离开黑木崖后便再没有回来,据说他们是与华山五大剑派的数十位高手一起葬身于华山,死不见尸。
从此我不需要再追问些什么,不再需要寻觅些什么,也不需要再等待些什么。父亲的死埋葬了所有的恩恩怨怨悲欢离合,埋葬了母亲最后的心愿。也令我彻底成为一个了无牵挂的人。我已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却不知该往何处而去。
走时严廖没有挽留我,也没有给我送行,那天是他的大喜之日,新娘是任夫人的女儿,我同父异母的女儿任我行。我想或许这就是宿命吧,任夫人让我的母亲一败涂地,任我行又抢走我的男人。
母亲的故事在我身上分毫不错地演绎着,我为严廖生下了一个女儿,那是在离开他之后,我仓皇逃离这喧嚣的尘世,唯一的心愿便是将这孩子抚养成人。然而这最后的心愿不能达到,孩子的夭折了,清清小溪边我丢下母亲留下的那方手帕,让母亲少女时留下的天真誓言随波而去。“君当如磐石,妾当如蒲草,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从来不过是痴心女子的一厢情愿而已,“天下男子,十九薄幸”才是真的。
三
任我行问我:“当初我对你怎样?”我叹了口气,道:“任教主,你待我的种种好处,我永远也记得。”
再至黑木崖的时候男人也不在这个世上了。于是我加入日月神教,成为风雷堂长老座下的一名副香主,成为一个为了升迁而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女人,很快或许因为都是女人的缘故吧,任我行对我青眼有加,连年来破格提拔,连年生我的职,很快成为教主继承人,甚至将至宝《葵花宝典》也传给了我。
任我行对我总是以姐妹相称,当其他长老将羡慕的目光投向我时,我只暗自苦笑,我们原本就是亲姐妹的,只是这点,连任我行自己也不知道。
任我行有一个儿子,唤作盈盈,盈盈很喜欢我这个“姨娘”,盈盈七岁了,长得愈来愈像那个男人。每每抱他上山采果子,我想:如果我们的女儿也在的话,也该这么大了吧,她会像她的父亲多一些,还是像我更多呢?
她本不该这么早就离开这个世界的,如果父亲没有抛弃母亲,如果父亲与我想认,如果男人没有舍我而去,这一切原本是应属于我的。而今我却是一无所有。我原本可以很幸福。
这么想着,手中的长剑被我折为两段。
事情进展得比我想象得还要容易,我轻易而举地用药酒麻倒了任我行,当剑尖指向任我行的咽喉的时候,我的手却剧烈地颤抖起来。
究竟是谁错了?我究竟应该恨谁?
也许谁都没错,我们都只是错为女人而已。
我不忍杀她,杀她对她也未免太过便宜,让她的余生于孤寂中度过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便将她幽禁在西湖之底。当我坐在成德堂中央的时候,接受众人的参见跪拜之时涌上心头的却是凄凄地寒意,我原本不是要做教主的,当初的不择手段只是为了复仇,而今目的达到了,反而失落起来。虽是贵为教主,然我与她又有什么区别,或许,还不比她。严廖死去的时候陪在他身边的是她,严廖死的时候念着的是她,她还为严廖留下了一个儿子,而我却什么也没有,甚至,曾怀疑自己的复仇是不是又一个错误。
四
童百熊在我的面前仆倒。一时房中死一般的寂静,任我行缓缓拔出长剑,道:“东方不败,恭喜你练成了《葵花宝典》上的武功。”何喜之有,我谓然长叹。武功再高又有何用,照着宝典上的秘方练气服药,不过是为了不再做女人而已。
我留意着自己身体的变化,注意到自己唇边腮上胡须的生出并日渐浓密,声音也渐渐变得低沉,柔软的****变为发达的胸肌。然而变化了的,不过是身体而已。生命中唯一出现过的那个男人,仍无数次的萦绕在梦境里,无数次地揭开别人的霞帔。我哭喊着从梦中惊醒,杨莲亭紧紧的抱住我,用手帕抹去我脸上的汗与泪:“东方大哥你怎么了你怎么了?”看着杨莲亭皎白如玉的脸颊,我这才暮然想起,自己已不再是那个柔柔弱弱期期艾艾被男人抛弃的女子,而今我亦是须眉。
变为男人后我先后纳了七个小妾,我曾试图爱上她们当中的一个,然而还是不可以,最亲近的杨莲亭,在我的心中不过是当自己的妹妹。当初母亲生我为女儿,女人的悲哀便将一生一世地伴我下去。
五
我倒在杨莲亭的怀里,鲜血从胸口喷涌而出,我知道自己快要死去了。任我行狂笑道:“东方不败,你这大号,可得改一改罢。”是呵,东方不败的名字早应改了。母亲为我取这个名字,是希望不不再会有和她一样的命运,然而早在那个男人舍我而去迎娶任我行的时候,东方不败就已经败了。东方不败这一生不过其实只战斗了一次,却是以失败告终,而且是一败涂地。
任我行等四人原不是我的对手的,当令狐冲舍身而出挡在盈盈的面前的时候,我仿佛看见当年在黑木崖下,我用自己的肩膀替严廖受了斜刺里飞来的一剑。
我的心仿佛受到了重击,于是手中的剃须刀片剧烈地颤抖着,再也送不出一寸。
若有来生,不再为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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