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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叫醒了红蔷薇(二)

http://www.sina.com.cn 2001/04/03 09:50  新浪文教

  新浪网友:茧子_jan

  如果不是那群不速之客的出现,我不会怀疑自己生活在什么样的角色里。从不太友好的敲门声我就应该听出来是尴尬站在门外。刚拉开门,几个人就迫不及待地冲了进来,推推搡搡地骂你个小南蛮子不要脸的抢叶儿的对象……我咽下莫名其妙的怒火拎出修养礼貌说,你们弄错了吧,我是南方人我也有男朋友,不过你们这个样子闯到任何人的家里都不太会受欢迎的。为首的那个大个子女人说,贱货!叶儿不知道你我可知道你,叶儿好欺负我可不好欺负!

  她们并不是来谈判的,她们的动作说明了。从断断续续的骂声中我大约知道她们好像在为一个叫叶儿的女孩子“讨个公道”,因为我这个“小南蛮子”的出现,叶儿的男朋友要重新考虑他们的关系。我隐隐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好像,跟阿源有关。

  阿源在哪?我是你的白蔷薇啊!

  我的泪水在人群走后终于滚滚而下。我从满地狼籍的碎物中走到电话旁拨通了溯源的手机。我带着哭腔问溯源你在哪儿、在哪儿啊?他显然被我的异常反应吓了一跳焦急地问我发生什么事了,不知怎么的,我竟然什么也说不出来,听到了他的声音就像他人在我身边一样踏实多了,他还在,他还是我的溯源。是我太小女人了。我说没什么,阿源我想你……我分明听见了溯源的心落回胸膛的声音,他低低地说:“JAN,我在家乐福买点东西,待会去看你。你准备好水,我们喝三起三伏的龙井……JAN,知道吗?这是你第一次说出口的甜言蜜语。”我心底升腾起一种感觉,酸得眼泪也稀释不了,是的我从来都没有说过我爱他,可他始终用他男人的的感情包容我、宽容我、纵容我……我不是不懂事地要缠着他,只是这种境况下,除了让他将我紧拥在怀里,又到哪里去找有所依靠的感觉呢?

  我还是理好了被扯散的头发,用一条丝巾遮住了颈项的抓痕,打着车来到家乐福。我要见他。

  人潮汹涌,万头簇动,我茫然四顾而目无所依。我平时是很少往人多的地方走动的,越是人多越是会对照出心底的悲伤好清楚。我来来回回地在偌大个超市里搜索着,对货架上琳琅满目的东西看也不看,我想一个不懂购物乐趣的女人是难以领略生活情趣的,由此看来,我一半是毛毛虫是一半是蝴蝶。就在这时,我惊喜地看到了溯源。

  溯源的购物车里堆得小山一样可还是乖顺地跟在一个女孩身后。那女孩,轻盈娇媚如春日新绿的柳叶。

  我未及多想地出现在溯源面前。我没有想过他会和旁边的女孩子有什么特别的关系。我太相信溯源也太相信我们的爱情。

  我看到的是他眼中失神的惊愕。“JAN,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想如果在平时,细心体贴的溯源一定会看出我的委屈,可是此时的他,吃惊、尴尬盖过并忽略了我的情绪和脸上经过修饰仍看得出的青紫。

  接下来,我听到了平生最难以置信的两句话。让我如遭遇雷霆,愣在当场。

  “叶儿,这是我公司的职员JAN,她——很能干。

  “JAN,这是我的,女朋友,叶儿……这么巧啊,你也来买东西……”

  溯源是提起了好大的勇气来赌我心底卑微懦弱的善良。

  怎么回事啊!都怎么啦?我只不过想来看看他啊,就算我从前做错了什么老天也不至于罚我要看到、听到这样的场面吧。怎么可能是真的呢,昨天晚上我趴在他的胸口还听见他的心跳在说我是他唯一最爱的啊……那些人的到来和我颈上的伤痕难道不是缘于误会……我的爱呢我的心呢我怎么感觉不到疼了呢……来的时候没有觉得伤痕痛是因为坚定不移地认为她们找错了人,而此时,心里和表面的伤痕被烧灼般一齐痛了起来,和并着此情、此景、其声、其颜无不撕咬、压榨着我的心肺,绞出来那血那泪,跟他此时需要有人衬托来化解眼前一幕相比,竟都不值一提!我蓦地发现自己竟不声不响地爱到了愚蠢、爱到没了自己甚至可以将心痛荒废!!

  我真的抢了人家男朋友做了人人唾弃的第三者成了连自己都深恶痛疾的那种人?

  我发愣的几分钟里,溯源一定像在冰山雪地里举步维艰地前行了几个世纪。他何尝不也在煎熬着自己。

  而我的心攥在你手中呢溯源,平时你连用力握都不舍得……

  是的,我是这样一种人:什么事都想强出头、争高下、拼个死活,唯独面对感情却虚弱得不能反击,只能苦着自己,不会因爱生恨地去报复什么人。

  于是,站在同样不知情的叶儿面前,我做了很大的努力发出了声音:“常……,常听老总提起你,这么美丽的女友他竟藏着……”

  溯源看我眼神复杂了起来,我尽量不露出受伤的表情,虽然连嘴唇都抽搐起来。我才知道他可以离我远得很近,近得哪怕身在另一个城市也会长驱直入到达我心里;也可以近得很远,远得对面相视却话都不能多问一句……他赌赢了,却体会不到胜利的欣喜。事隔多年以后,我仍相信他不是骗我而是怕伤害我,只是没有一个好的时机来向我或向她说清楚。

  是怎么样回到小屋的呢?是用腿。明明是阳光灿烂的天气,我却觉得风雨潇潇、浓云如漆。至于心碎在哪儿了,不知道,我只知道那碎片散了一地。叶儿……这名字像她的外表一样,芳心一点娇无力,艳而不狂、美而不媚。我们是那么的迥然有别、殊不相类,我像险峰绝壁上奇石斜逸,而她,如小桥流水般安谧;我孤标傲世,温柔不具更逞论撒娇;她,未及近前已觉和风吹面,柔弱得我见犹怜,似乎轻轻一触,便会泪尽而逝……

  这样的她,我如何忍心揭穿开来让她和我一样品尝心痛呢。

  这样的她,溯源又如何舍得坦言我的存在呢。

  溯源舍得我。

  后来的故事让我像旁观者那样道来吧,每一次我亲自走进回忆里时都像死掉了一次又重新来过。

  叶儿与溯源的故事在我之前。那时她已是他的女友。

  溯源之所以要跟她在一起,是因为她是在他事业低迷时走近他身边的。她的温柔和善解人意,是他那时面对成败一线间的生意场和狡诈人心的唯一支持。那时他们的关系就差一纸证书,因为太忙才迟迟没有给叶儿披上嫁衣。最最让他感动并立誓一生一世照顾她的是,当她无意中发现自己怀了孕,竟然暗暗决定要留下这个孩子。这并不稀奇,可是对叶儿来说,这是个需要下极大决心和具挑战性的。她有心脏病。妊娠对叶儿来说无异将她的生命用蛛丝悬系于深渊的边缘。可是叶儿认为,既然她要做他的妻,她就要给他生一个孩子。于是按捺下将为人母窃喜一个人承担了危险,独自面对着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不测。如果不是叶儿因为低血糖晕倒,溯源是不会知道这件事的。他感动至极之余,苦苦地哀求叶儿流掉这个孩子,他一万次地对她说他爱这个孩子可是更更不能没有她。后来,她终于点头,他们含泪送走了孩子,叶儿从此更憔悴下来。

  认识我是个意外,爱上我也是个意外。溯源也没有料到他会控制不了自己。我理解,我懂,感情这东西根本就无法定义。

  我回了老家。我离开,就是不想让他再犹豫,也为了不愿面对这种被选择的尴尬。那样的她,这样的我,溯源根本无从选择。北方的雪粗犷豪放让我痛快地爱了一场,然而最后还是要回到家里来舔伤。我每天都会给自己买白色的蔷薇。我就是认为自己够坚强,固执地不肯遗忘。

  两周后,我惊骇地发现,自己竟然,也怀孕了。算时间,应该时遇上叶儿的前一个晚上。

  我一个人去做了手术。别问我感受是什么样吧那委实难以形容啊。如果说离开溯源是我痛苦万分的第一个抉择的话,这一次却让我肝、肠、寸、断了啊!虚弱地躺在被单里,我分明看见自己心里的血流出来慢慢将窗前那朵白蔷薇浸成了红色。

  是溯源的白蔷薇叫醒了我的爱。

  我的爱就是要他用爱我的爱去爱同样深爱他的叶儿。

  亲身体验过了叶儿当初也曾经历过的这心理和身体都需要极力承受的残酷一幕,我更加坚定了信念要从此消失得彻彻底底。就好像那冰冷的器械探进身体毁却了子宫内那未及成形的胎儿一样,从此剥离烙在生命中溯源的影、溯源的脸、以及对溯源长久以来刮骨难销的思念。

  让我欣慰的是,他们终于结婚了。接到红柬的那一刹那,我笑着流泪祝福着他和她。我们的爱没白费。

  也许生活加减的规律,就是你爱上的他不爱你,或者他爱你却不能和你在一起。许多年后的清晨,醒来的枕边有泪滴,分明是梦里千呼万唤的痕迹。笑着晒到阳台,返身蜷缩进摇椅,身上还是当年那件睡衣。笑自己早已过了情蔻初开的年纪,被感动居然还是如此轻而易举。

  忘了是哪个作家说过的,悲伤是人生的一种权利,它来之不易,也值得我们永远珍惜。如果你也曾深深地爱过,请你铭记——努力爱一个人,跟幸福并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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