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网友:婉垠
男人不爱写作的女人。
玛格丽特·杜拉斯说:“但是我有雅恩·安德烈。”雅恩狂热的爱她的书。他们的关系是一种倒错,本来在主导地位的应该是男人。一般来说都是这样。
当然还有乔治桑,但她比较象母亲。杜拉斯到老还是表演小女孩的角色。法国的评论解说:“杜拉斯的作品不是女人的作品,它们是如此的强悍有力。”作品象人,绝望而顽强地挣扎在死与爱的边缘。年老的杜拉斯不再有年轻时的光泽,她偎在宽大的藤椅里,除了眼睛,明亮而热情的眼睛——甚至带有反讽意味的来看这个世界。
1958年出生的雅恩用了许多文字来描述这段情感。他的文字不适合得奖,更适合作为心理病症的教材。在今天看来,那是支离破碎的不可理喻的,杜拉斯说他将一无所获,甚至连一枚戒指都无法给他。
我猜雅恩一定有被虐的倾向,他的书名里谦恭地称自己为奴隶,但在病态的陈述中释放着一种疯狂的热情。在这一点上,他是和杜拉斯一样,那些断裂、急促、重复的词语在他们的笔下充满了美丽与震撼。杜拉斯在晚年用忧伤的语气说:“尽管绝望,还要写作,是带着绝望的心情写作,那是怎样的绝望啊,我说不出它的名字……”她对于写作的执着有如终身寻求爱情,在追寻的过程里永远不到彼岸,所以她写下这样的故事:男人爱上一个寻找直不罗陀水手为职业的女人(水手曾是女人的情人),并追随她一起寻找。他们大抵都是有梦想的人,虽然梦想在现世的社会显得脆弱,但它们确有存在的必要。
现在我说的不是杜拉丝,我要讲的是三个女人。
丁玲,丁玲是变化的,从《莎菲女士的日记》到《太阳照在桑干河上》,丁玲的变化让我想起了一句诗“不爱红妆爱武装”,纤细敏感的丁玲终于改造了自己,莎菲的孤独、挣扎、愤懑,带有极端反叛的情绪是自觉的,带有女性自身表达的需要;而到了后期当文学以革命的名义张显的时候,丁玲的书写竭力隐去性别,变的激昂厉烈,这种改变不见得是成功的,但丁玲至少拓展了女性的表达空间,因为大的飞扬的人生从来是男人才有权利书写的。丁玲饱尝了颠沛流离之苦,但她的眼睛永远是热烈的,充满了洞悉世情的温度与力度。
萧红,其实我并没有完全读完《生死场》《呼兰河传》,但萧红的照片给我一种清晰的感觉:烈性女子。她的文字凄厉,大约与境遇相关,她碰到的男人都不好,第一个是浮纨子弟,第二个萧军是大男子主义者,而且最后又找别的同志组合去了,端木蕻良有过于软弱的地方,萧红多少是被牺牲被辜负的。
萧红的人生跌宕起伏的,与萧军三次离合,最终离开,离开萧军意味着离开革命阵营,萧红的女子自语转变的很奇怪:一面是文化主流中的“大我”话语,一种是主流边缘”女性的“小我”话语。而大我的激烈亢进始终掩饰不了小我的忧伤失望。她也许潜意识里有自己的话要说,不为外物所蔽。当她辗转至香港,患白喉而逝,死时没有发出任何声息,虽然她曾写下了振聋发聩的文字,但文字又怎么样?总有一天我们的文明会过去的,就象她的生命——开到荼蘼花事了。
我常想起萧红,是因为我更喜欢《小城三月》里流露着纯洁、感伤同时体验着青春快乐的萧红,还有那个跑到鲁迅先生家试着不同的衣服笑吟吟问“可好看”的萧红。想起她那单纯爽朗的笑声终于淹没于世的沉寂,那种鲜明的热闹喧嚣自此休止的空落。
至于张爱玲,到底是聪明绝决的,她将人性的软弱低微看的再清楚不过,写来刻骨入微极尽讥诮不为外头的哀乐所动;但她还是有一些期待,好比爱情,就如“攀条摘香花,言是欢气息”,始终是一种绝美的诱惑,伊毕竟是看红楼梦长大的,骨子里总为欲仙欲死的情爱所惑。好在有胡兰成,让她的生命有过金沙尽埋的安静详和,胡兰成说她的脸犹如平原山河,是端好的正大仙容——如此夸张的言语,大抵是带着爱悦的成分,并不觉肉麻,以至于张爱玲回信时说:“因为懂得,所以慈悲。”但最后,她们走的是传奇的老路,士子和情人是要分手的,人生多半乐极生悲,欢乐的在急管繁弦的日子越洗越淡,最后就变成了影子。我想最后她嫁给年迈的赖雅多少不那么快乐,两人生活窘迫,时常光顾YARD SALE,张见到完好的浴袍与三件绒衫只卖三块半当即买下,回家一试相当合身非常高兴。曾爱华服美食的张爱玲是坚韧的,去到美国仍然再写,但是再也写不出当初烈艳的文字,也许是再也没有当时的心境。
而赖雅最终去世。前者生离,后者死别,张的情感是陌上春游赏花,不落哀乐。因为她的哀乐看的明白,四方干净了。
当最后她孤独的死在寓所,屋子极大极冷清,中间有一具尸首,不是不恐怖骇人——就象她一贯造设的氛围,一种反高潮收煞。教人不得平静。现世的安稳——她从来没有得到。伊是个怨女,但这么有意思的怨女,到底少见。她的不快活尽放在心里,用她的机巧来调侃这个几近疯狂的世界。我的老师苏先生说:“夏志清那么推崇张爱玲,完全是老先生偏爱小女生的心态”,言语刻薄,不见得全是,但张的文章象她所写的女学生,“外头罩一件蓝布袍子,风一吹露出红的里子,天真老实中透着诱惑。引人入胜的无非这一点红的诱惑。
张是聪明的机巧的,但聪明机巧不过命运。写来写去都是多少恨,千疮百孔的爱情。她的故事犹如开在尘埃中开的花朵,有一点肮脏的可喜。
隔着岁月烟尘看这些写作的女子,常想起李义山的诗:“星沉海底当窗见,雨过河源隔座看”,思之令人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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