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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充满想象力的文字里

http://www.sina.com.cn 2001/06/11 18:38  新浪文教

  新浪网友:楼兰姑娘0378

  村上春树的笔致是慵懒的,随和的,他笔下的男人似乎就是他自己,因为他们是如此相似,在玩世不恭里有着真正的善良和体恤;而杜拉笔下的男人似乎也是懒散的,沉默的,但却多了许多阴郁和孤僻。

  将这两名不同地域和性别的作家放在一起,纯粹出于我的个人趣味。他们都因其在文字和性别上的反差而令我迷恋。村上的文字是男作家里少有的阴柔和慵懒,而杜拉的文字却是女作家里少有的强悍和野性(by the way,正是基于此,我觉得,“杜拉”而不是“杜拉斯”,是更适合于她的中文译名;前者简捷有力,后者读完,似乎已经元气四散)。然而,他们在文字里体现出来的个性魅力,是一样的令我迷醉,生活里这样的男人和女人,是我所心仪的。

  村上小说里的男主人公,总是在即将脱离开一段两性关系的时候展开他们的不可谓不奇妙的人生,他们是孤独的,然而又不能说是落寞,他们喜欢听爵士乐,喜欢自己做饭吃,喜欢喝咖啡,他们的内心是缺少阳光的,然而你总能在他们脸上看见微笑。他们往往回遭遇一个正在发育期的小女孩,一个好奇的小女孩,而他的幽默、风趣总能令这个女孩觉得快乐和惊奇,然而却无害。他们的爱情是从来不明确表达的,但是他们会伸出双手接住窗外射进来的阳光,然后用手上的阳光覆盖你的脸,那种温暖无需言语。他们往往还会和一种小动物结下不解之缘,一只狗或一只猫,甚至是羊。他们的沉默总是令人期待,而他们简洁有趣的话语又总是让你咧开嘴想笑。

  杜拉笔下的女人,大多是离不开酒精的,她们的夜晚是在酒吧流连的,她们的风情总是遗落在热带的海滩,她们心中怀着一段不可能的或者是困难的爱情,因为追寻或者背叛,她们必须将自己不断地放逐,她们是敏感焦虑的,又是冷静和理智的。她们痛苦,但是很少哭泣;她们快乐,但是并不张狂。她们是那种在简单的顾盼之间就能令男人疯狂的女人,而她们自己似乎总是感觉不到。最后,她们的悲剧在于:她们的痛苦和压力总是超乎常人,而她们承受痛苦和压力的弹性也总是超强。所以,她们的生活总是不能完满。

  这个日本男人和法国女人的文字充分体现了文字本身所具有的美感和力度。一直以来,他们在我的阅读生活里是并驾齐驱而又互不“侵犯”的。直到有一天,我在杜拉的长篇小说《直布罗陀水手》里,惊喜地发现了一个村上春树式的法国男人。

  他没有名字,在故事里以“我”的身份出现。他是一个普通的政府公务员,挣扎了八年,因为懒惰和怯懦,依然继续着一种近乎行尸走肉的工作和生活。他试图逼迫自己离开,他采取过最激烈同时也是最可笑的方式,他想通过强奸女同事,然后坐牢,然后顺理成章地脱离机械的工作,想不到,正处于饥渴期的女同事半推半就得接受了他,他也被迫接受她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一个黑色幽默!可是其实生活里大部分的人们不就是这样有意无意地把一个也许是微不足道的细节,延展成一场人生的吗?因为寂寞或者恐慌)。他愈发不能自拔地沉溺在了庸俗而不快乐的生活里。他是一个疲倦的男人,这种疲倦以沉默的姿态出现,以被动接受的方式延续。在改变他命运的意大利之旅中,他和他乐观得“令人厌倦”的女友遭遇了佛罗伦萨酷热的夏季,女友孜孜不倦地一个人走遍了所有的宫殿、博物馆、古迹,而他一连五天,每天都是呆在同一家咖啡馆里,不停地喝着咖啡。

  当然,在我的感觉里,这个法国男人的村上春树化,并非是每天喝咖啡的生活方式(不过,我也承认对于我这个咖啡爱好者来说,这或许也是要点之一),而在于他们的生活姿态,他们唯一的生存目的,其实就是与内心作战,他们永远徘徊在外部世界与自我内心的矛盾冲突中,进行着艰苦卓绝而又不为人知的战争。这是他们的痛苦,也是他们的幸福。只不过,村上的主人公更平和一些,而杜拉的主人公总是在她的文字里尖锐地懦弱着,实际上,揭开不同的文字风格的外衣,他们的悲哀是同样的深不见底。然而,他们最终的命运又是不同的,村上是不想要未来的,他让他们总是生活在过去里,而他们要做的事,就是不断地去寻找过去的影子,让过去认证现在和将来。

  杜拉则赋予了她的男人神秘和美妙的诱惑,并驱使他为寻找一个答案,一个关于自己的真实内心的答案,不惜放弃一切,远走天涯。而杜拉式的狡猾和恶作剧在于:她不给一场好不容易展开的有意义的人生以结果,她让这个男人爱上一个以漂洋过海寻找直布罗陀水手为职业的美国女人(水手曾经是她的情人),并情愿追随她一起寻找。男人和女人各自追着自己的梦,他们的梦何时才能重合呢?

  村上春树的笔致是慵懒,随和的,他笔下的男人似乎就是他自己,因为他们是如此相似,在玩世不恭里有着真正的善良和体恤;而杜拉笔下的男人似乎也是懒散的,沉默的,但却多了许多阴郁和孤僻,并且他们最后的命运是爱上一个漂泊的女人,这里是否见出了一个女人的自恋和捉狭?

  因为一部小说引发的感慨,或许离作家们的本意已经太远,然而对于一个如此沉迷于文字的读者来说,这是她们无法舍弃的乐趣吧,那就是:在充满想象力的文字里,展开自己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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