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网友:慕沙沙
首先声明:
这里要谈的不是作为历史纪年的七十年代,而是作为一种精神标致和文化品牌的“七十年代”。这个年代是如此暧昧,它差一点就蒙蔽了我的视觉和心灵。
我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出生的时代竟然会在转眼之间变的如此夺目,能够为一种精神倾向和文化品质标示出身份。看见我的同龄人们,在这一令人惊羡的旗帜之下纷涌而出,大有揭竿而起之势,连我自己也曾一度飘飘然,以为自己的日子就要来临了,颇有“天将降大任与斯人也”的感慨和气概,可是正当我要动身加入这支合唱团启口做歌之时,却突然感到了空虚。
“七十年代”这个标志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呢?它为何让我感到深深的悲哀和迷惑?
在我的阅读经历中,不知为何,几乎没有合适的文学史观念,我从来都觉得被作为教材的各种文学史都卒不堪读。真正打动人心的一直是作为诗人、艺术家的个人,和他们个性化的作品。当读李白、杜甫那些动人心魄的诗篇之时甚至想不起来他们生于大唐多少多少年,活了多少岁,惟有那永远鲜活的灵魂不断地震撼着我们。同样,也很难将但丁、莎士比亚、歌德、普希金划入某一个十年时段,他们已然超出了自己的时代,获得了不朽。甚至相反,倒是那个时代要凭借他们的作品在世人的记忆中保留下来,公元11世纪前的古希腊而今只有在荷马的诗篇中才可以找得到了。
而艺术家本人却被他的时代所疏远、所遗忘。
正是由于这些个性化的作品,才在我们心中唤起了那么具体、真实、可呼吸和触摸的场景,使我有了另一种可能的生活。当我们沉浸于其中,看清澈河水、触摸石头的质地、嗅到香根草的芬芳之时,那种虚拟的、游离的、矫饰的姿态已经彻底引退了。
因此那种所谓的知青一代,六十年代生人,七十年代,对我没有任何感觉,我只记得一些个别人的名字,张承志、王安忆、骆一禾、王小波和他们的作品,他们每个人独特的精神气质,和个人化的艺术作品。
那么“七十年代”究竟是说什么呢?它想代表一种类型化的气质?一种有共同倾向的文化姿态?一种彼此近似的艺术风格?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可是,很遗憾,在这个标志之下,我只听见“伴随着每一记沉重的皮鞭,蟋蟀们在求偶,小狗尖声叫着”,除此之外,这舞台上空荡荡的再也找不到什么了,连我自己也觉得无聊与荒凉。真正的劳作与追求被推到边缘或幕后,大旗招展之中,个人却被忽略了,一个人被概括成为一代人,让我感到恐惧感到厌恶。
那么,我为何还要不由自主地趋向它?
我觉得很可耻,是因为我没有勇气去独立思考,没有勇气去直接言说,没有勇气面对我的生活处境,深入自己和亲人们的灵魂与命运,去见证他们的苦难,或者说是没有能力去洞察与理解,独自将这一切全部诉说出来!
阅读阿赫玛托娃、曼德尔斯塔姆的诗篇时,我深为其中那种不加任何修饰的见证与表白所震惊,而面对现身眼前的罪恶和苦难,我却频频失语了?为什么要不断地引用、剽窃、组装、凭借别的姿态和立场来思考和言说,为什么除了现象的罗列和矫情的宣泄之外,不能象《日瓦戈医生》《古拉格群岛》那样,为自己的生活与灵魂做出如实的见证?为什么,我会迷失在别人的森林中,变成一个异乡人,连说话都改变了腔调?而今又要依附一个暧昧的“七十年代”,一面随时可能风化的旗子!
生活总是如此艰难,不堪负重,总要有通过某种方式(或生存策略或形而上学)来掩饰和遮盖它而使之好过的倾向。那么随意扯一面大旗来裹住身体,既可以遮风挡雨,也可以招引四方豪杰奋起效尤啸集山头,靠打家劫舍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而痛快一世,更可替天行道身后留名,这又何乐不为呢?如此大的诱惑,使我几乎上就要抛弃茅椽蓬牖瓦灶绳床去投靠入伙共商大事去了,可一抬头就在夺目的光线中发现了自己灵魂的苍白。
我已经厌倦了那种幽闭在黑屋中对着镜子抚摸着裸体呻吟的生活,我也更不愿意成为这支三流合唱团的四流歌手,我要选择的只是卡夫卡那样的白天上班,晚上写作而已。在惊悸与喜悦中记下生活的痛苦和幸福,创作就象门口的两棵树一样成长起来。
因而,我站在了光明与黑暗的交接地带,并尽可能远离这暧昧的“七十年代”,远离那充满诱惑的风水宝地,免得日后被招安、封侯拜爵、封妻萌子,然后杀头。
尽管这也许并不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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