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读村上春树
http://www.sina.com.cn 2000/12/05 10:34 新浪文教
新浪网友：慧远
读村上春树的小说，常常不自觉地想到李商隐的《无题》。
村上春树首先为我们营造了一种迷漓的氛围，他写出了一种人生状态，一种无从摆脱的都市人的宿命，那种人海茫茫，无法沟通的孤独感，虚无感和危机感--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局外人的感觉。村上的体己之处在于他并不为我们寻找任何答案，而是准确把握都市的脉搏，让我们浸润其中，反照出自己的生存，如是而已。
村上春树谈不上是一个深刻的作家，但他的小说处处暗喻着自己的人生态度和生活方式，他笔下的每一个人物都代表着各自不同的人生境界。在这个多元的世界中，每个人都不可能双美并收，而需要有明确的人生态度，正是在这样两难的人生抉择上，村上春树表现出一种人生的暧昧与无奈，那种难以割舍的情绪弥漫开来，形成了村上独有的伤感情调。
村上春树在《挪威的森林》说过这样一段话：“我们是生息在不完全世界上的不完全人，不可能用尺子测量长度或用分度器测量角度而如同银行存款那样毫厘不爽地生活。”“不完全的世界”和“不完全的人”，正是村上对待社会的态度和对待人生的态度。这种人生态度决定了村上追求一种非常低调的生活方式，并产生了自己独特的生活哲学，那就是全身放下，心灵自由，我行我素，并且不对他人生活说三道四的生活哲学。于是，村上在《舞，舞，舞》中说道：“我的人生是我的，你的人生是你的。只要你清楚自己在寻求什么，那就尽管按自己的意愿去生活。别人怎么说与你无关。”--这种生活哲学让我们倍感亲切。
村上春树最吸引我们的是他对于性的宽容态度，他把处于文化边缘的性观念，比如同性恋，手淫等等所有这些不为主流社会所认同的东西，统统肯定下来，他让都市人如释重负，犯罪感顿失，一种被人理解的私人感情油然而生，这或者可以视为村上流行的秘密之一吧。村上春树这样回答了他对于性的见解：“性并不是黏黏乎乎的污秽之物，而是可以光明正大地把握的……不是说可以让性放任自流，而是说不妨有一个视角来将性作为一个表现形态--作为一种亲密的交流形式--加以积极对待。”这个时代早已不需要说教了，我们发现村上春树与我们的内心竟然如此贴近，把性作为人人之间亲密的交流形式--这应当成为人类的现实。
村上春树的爱情描写，就象是两个无奈的人必须借助对方的力量才能紧紧抓住人生，必须借助爱情的力量才能抵挡人生的死亡和阴冷，才能抵挡无可挽回的时间，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办法可想了。村上春树的性爱描写，甚至包括与妓女之间做爱，都有着一种让人心醉且让人心碎的美感--那里有流行音乐，有美酒，有美人--这次第，怎一个美字了得？读过村上的性爱描写，竟能产生这样的想法，或许人生只是为了这短暂幸福的光阴而等待而准备的吗？如果漫长的生命中抽出了这些美妙的时光，那还能剩下什么值得回味的东西呢？
村上春树的性爱描写在美的同时又充满了幻灭的伤感，《舞，舞，舞》中“我”与妓女咪咪之间做爱的情节简直让人幻为仙境，而后咪咪死亡的强烈对比就造成震撼人心的阅读效果，你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这样的情节联系在一起，而且你还不得不把“幻灭”“伤感”这些用滥了的词句用在这里，否则，你就无法表达自己的感受。掩卷长思，你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在日益封闭的个人生活中，或许只有意淫和同性恋才能达到生理上的兴奋，就象这个世界上野生动物越来越少一样，真正动人心魄的性爱也离我们越来越远了，我们的物质生活是比从前丰富了，可我们的精神和身体却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对于现代人来说，日益扩大的都市无疑为他们提供了一个丰富多采的文化舞台，提供了多元选择的生存空间，也同样造就各种面孔和各种异类。同时，高楼林立的的都市又是“一片被科学游戏污染了的天空”，滚滚红尘掩盖着的是荒芜与冷漠，都市热纷纷躲进自己的象牙塔中，以媒体代替生存，代替思考，代替感情，越来越多地寄托在一个虚拟空间里而不能自拔，他们从精神到生理都陷入重重困境。
村上春树的小说回避了现实中直接的，硬梆梆的东西，有一种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的感觉，他描写的细腻中那种时光不再，人生无常的忧郁，竟是用了淡淡不经意的口吻道出，就更加让人怅然若失。村上对雨境情有独钟，他的小说中有很多雨境的描写，那美妙的雨夜，配上主人公微妙的心理，爱情的气氛，凄清而甜美，几经渲染，让人荡气回肠，恍如隔世。你甚至怀疑自己置身在太虚幻境之中，但几经思考，你又发现他是如此现实，你从中读出了自己的心路历程，虽然那些事情未必是你所亲身经历的。
村上春树的小说体现了都市的品味与格调，他以酒吧，摇滚，乡村音乐，电影等等作为自己的道具，以营造时代文化氛围，他用很中产阶级的口气说道：“做派这东西可谓与生俱来，不是想学马上就能学到的。”村上的小说使我想到川端康成和三岛由纪夫，他们在本质上都氤氲着同样的东方文化神韵，空灵但不空虚，那种淡中透浓，浓妆淡抹，看似无心，实是有意的情愫，让我们在不知不觉中潜移默化，心领神会。
“海潮的清香，遥远的汽笛，女孩肌体的感触，洗发香波的气味，傍晚的和风，缥缈的憧憬，以及夏日的梦境……”这些组成了村上春树的世界。那是一种微妙的，无以名之的感受，贴己而朦胧，撩人又莫名，我怎么能够说得出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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