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邓丽君
http://www.sina.com.cn 2000/12/14 11:22 新浪文教
认识邓丽君有几个阶段
新浪网友:bigdogtail
第一个阶段是八十年代初,全国人民还沉浸在“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大好形势之中。突然老师向我们大讲特讲要树立正确的人生观,反对资产阶级腐朽没落的生活方式。校长带着老师们每天早上拿着剪刀站在校门口,无情地剪烂坏小子们的“奇装异服”,比如牛仔服和喇叭裤等,还有女生带卷的头发。也就在这个时候,我第一次知道了那个被批判的、唱着“资产阶级靡靡之音”的坏女人--邓丽君。但比我大十岁左右的一代年轻人,这时却比较叛逆,偏偏爱蓄着披肩发,拎着录放机,大声放着邓丽君的歌,招摇过市。于是好长一段时间,对于我这种正追求入团的革命青少年,形成了这样一个印象:这个嗲声嗲气的女人,使人软弱堕落!
岁月无情,星移斗转,再回首我已是26岁的高知青年,在北京面临博士毕业答辩的压力。
相恋三年的女友,到上海读博士已半年。谁知她会在那里遇上她大学的同学,一个很帅的小伙子。当我到上海去联系工作的时候,已明白分手的结局不可避免。
我很平静地请他们吃了一顿饭。但一个人走出她的学校时,往事却止不住地历历浮现。先是眼泪扑扑地掉,后来干脆放声大哭。不知道沿路有没有人看我,也不知道怎么坐的车,只记得头很痛,腿很软。
坦率地说,女友和我聚少离多,三年来我们的爱情更象笔友,而不象恋人。我最深的印象是一次她五一节来北京看我,因为早上没有公共汽车,她笑着要我用自行车送她。我早上三点起床,,她已经在女生楼下等我,我就这样骑车驮着她,从海淀区学院路一直到火车站。一路上我幸福地听她唠叨(也包括两次她要停车活动腿脚血脉)。
三年来她为和我走到一起也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委屈,连考博士也是为了和我在一起,只不过她那个专业那年北京没有招生名额,才考到了上海。
我这时才后悔当初没有好好爱护她,还老是自私地要她为我着想。一个人在新环境碰上这样一个天天追求的人,也真的难以怪她。
不过三年了,她已经融入了我的心底,成为了我生命的一部分,岂是说放就放得下的?
我的天空塌了下来,好几天睁着眼睛睡不着觉,头发一把一把地往下掉。回到北京,家父来信又告知一个噩耗。我敬慕如胞姐的一位儿时伙伴,因为感情问题,在美国割腕自杀了。这位学姐从小是我们大院孩子学习的榜样,在她准备考G的时刻,我们四位在北京读研究生的大院孩子,还幸福地合影留恋。她是那么美丽而有活力,怎么说走就走了呢?生命象鹰卵一样脆弱。生命是短暂的,活着时要珍惜友情。我第一次感受得这么深切。
那几天我的论文是一点也写不下去。偶尔打开收音机,正好放着邓丽君的《何日君再来》。我的心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共鸣和震撼。那小小的匣子里传来的好象不是歌声,而是从前的女友或是那位学姐在笑着和我说话,鼓励我鼓起勇气来走下去。
这时的邓丽君,就象一位相识多年的好朋友,以一种看透人世悲伤和无奈的睿智,温暖而平静地抚慰着我的心灵。
于是我走出了狂风暴雨。
再次认识邓丽君是在泰国。
在国企干了两年,实事求是地说,这家单位待我不薄。可是和我一起进来的伙伴却纷纷作了鸟兽散,再加上老企业多年形成的昏暮气息,使我最终还是下决心跳了槽,到了一家正在兴建的法国公司。
报到后不久,我受命带两个操作工到泰国培训,为中国公司的开张做技术上的准备。
负责接待我们的工程师老卡,有中国血统,但基本上已不会讲中国话。老卡是个很热情的人,周末开着自己的本田带我们到处转。
在他的车上,老放一盘中文歌曲,那就是邓丽君的专集,老卡本人会唱其中的《小城故事》。在阳光明媚的异国高速公路上奔驰,听着邓丽君那耳熟能详的歌曲,感受到的却是人生的漂泊。老卡对我说,其实泰国很多人都有中国血统。只不过长期在异国他乡奋斗,感情和血脉都融入了这片新的土地。
关于邓丽君。老卡告诉我,邓丽君1982年逝世于曼谷,整个海外华人世界沉痛悼念,都仿佛失去了自己的亲密爱人。台湾当局还为她下半旗致哀!时至今日,在泰国所有的音像店里,都有邓丽君的音容笑貌,而且是唯一的中文碟带。
没想到我会来到离邓丽君这么近的地方!
两个小子一个十九岁,另一个二十多,中专文化,不会讲英语。刚到泰国时语言不通,连吃饭都不敢离开我。再加上泰国菜很辣,不喝热水,饮食上也不习惯,两个小子天天盼着早点回家。
可是形势很快发生了变化。
泰国是一个女性人口多于男性的国家,从中国来的小伙很受注目。再加上两个小子活泼开朗的个性,宾馆专司接待的小姑娘不久就成了他们的好朋友。他们甚至不用看就知道当天是谁当班,晚上和泰国小姑娘用生硬的泰语泡电话粥。漂亮的MISS LIN居然能用中文给他们唱邓丽君的《甜蜜蜜》。
我因为要对培训的效果负责,再加上年龄也比他们大一轮,开始还板着脸。
可是我也渐渐明白了一个女性在泰国生存的不容易,尤其是象她们这种从泰国偏远山区来这里打工挣钱的艰辛(很多人最终不得不沦落到卖身的道路)。我感觉她们是纯洁可爱的,还不是那种风尘女子。
宋干节(泼水节,泰历新年)这些泰国美眉们向我献上茉莉花环,并撒水祝福。我开始觉得她们象我的亲人一样亲切。
泰国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车,公车很少,去商场和市场很不方便,全靠这些可爱的泰国美眉们用摩托车带我们到处走(晚上小子们得意地吹嘘今天又搂着了谁的细腰),当然我们少不了回请她们吃饭。情愫在暗暗滋长。
可是三个月的培训很快结束了。
MISS GEI代表所有朋友给我们写了一封信,她说,感谢我们给整个宾馆带来了快乐,她们会很怀念的。
泰国美眉们提议要为我们举行一个PARTY,于是我们到SCORPIA迪厅去跳舞。那天晚上,一向文静美丽的MISS NU喝威士忌喝得大醉,在喧闹酷热的环境中我们感到的却是一种留恋和寒冷。
MISS PROM问我,我们什么时候再来,我说:“可能明年吧”。可是我心里明白,对于那两个小子来说,这辈子也许只有这一次了。而且,就是下次再来泰国,还不知道她们会流落到了何方。
离开RAYONG的时候,她们站在门口默默地挥手。
老卡送我们去机场的路上,柳永那首“执手相看泪眼,但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更哪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被邓丽君唱得千转百回,两个一向大大咧咧的小子也眼角闪亮。三个人都不说话,只有老卡一个人不识时务地吩咐个不停。
客观地讲,邓丽君早年的歌曲确实比较俗气。但是经过岁月和情感的磨砺之后,那种对人世的洞察和留恋,使她增加了深厚的底蕴和内涵。正是这种人性的真诚和对人生的爱恋,使她的歌曲走出了国界,历久而弥新。对人生的爱恋,难道不是上进的积极因素么?
二十年过去,一些扭曲的、虚伪的东西都被时间的长河冲刷得干干净净。邓丽君的歌声却是永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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