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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恒的背影

http://www.sina.com.cn 2000/11/22 14:11  新浪文教

  新浪网友:周伟耿

  在绍聊里碰到她的时候,我还是一个只会在聊天室里聊聊天的新手,甚至连简单的命令也不会,而她则显得老练与成熟。很快我便知道了她是我的老乡,我喜欢她话中流露出来的那种家乡味的语气,仿佛也是家乡的一种特产,让我觉得亲切与骄傲,那感觉好象是吃香榧,外表较硬,但却质脆,味香。她是学哲学的,她的话中常带有叛逆,比如她认为三毛的死是一种内心的解脱,如果有一天,她想不开,也会一样死去。我没有想到还能在网上遇到这么特别的女孩,那一晚,我便想入非非了,我想象着西施故里那一方水土养育的那一个Sinkbell。

  我立即给她写了一封充满智慧的信。Sinkbell的反应很快,她的字如同她的人一样,外刚内柔,虽然少了点江南的秀气,但也别有一番风味。我想她不应该是水做的女人,因为她身上我还没有发现水的柔性,她更像是泥做的,她的字和她的语言,都带有粘性,我想我是被她粘住了。

  每个星期六和星期天,她便会准时上网,也成了我和她的约会时间。

  扁舟:Hi,现在我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令我心动了。

  Sinkbell:我只在乎自己的心一直跳动,别人的心动与不动我并不关心。

  扁舟:难道你就一点没有感到我给你的温暖和在你面前心跳的频率吗?

  我喜欢这样的谈话气氛和调侃的语气。

  Sinkbell:faint,别那么夸张好吗?

  扁舟:你就不能正经点吗,你的思想很特别,对我很有吸引力,我想你一定是泥做的。

  Sinkbell:我很正经,你的信也写的很有新意,只不过味道酸了点,你难道是醋做的不成?

  扁舟:我是学化工的,能不酸一点吗,要不下次来点碱中和一下把,我觉得我跟你之间少了点催化剂,这样反应速度太慢了。

  Sinkbell:呵呵!:—)

  …………

  我很佩服她在网上的理智与清醒,但我始终不相信她真的就对我的坦率与暗示就那么的无动于衷。我还发现了原来她也有如水的一面,我想这是泥中渗出的,我忽然很想见她,见见她的粘性和水份。

  我们约好在五一节见面,因为我们彼此都回家。终于等来了这一天,一到家,我所有的疲惫便融入了这柔柔的夜色中,我的心中除了Sinkbell还是Sinkbell。我很兴奋的拨通了她家的电话,她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我感觉听她的声音很像是喝矿泉水,没有什么味道,但又很能触发我的灵感,我想定是她的声音带了太多的活泼离子。对于我的邀请,她忽然变的吞吐起来,好象忘了我们之间的约会一样,最后竟婉言谢绝了我。我有种被欺骗的感觉。呆呆的放下话筒木讷的就朝前走,直到身后传来叫我呼电话费的时候,才回过神。我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思想,失去了许多天心中一直期盼的东西。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我第一次感到了沉闷的空气所包围的一颗颗失落的心。这深情的夜色,这暧昧的霓虹灯,以及公园内一对对依偎的情人,都仿佛是遥远的记忆,灰尘般地笼罩在心头。我本想这会是一个很浪漫的夜晚,我们会想情人一样漫步在公园内,看街头的风景;在西施大桥在吹着晚风,聆听沉淀于这个古老而令人振奋的越王勾践的故事,然后我会沿着这条美丽的浣纱路,去寻觅西施的踪迹;我们会在公园内看着孩子们荡秋千,在他们天真灿烂的笑容里回忆自己无忧的童年,直到我们在网路上相识,我会告诉她这便是缘分,告诉她的粘性和一种荡漾在我心头如水的东西……

  突然有人向我喊,是小汽车的司机。我已经在路边一直站了好几分钟,赶忙沮丧的走开,背后传来莫明的骂声。我感到自己很可笑,可笑的接近了荒唐。西施大桥上没有风,只有大白天燥热的空气中留下的沉闷还在余绕;耳中传来的尽是喇叭声里小贩子们嘶哑的喊声和一首首忧伤的歌曲;桥下应该是浑浊的水,鱼儿们都被如今“西施”的魅力给吓跑了;公园内的秋千像是独守空房的寡妇,可惜我是过客,只能给她一个美丽的错误。只有喷池边的场地上放着轻曼的音乐,一对对老夫老妻随曲而舞,给了我几丝温馨和苍凉的感觉,我倒羡慕起这样的安详和从容来,也许我真的是太累了。刹那间我仿如隔世,Sinkbell离我越来越远,直至在我的心头消失殆尽……

  之后的每个星期,我还是照样碰到Sinkbell,但她已是我记忆中的一个背影,那沉醉于江南的一个容颜。她还是象以往一样,实而不华的语言,辛而不辣的语调,用百分之七十的泥土和百分之三十的水分裹着我。而我则多了一些理智,没有象以前一样的“随便”了,尽管如此,我还是希望以朋友的身份和她见一次面,看看她冷漠下的热情和随意下的叛逆以及想象中的背影。没有想到这次不用我提出,她便主动约我见面了

  有了上次的教训,有已不太渴望在网上下载一份真正的爱情了。这次我们的地点是选在火车站对面的一个网吧里,目的是为了联系方便。在网吧里,因时间还早,我随便找了个位置上网,她竟然在网上,现在离我们约好的时间已近,我想她应该在我的身边。我的心忽的跳了一下,我迅速的扫了网吧里所有的人,只有一个女孩刚好做在我的背后,穿一身蓝色的连衣裙,长长的头发,而且有着很好的曲线,竟然是淑女型的。我想她肯定是Sinkbell,因为刹那间我便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想到了她的水份;想到了一个画面,在蔚蓝色的天与海之间,我是一叶随风飘荡的扁舟,而一身蓝色的她恰好的溶于这颜色的基调中,构成一幅极和谐的风景。

  她显然也看到了我在网上,立即发话过来。

  Sinkbell:Hi,你来了,你在我们约定的网吧里吗?

  我感到有些心奋和紧张,并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我突然害怕她见到我随意的装束,害怕她见到现实中的另一个我,我甚至有点害怕破坏由她蓝色的背影所形成的这幅和谐的图案。

  Sinkbell:你一定在的,你能站起来吗,现在我真的很想看到你,真的!

  我没有回话,也没有动,我的脑中始终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我想知道这个泥一样的女人还会说些什么。但我能感觉到我背后有一双期盼的眼神。

  Sinkbell: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现在能到你的信箱去看看吗?

  我忽然对她这种语气很不习惯,我讨厌这样平淡乏味的语句,这并不象以往的她呀,但我还是很快的打开了我的163信箱,我看到了她的信:扁舟:

  在我们见面之前我希望你能看到这封信,也许你认为我应该是一个很开心的人,其实我常想我应该是悲剧的化身,虽然生命是痛苦的根源,但我还想尝试快乐,不能结束生命,我看尼采的《悲剧的诞生》,结果又将我推入了痛苦的边缘,我想是哲学,是哲学把我害的这么苦的。然而每次跟你聊天,我就能完全的放松,你的诙谐幽默,你的机智灵敏,都给了我很多的想象。其实五一节那次我并不是不想见你,只是我一直对网上的感情存在着偏见,我怕你的“油嘴滑舌”和“甜言蜜语”也是一种欺骗(后来我才知道自己错了)。但我后来还是出来了,我渴望在路上遇到我想象的扁舟。我到了西施大桥,我想到了古老而美丽的故事。我沿着浣纱路的公园一直走到了头,我看到喷池边跳舞的人们那么的温馨;在西施断缆的越剧声中,我和一个小朋友一起在公园内荡秋千,仿佛回到了童年。哪个晚上我真的感到非常的美好,我想这一切都是你带给我的。

  在后来的两个月里,我一直希望着能跟你一起聊天,可我发觉你对我的语气中少了以前的随意和那种令我回味的情调,真的,那段时间,我好想能听到你的蕴涵深意的话。我是一个不会在网上表达感情的人,所以我只能默默的期盼。可惜我错了,你一直没有回到从前。这次在跟你见面之前,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

  看完信,我不禁一阵茫然,这难道就是跟我聊了这么长时间的Sinkbell吗?也许这才是她的真心话。她是一个善于隐藏的人,她的痛苦正是她隐藏了自己也隐藏了别人。可笑的是,她竟然在我最失落的时候感到了美好,而且她的感受正好和我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我觉得这是一种讽刺。也许我们只能是两条交叉而过的直线,交点便是那个夜晚,从此我们便再也无法相遇了。她并不是泥,她的粘性仅仅表现在网上;她冷漠下的热情也是一种盲目的,因为她并不懂的如何去理解别人,我想她应该是一杯用她的哲学思想泡成的咖啡,我不习惯这样的味道。也许是我错了,我一开始就不应该喜欢上她,我们之间始终少了一种感情上的共需的催化剂,所以我们永远无法反应。

  我又转过身,望了她的背影,只有这个蓝色的背影,让我找到了在网上Sinkbell的影子,是的,我要得到的也许仅仅是这个。我已能听到她轻轻的叹气声和想象到她忧郁的神情,我终于打出了我的第一句话。

  扁舟:对不起,其实我就在你的背后,只要你一转身,就能见到我,可我已经不想见你了。

  我为自己写出这样绝情的话而暗暗心惊,然而我想说的终归是要说的。因为我们确实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我已经找到了我心中的Sinkbell,我很自私!

  Sinkbell:你……!?!?

  我不想再多说什么,我也不敢动,我怕她那伤心和锐利的目光正在背后盯着我。

  Sinkbell:这是为什么???你不是很想见我的吗?你看了我的信了吗?你说呀!!

  她始终没有想到,正是由于我看了她的信和找到了她的水份,才有了现在的想法,她真的应该把自己隐藏的更好的,她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才告诉我她的感情呢,也许太迟了!

  Sinkbell:我知道了,其实你根本就没有喜欢过我,你以前说的以前都是假的,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没有理由去辩白,我不想让她知道我不正面见她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我希望Sinkbell能给我更多的想象空间,我想让她的背影在我心中成为永恒,我不想让自己一点也找不到我想象中的她。同样我也希望她能慢慢的把心中的那段感情忘却,现实中我的并不是网上的我。

  Sinkbell:也许我今天也不该来的,But thank you anyway!byebye!

  她真的就这样走了,我听到了她站起来的声音,然后我又听到了她向门外走去的脚步声。我突然下意识的转身,我看到了那个蓝色的背影,正一点点一点点慢慢远离我的视线。我的喉间瞬时一种PH小于7的味道直升至我的鼻孔,又蔓延到我的眼眶。我的眼前仿佛有一层薄薄的纱,我感觉那蓝色正渐渐的扩大,扩大,最后形成了一个蓝色的大海,一叶扁舟漂浮在上面……

  我关闭了所有的窗口,戴上耳塞,放了一首忧伤的乐曲。惟有哪个背影,充斥着我的整个思想。我用笨拙的手法,在画图板上了画了一个蓝色的背影,背影下是蓝色的大海,一叶扁舟飘荡其中,我把它保存到了windows的目录下,呆望了很久,又写上了几句话:

  在单调的生命面前/我渴望绿色/在我畅游的生活面前/我渴望金色/假如还要给我的旅程添上一个基调的话/我渴望是Sinkbell蓝色的背影。

  完成后,我便把这幅画发到了她的信箱,我相信她能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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