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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虚拟(1)

http://www.sina.com.cn 2000/12/21 16:30  新浪文教

  新浪网友:恶俎

  不管怎么说,毕竟还是见到他了。

  说起来真有些不耻,才认识一个月,就巴巴地跑到北京来看Jacky。在电话里,他自诩玉树临风,麾下漂亮美眉无数,鉴定的结果是临风还算贴切,玉树的感觉却丝毫没有,至于他夸口的美眉就更难考证了。

  “相见不如怀念”,这是我见到Jacky说的第一句话,天马行空勾勒出来的翩翩佳公子竟是如此普通,怨不得我失望。虽然从一开始吸引我的就不是他的相貌,但我还是心存侥幸地希望他的相貌可以和他的智慧一样优秀。

  事实上,在相见的头几个小时,我一直都在指望这个不是网络上的那个Jacky,而是Jacky请来的一位朋友。我暗笑自己也浅薄到以貌取人的地步。

  “别想不开了,网络之所以精彩,就是因为其充满了不确定因素。”好吧,我颔首称是,虽然Jacky不帅,但起码还没有差到让我有自认倒霉的念头。

  坦白地说,Jacky最令我心动的地方就是他精彩的语言了。我那些从来都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文字游戏在这个哲学博士面前完全瘫痪,任我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法使他进入我的圈套。人们总是谬赞我思维敏捷兼跳跃,非常人可琢磨,谁料Jacky却天生降我,他总把我分析得很透。

  “你好啊,巧笑嫣然。”即便优秀如Jacky在网络上第一次见到我时,也无法跳出俗套,换个更创意的打招呼方式。

  “多大了?结婚没?”我喜欢直切主题。总之,我没兴致和婚姻美满的男人以及25岁以下没有阅历的男生浪费时间。

  “怎么回事?这一向是我用来问别人的问题。”一般人会如实回答,不羁一些的会反诘“这很重要么?”,做如是回答的,Jacky也算第一个了。

  “是否30岁男人?”既然大家都是聪明人,就没有必要兜圈子了。

  “为什么非要30岁?”

  “因为成熟稳重啊。”我虚伪地作答,事实上成熟稳重固然重要,但决非我择友的必要条件。

  “恐怕还因为事业有成吧。”我惊讶Jacky语言的犀利,虽然有一半的人可以想到这个答案,但很少有人会说出来唐突佳人。

  “为什么不呢?有钱让人有更多的想象空间。”我坦白的势利心态使我显得很无耻。

  “那你算找对人了,我是个100%百万富翁。”事实证明,Jacky这句信口胡诌为我们之后激升的友谊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而此时在我面前的Jacky虽然已年近而立,却完全没有成熟稳重的外形,象是刚走出大学校门的毕业生,而且是个不名一文的小记者,亏他够胆号称百万富翁。

  “怎么不是?”Jacky抖着一摞足有上千页纸的稿件--他引以为荣的著作(只是参与撰稿就如此自豪真是可悲),“一旦这本书出版发行,我可不就是百万富翁了?”哦~~,原来百万富翁也可以预支。

  说到这上千页的稿件,Jacky当然不会带到火车站来见我。对,我现在是坐在他租住的小屋里的床上。小屋拥挤凌乱闷热,床的一大半被捆扎的书籍占着,地上散乱地丢着易拉罐空瓶,墙上的网球拍积满灰尘。我可以大胆地对Jacky做个评价:Jacky是个不爱清洁,不好运动,没有钱,兼之不成熟的人。这样一个人实在是与我的标准相去甚远。但,我却不可理喻地被他吸引。

  吸引?事实上在最初见到Jacky时我几乎是失望透顶。感觉就象一个陌生人,与我认识的(如果通过电话假想也可以算是认识的话)那个Jakcy完全不同。与他说话时,我要么闭着眼睛,要么侧过身,总之避免正视他。那么,吸引从何谈起呢?

  镜头聚焦在第一次巨大量变的场所--三联韬奋书屋。对不起,请允许我做一次精彩回放。

  女主角,我(巧笑嫣然),长裙,长发,作天真好学状;男主角,Jacky,短发,肤色白皙,眼镜……能给个特写吗?请对准他身上的一个旅行包,那是我的旅行包,里面有我的美能达相机(我的命根,我因酷爱照相而这样爱称我的相机),我的诺基亚手机(我的联络工具),我的钱包(我的全部身家,包括我的身份证,我的龙卡,牡丹卡以及此次北京之行的全部费用)。

  “进了书屋,咱们就分开看。我帮你找我推荐你看的书。”说起来真是匪夷所思,与Jacky通电话,大多数时候都是在聆听他对我进行填鸭式的哲学教育,给我买书是他教学计划的重要组成部分。

  兵分两路后,我开始游走于英文书柜。Jacky总是嘲笑我崇洋,真实情况是他本科时就读于武汉大学英语系,成绩彪炳;但他屡追本系美女不成,因美女皆称非老外不嫁,故倍受打击,并耿耿于怀,以为天下女子皆媚外(分号后纯属个人臆断,但可信度较高)。而我就不同了,本人对英文纯粹是个人喜好……

  “小姐是大学生?”我闻声抬头,只见一身材高大的男子站立面前。此人好生面熟。是了,他面貌酷似我当年的偶像陈小春,男人味儿十足,第一印象加十分。

  “是的。”大学生?开玩笑,我已工作五年了。但我也不认为他的恭维手段拙劣,因为大多数人见到我都会以为我只有二十出头,更何况这句话在社交场合很普通,是打开局面的利器之一。

  我从不介意和陌生人交谈。虽然这与从小接受的教育背道而驰,但骨子里的叛逆个性却怂恿我冒险。当然,冒险也不是盲目的。今天的原因有三:第一,光天化日,天子脚下,在“严打”之风一阵紧过一阵的时候,哪个人贩子敢顶风作案?第二,此人自称北大客座教授,斯坦福博士,美国韦恩州立大学终身教授,美国总统教授奖获得者,不是骗子也罢,即便是,撒得出这样弥天大谎的也决非等闲之辈;第三,说来惭愧,出自一点小小的虚荣心,想让Jacky看看我是怎样的魅力四射。当我笑容可掬地与陌生人交谈时用眼角余光瞥见了Jacky,面无表情,也许认为我的“轻浮”举动不值一哂吧,想到此,我顿觉兴味索然。没过多时,陌生人提出了告别。当微笑着送走陌生人后,我举目四望,竟也不见了Jacky的人影。

  有谁能了解我此刻的心情?Bingo!你猜对了。这两个人是做脱,骗走了我全部家当。为什么Jacky会那么热情主动地为我背包?为什么Jacky会建议我们分开看书?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传奇人物突然出现?而当我余光瞥见Jacky时,他是否也在示意陌生人再多拖延我一会儿?我真的被自己提出的设问吓着了。头皮一阵阵发麻,手脚一阵阵发冷,丢钱事小,丢脸事大。报纸上一条条黑体标语诸如“网友原来是骗子”“网上情意长,网下变豺狼”之类的东西交替闪现眼前。到了应该老练的年纪还象初出茅庐的小女孩一样被所谓网友欺骗可算是平生最大耻辱了!

  我呆坐在书店门口木凳上,努力使表面平静如水(以免两个骗子躲在暗处耻笑我的幼稚无知),内心却被羞耻、愤怒、孤立、无助搅得一塌糊涂。就在我决定离开这块羞耻地的紧要关头,我看到了一幅光环笼罩下的“圣子诞生图”。天哪,太美了,一定是波提切利的再生之作。Jacky,英俊绝伦的Jacky,手里拿着四本书,向我缓缓走来。我一改淑女风范,象只快乐野猫冲了上去,一把扯住他身上我的包使劲地摇晃,“Jacky,你没有跟别人做脱呀。”

  “跟不认识的人交谈是危险的事情,但你能很快反应出我们有可能是合伙骗子,说明你还有一定警惕性,这点也算不错了。”

  我来不及把玩Jacky脸上讥诮的神态,也不因为他在这激动人心的时刻说出如此没有油盐的话感到不满。我已被狂喜塞满了心灵。

  猜临行前武汉的朋友跟我说什么?

  “你现在就象一只肚满肠肥的小白猪,被拔了毛,洗卜得干干净净,放进烤炉里烤得焦黄香脆,然后自己还乐癫癫地跳上托盘,一路欢歌一路笑地来到Jacky家,直央他快吃快吃。”

  “切,才不是呢。”我对自己的眼光一向很有把握,自认有一套“辨真假,明是非”的办法(真是胜王败寇,刚才那副狼狈相已抛到太平洋去了)。但……,这一次底气真的很不足,怎么说都只是刚认识一个月,而且以前也从没有过面对面观察细节的机会。人们常说“细微处见真情”,我倒更倾向于“细微处查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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