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厘头与另类生存
http://www.sina.com.cn 2000/12/13 16:26 新浪文教
新浪网友:tmkevin
在今日的中国,做一个稍有#{1文化1}#的城市青年是幸福而又悲惨,充实而又空虚的。
我们有幸处于这个大变革的时代,目睹并亲历身边万物的演绎。在对童年遥远的记忆中,依稀还能够想起二十年前的样子,想起当时大人们的衣着举止,言谈相貌,想起他们所说的,所关心的,所抱怨的和所坚信的。再拿来与现在的情况对比,就象是拿着一张发黄的老旧相片,也许能勾起一些温馨的感触,但毕竟与鲜活的现在相差太远,相片中的人和物都显得太老,太旧,太保守,太不堪回首。仅从这种对比的可能性而言,我们就拥有了别代人无法得到的奢侈。我们穿越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年代,而且前面的路还很长,世界归根到底是属于我们的,因此我们就有可能也有义务进行理智的思考。
但是思考往往会带来清醒后的痛苦,犹如一个病人发现自己被麻醉后,努力挣脱醒了过来,却因为未愈的伤口又会疼得昏过去。现实往往是不尽如人意的,对于还未撞得头破血流的年轻人尤其显得如此。于是有些人放弃了,有些人被同化了,还有些人自以为成熟了。各种新鲜的欲望从这个穷人乍富的社会伸出汁水淋漓的触角,不留意者直到被吸成空壳才知道一切都晚了。
有人会说:那还思考什么?人生苦短,何不逍遥快活去?
我逍遥过,我也快活过,很少有人象我那样喝酒与吐血,另外的一个方面该玩的花样我也都玩过,可是每当狂欢后醒来的上午,我都会呆滞的看着阴郁的天花板,裹着潮湿的被子,脑子里回忆不起前夜自己为什么那么高兴,却觉得日子似乎不应该这么过去。又想起父辈的经历,虽然他们为之一生奋斗的,到头来发现是个谎言,是个笑话。但是,他们如我一般年轻时,必定是有信仰的,而且年轻的血液每时每刻都在为这种信仰沸腾。难道那不是一件令人神往的事吗?
可是,如今我们该信仰什么呢?旧的世界起码在精神上已经被打破得不成体统,新的世界还远没有成型,如同一个浑浑噩噩的怪物,整天无恶不作,浑身都流淌着处女的鲜血和令人作呕的秽物,使每一个妄图洁身自好的人都避之唯恐不及。
且慢!仔细端详,就在这个携罪恶而来的新世界中,隐隐然我们可以看到一个东西,这个东西没有善恶可言,或者说可善可恶。但它却是我们这个民族所一直缺少甚至没有的。那就是多样性。它的出现是真正可宝贵的,值得斗士们用生命为之争取和捍卫,也使他们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自秦汉以降,思想上的大一统似乎是每一个统治阶层首先追求的目标。他们是有道理的。所谓人心齐,泰山移。只是往往移了泰山,只不过是为了修几座皇陵,或者是因为少数人一时头脑发热而破坏环境。大多数人的一生就这样被糟踏了,他们的性命象蚂蚁一样不足惜,他们的喜,他们的悲也没有人在意过。偶尔有人会登高振臂一呼:吾久患贫富不均,今为汝均之!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到末了,或胜或败,普通人的命运终究没有什么改变。
这就是大一统的悲哀,这也是多样性的可贵。
周星驰的成功在20年前是不可能的,在今天他也被很多人认为只不过是个逗乐的疯子,还有很多人仍然不知其为何物。此间的众君子淑女显然不在此列。我当初被星驰电影吸引的原因很多,但最重要的就是,他的电影总能说出常人说不出的话,做出常人做不出的事,撇开其他不谈,仅此就能够出类拔萃,鹤立鸡群了。不难想象,刚从自李向阳至刘慧芳等形象构筑的精神监狱中出来的人看到星驰电影,如果他还有一颗年轻的心的话,肯定会犹如忽然云开见日,忍不住大叹一声:原来电影可以是这样子的!原来生活可以是这样子的!不难想象,以星驰电影为驱动的无厘头文化会如此强烈撞击新一代人的心灵,更不难想象,这个网站为什么这么受欢迎了。
我以为,无厘头文化不是对星驰电影对白和动作的简单模仿,它应该深深的植根于其产生的本原。那就是不从俗,不随波逐流,不怕说不同的话,不怕做不同的事,不模仿大多数人以求被认可和接收,只要自己真的愿意,做个另类又如何?
我们这个国家有十数亿人口,怎么可能一个脑子想事情?如果只有全社会一个声音才能安定,那这种安定下面一定埋葬了许多不安分的心灵。这种安定对他们的生命又有什么意义?比起坟墓的安详,我宁愿选择菜市刁钻小贩的喧杂。弘扬星驰精神,弘扬无厘头文化,就应该首先尊重另类,尊重弱势人群的声音,尊重与己不同的意见。
可惜在今天的中国,以无厘头文化为代表的另类生存空间还停留在稍有文化的城市青年中间。只被那些"网络,金融,证券等等各行各业中很优秀的人,很富于想象力的人" (MENMEN语)所欣赏。如果能把它推而广之到每一个国人心中,那又会是怎样的一种局面?!
一个多月以前,我与几个同龄人在一酒馆小聚,聊起了对现实的不满和对未来的期盼,席间有人问我理想中的中国社会应该是什么样子,我在数瓶啤酒的刺激下说出了一些本不该大声说出的话:
如果在遥远的乡间,一个老农能够挺直腰杆对视察工作的县长不卑不亢的说话,那就是我理想中的中国社会了;
如果一个民工青年,偶尔犯了错,当有人对他循循善诱,用慈祥的目光和语气为他点燃生活中的明灯时,那个民工能够不耐烦的说:滚蛋,你他妈懂个屁。那就是我理想中的中国社会了;
如果中年人们不再每晚都用呆滞的目光关注新闻联播,那就是我理想中的中国社会了;
如果成年人可以通过锁码频道,正当合法的收看黄色录像,那就是我理想中的中国社会了;
如果明天你一时高兴,剃个阴阳头,反穿着裤子,在大街上骄傲的行走时,你发现周围的人投来赞许,好奇而不是恐惧,厌恶的目光,那就是我理想中的中国社会了;
再加上一句,如果有一天,象我写的这篇东西不必在网络躲躲藏藏,而在报纸上可以随便看到,那就是我理想中的中国社会了。
前面的路真的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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