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殒落一颗星
http://www.sina.com.cn 2000/11/07 15:23 新浪文教
新浪网友:苏眉0925
挣扎着从十五岁的无知中走出,跨进尚鲜为人知的职业中学,远远地离开了家,我开始用迷茫的眼睛打量着这陌生的世界,带几分天真,几分好奇。
八九-三,一个新的团体成立起来了,孤独的我远远地躲开了它,把自己深深的包围起来,不让任何人靠近。
它的领导者--一个才回乡就业的大学生,却并没有忽视这个孤独的小女孩,因为她毕竟属于这个团体,他试着向她走近。
“你喜欢幻想。”他说。我猛抬起梦幻般的眼睛,怪怪地看着这个入侵者。这是一张棱角分明、不修边幅的年青的脸,镜片后闪闪有神的眼睛,似笑非笑。
“你的作文写得不错,我看你很有写作天赋的。”他翻着我的作文本。似是受到鼓舞,再次抬起眼,不再怪怪,而是几分热切的询问。他肯定的点点头,上课铃便打断了这暂短的接触。
上课了,他为我们讲路遥的《人生》、莫言的《红高粱》、海涅的《宣告》、舒婷的《致橡树》……每次教室里都坐满了人,窗外还围了许多安不下位置的外班同学。谁都羡慕八九-三,我开始为我属八九-三而自豪,八九-三也为有他而自豪。
《少年维特的烦恼》、《舒婷朦胧诗选》,自他手里,在同学中间流传。他有好多好多的书,书是他最亲密的朋友。遇到好书,他会不顾一切的买来,一口气的看完,甚至不吃饭,不睡觉。有次他边骑车也一边看书,结果车翻了,摔掉了一颗门牙。那天他来上课,紧绷了嘴。同学们不知何故,愣愣的。最终他忍不住笑了,露出了缺牙,于是我们也哄地笑了。“正看得精彩处,车翻桥底下去了。”他说。很快我们适应了他的缺牙。
他缺着牙,慷慨激昂地为我们演说柏杨的《丑陋的中国人》,我喜欢看他那有力的一振臂,喜欢听他一声比一声激愤的悲哀,为你,为我,为所有丑陋的中国人。于是,悲哀成了我们的口头禅。
他为我们朗诵他的《告别大学》,没有告别的凄凉,没有告别的依恋,有的只是“让我们去吧/去接受生活的考验!”还有气势磅礴的《平原啊,你的儿子……》,清纯洒脱的《归来》,也不乏缠绵的《姑娘啊,我爱,但不能》。我开始崇拜他了,崇拜他的愤世之谈,崇拜他的超世之作,崇拜他的情,崇拜他的恨,他的一切,都令我神往。
羡慕的看完他的《流星集》,我用手遮住本子写出了自己的第一篇诗作,犹豫了好久好久,终于把它当成一次作文交了上去。结果的评语是:写得不错,希继续努力!虽只有短短的两句,却无形中给了我一种力量,我不可抑制的写下去了。评语一次次增多,一次次详细,终于有一首令他拍案叫绝了。
在八九-三都将成为诗人的时候,他不再领导我们了。代之的是那位成天在我们面前大谈修养而她本人却一点修养也没有英语教师。同学们愤问为什么?只听说他和校长吵架了,传闻是他提的改良教学计划未被采纳。具体的都不知道,反正他沉默了。
他默默地结婚了,不是他诗中的姑娘。
他默默地做父亲了,一向讨厌婆婆妈妈的他也变得婆婆妈妈。
忽然有一天,他的嘴里多了一颗白得刺眼的假牙。
最后一次,他用悲哀的口气为我们呤诵了他的散文《祝新年好》。“一颗想要改变环境的心却被环境所改变……”一声无奈的长叹,我的心在下沉。我不禁真正的为之悲哀了。
我开始逃避他了。我不愿看他颓唐的双肩,暗然的双眼,不愿听他重复无味的段落大意、中心思想,我逃他的课了。
毕业了,他的得意弟子以语文58.6的成绩回报了他。我们相对无言,默默而别。他曾说过:分数不能代表什么。而现在,这分数却代表了许多许多。
他在我心中,陨落了,如流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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