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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水

http://www.sina.com.cn 2000/11/08 11:04  新浪文教

  新浪网友:萧萧0253

  我的家乡有山,有水,有河。

  山矗立在河中。

  水奔腾在河中。

  我融化在水中。我在呢喃。

  愿天真的永远天真。

  愿喜欢的永远喜欢。

  愿一切都好,都平安。

  都忘了是在哪一年,我那时是十几岁。反正每天放学回家,我就牵了那头老牛去山那边的草地;当远离了父母的视线,我就嘿嘿一笑迅捷地跨上牛背,从怀中掏出堂哥给我的竹笛,凑到唇边。却只能吹出吁吁吁的声音,再吹,还是吁吁吁,我无奈地苦笑摇头;要什么时候,我才能成为一个吹的一手好笛的牧童呢?

  叫我牧童是合适的,因为我长的瘦小,在家人和亲戚面前总是一副文静的样子,所以没有几个人知道我骑牛的事儿。我与那头老牛已经相依为命了七八年,当我有意跨上他的背时,他眨着大眼睛伏低了身子迁就我,他也许是在说我调皮。老牛是有名字的,我叫他老王,因为他出生在一个姓王的主人家;当然,一开始我叫他小王,但是不知道哪一天起,我就叫他老王了,一切都自然而然的发生。

  我为什么要做一个会吹笛的牧童呢?因为老师在上课时描绘了这样悠远的意境:牧童端坐牛背,笛韵悠扬,在袅袅炊烟中快乐的回家……也许老师讲的并不够好,但是我想的远了。我希望自己和老王能够成为这种景色中的主角,我喜欢这样。我没有玩具,没有玩伴,我所有的快乐都和老王有关,我尽量想象自己生活在如诗如画的世界里。

  我骑牛的事儿最先被阿木知道。阿木是我的侄子,是我堂哥的儿子,他已经七岁了但没有上学。不是他不想上学,而是不能上学,阿木患有一种先天性心脏病,多走几步路就会呼吸急促。他每天就坐在门口的石凳上,只看看天上的白云,对面的青山。这天傍晚,我牵着老王走过他的身边时,阿木忽然叫住了我:“二叔,我看见你骑牛了。”他脸上的笑容有点诡秘。我笑着说:”阿木,不要告诉人啊!人家会笑我的。”阿木站起来说:“我也要骑牛。”

  我本来要一口回绝他的要求,但是他的眸子忽然变的热烈而迷茫。我知道阿木从来就没有痛快的奔跑过,从来就没有和小伙伴们嬉闹过,他的每一个白天都在家里,或是门口的石凳上度过。我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的拍拍老王的头,然后把阿木抱上老王的背,阿木真是轻啊!轻的象天上的一朵白云!阿木一手抓着我的肩,一手抓着老王的一只角,他就那样哈哈大笑起来好像这是件天下至乐的事儿。但是笑着笑着,他的呼吸就急促起来,声音开始颤抖。我把他抱下来,轻轻安抚他的胸口,好半天阿木终于平静下来,他又说话了:“二叔,你说上学好玩吗?”我说:“有时好玩,有时不好玩。”阿木的眸子又热烈而苍茫起来:“为什么呢?”

  “大多数时候,那些大个子总欺负我,羞辱我,不好玩!”我收敛了笑容说,”有时老师会夸我几句,心里很舒服。还有,还有坐在我前面的那个女孩,我很喜欢她的大辫子。”阿木说:”那你有没有告诉她?”我笑道:”怎么能告诉她呢!一说出来,她就不许我喜欢了。”阿木听了低下头想了一会,又抬起头笑了,但他只敢微微的笑了一下:”你再说一些事吧,我喜欢听!”我沉吟了一会,我在想着一些难忘的事,我终于又说:”有一次班里组织看电影《西游记》,要交一毛钱,但是我没有,不好玩!””又有一次,我在路上捡到一分钱,犹豫了好久:是买颗糖吃呢,还是买个弹珠玩?最后终于买了课糖吃。”……

  阿木终于露出了一丝凄苦的神色,但他仍把眉毛上扬着,好看起来不是太明显。我安慰他说:“阿木,你爸去打听过了,北京可以医好你的。等问清楚了就去北京。”阿木笑了一下,眉头舒展了一些:“二叔,北京有多远?我骑着老王去北京,好不好?”我说:“好啊好啊!等我学会了吹笛子,我们一起去,我,你,还有老王。”阿木又露出了笑容,这对他来说是宝贵的。但他的笑容有一种天生的茫然和迷惘,迷惘得让我心酸。也许不是心酸,也许我并不知道什么是心酸!

  老王生病了,我可以轻易的瞧出来。他的食欲日渐隐退,而且明显的不太想活动了,以前它不是这样的。兽医来了一次,给老王打了针;我问他:“老王怎么样了,他生了什么病?”兽医惊愕了一下笑道:”你叫这头老牛老王?哈哈,哈哈。”他好像开心的不得了,哈哈大笑起来。我大声说:“老王他怎么样了,他生了什么病?”兽医停住笑声,他淡淡的说:“根据我的经验,好像是得了胃癌!”他得意地说:“我不会看错的,牛和人一样,得了胃癌就吃不下丁点的东西。”

  我不想再理他了。我走到老王面前,握着他的一角,他伏在了地上,睁开着眼睛。他用嘴碰碰我的手,他的喉咙中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呜咽。老王企图站起来,他的身子摇摇晃晃的,最后终于失败了。他的目光有点凄然,有点抱歉;往常这个时候,他早就和我一起走在路上了,老王会嗅嗅路边的野花野草,我就拉着他的一角笑着说:“老王老王,路边的野花不要采!”这是我唯一知道的一句流行歌词,是一不小心从学校的广播里听来的。我很担心老王从此不能再走路了,我问母亲:“为什么老王会生病?”母亲又好气又好笑的回答我:”老王老了,老了当然要生病的。”我还是不明白,或者是不愿明白,我又问:“为什么老了就要生病?”母亲有点不耐烦,她还有很多活要干,她说:“人老了还不是一样生病,生病了还不是一样要死!”

  但是第二天傍晚还是很早的样子,我走进牛棚的时候,发现老王站起来了。他的头颅高高的昂起来,对着我的脸,发出了一声哞叫,这叫声实在是很虚弱,但已足够令我欣喜。我牵了他出去,我们又要去那片草地了,在并不太遥远的山那边。老王的脚步有些轻浮,有些踉跄,这使他看起来象是喝醉了酒一样。但我们都是欢愉的,老王不时回头看我,用他的嘴蹭我的手,呼呼的热气喷在我手上,这证明他还好好的活着。他和我在一起,尽量的显得活跃,他好像要强迫我分享一种极度的欢欣,一种回归和再生的欢欣。

  绿草地里,一人一牛,我和我的老王。他又开始咀嚼草了,那种丝丝的声音让我安心。我取出小人书<西游记>来,这本书被撕的不成样子,是我从学校的垃圾堆里检出来的。我最喜欢读开头的几句话了:

  祖居东胜大神洲,花果山前自幼修;身拜灵台方寸祖,学成武艺甚全周。

  也能搅海降龙母,善会担山赶日头。

  缚怪擒魔称第一,移星转斗鬼神愁。

  偷天换日英名大,我是变幻无穷的

  美石猴!

  我始终不明白,悟空为什么要和牛魔王打架?他们不是已经结为兄弟了?象我和老王,是多么的亲密啊,虽然我们没有结为兄弟。我沉浸在花果山中,我沉浸在海龙宫中,但是天色慢慢的黑了。我和老王慢慢回去,走到河边的时候,老王久久的望着河对面的山,山下面的河,河床中的水。这些都只是我的意想,老王可能是想穿过河透过山,看山那边的草地。他很怀念那里的青草吗?我轻轻的对它说:“我们明天再来。”

  夜里,我在茫茫中醒来,我看到厨房亮着灯,有好几个人在说着话。我睡眼迷蒙的走过去,我擦擦眼睛,我竟然看到老王了,老王怎么会在厨房里呢?我再擦擦眼睛,是啊!没错,就是老王。他在墙上,他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我,他的眼睛里有一点抱歉,一点凄然,我整个人都僵了。这时有人用筷子夹了一块肉过来说:”你也尝尝吧!,这么多年放他,怪不容易的。”我看看肉,再看看墙上的老王的眼睛,我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开始闹,我悲愤的砸了好几只碗,我叫着:”你们来吃我吧,你们来吃我吧!”我的父母把我拖开,父亲大声的叱骂我,我悲愤的无言以对。那些人走后,父亲打了我一顿,我麻木的站着,我一直在诅咒:他们杀了老王,他们杀了老王;总有一天,会有什么东西来杀了你们的,总有一天的。到那时,每一个都被挂在墙上……

  我长久的怀念老王,我时常无缘无故的走到那片草地,摸出那管竹笛。我把它凑到唇边吹,还是吁吁吁的,不过我已经不再遗憾了。我回去的时候,又看到了阿木,他还是坐在石凳上。看到我,他茫然的脸上有了些许生机,他说:”老王呢?我听说他死了。”我淡淡的说:”是啊,他老了。”阿木说:”是不是每一样东西都要老啊?”我说:”是啊,人要老,牛也要老。”阿木突然说:”不一定的。我是不会老的。”阿木的这句话使我震惊,我大声说:”你不要胡思乱想,你爸已经出去很久,快要回来了。那时,你就要上北京!”阿木不理我的话头,他伸出手抚摸我的竹笛,他的动作轻轻柔柔的。他把耳朵凑上去听了半晌,又抬起头说:”二叔,竹笛跟我说话了。”我笑了一下:”他都说了什么?”阿木这时又露出那种诡秘的笑容:”他跟我说:二叔的火候不到,所以不会吹他。”我说:”谁教你火候这个词的?”阿木笑着说:”我从七爷那里听来的。他说:火候不到,肉不好吃;火候不到,人不会死。”

  堂哥终于回来了,堂哥带着一脸的恐惧回来。我父亲问他时,堂哥说:”打听清楚了,手术要10万块。”他的声音都在颤抖。父亲听了,也一脸的茫然,半天才说了句:”四处借借吧!”堂哥于是发狠的借了半个多月,他带着一丝希望出门,结果又一脸茫然的回来。父亲又说,去银行吧!堂哥又带着一丝希望出门,但是带回来的又是一脸的茫然!

  阿木坐在门口的石凳上,他在看对面的青山。堂哥坐在门槛上,他在看石凳上的阿木。堂哥的表情都麻木了,我对他说:”要不去县里吧,听说现在已经开始保护妇女儿童。让人呼吁呼吁。”堂哥说:”哦!”然后他就又出发了。他回来的时候一脸的悲愤,堂哥说:”一开始我不认识路,我问人。不告诉我也就是了,怎么把我往反方向引呢?”父亲也悲愤的说:”怎么能这么坑人呢?怎么能这么坑人呢?”堂哥又说:”我路上跌了好几跤,跌的一身泥水。后来终于走对路了,我看到了那个什么委员会。可那看门的硬说我是讨饭的,我掏出身份证来他也不信。”我悲愤的说:”太欺负人了,也太欺负人了!”堂哥说:”后来我终于进去了,我是溜进去的。我找到一个官,他说象我这样的情况太多了。然后就不理我了。””然后呢?”父亲悲愤的问。堂哥茫然的说:”然后我就回来了。”

  堂哥第二天一大早就外出了,我没有看见。父亲说他去外省打工了,是一个很远的地方。父亲说堂哥走的时候泪流满面,痛苦失声。父亲说堂哥从没出过远门,自从跟那个女人离婚,从来就没有哭过。父亲说:”你现在还怪不怪我杀了老王?”我大声说:”怪的,怪的,不过现在我都不知道要去怪谁?”阿木就坐在门口的石凳上静静的坐着,也许他听到了我们的话,也许没有听到。我走到他身边,轻轻的对他说:”阿木,走。我带你去河边,看河水!你不是一直要我带你走的更远一点吗?”阿木的眼睛一亮说:”真的吗?”他兴奋的站起来。我们到了河边,看那奔腾不息的河水;阿木的眼睛有点凄然,他说:”原来河水是这样的。流啊流,流啊流的,河水就老了,象老王一样老了。”阿木说:”我不喜欢。”我说:”我很妒忌它,可以不停的流啊流,一直到大海。”阿木突然哭了,我头一次看到他哭,阿木哭着说:”我也是。我看着他可以这么自由的跑,不用天天坐在石凳上。”我抚摸着阿木的小手,他把头靠在我的身上。我又拿出竹笛来,吹出的还是吁吁吁的声音。

  多少年以后,当我带着竹笛又一次站到河边时,我终于吹出了第一声嘹亮的笛音。那时老王不在了,阿木也不在了,但我感觉他们都在面前奔腾的河水中聆听。我吹出的曲子竟然就是窦韦的<山河水>:”米少拉阿啊发,米少雷到雷米雷拉发……”在苍茫的笛声里,我对着青青的山,对着悠悠的河,对着悠悠的水,我说:“抱歉,老王;抱歉阿木。我可以了,我可以吹了,只是已经太迟。”

  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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