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世纪的温度
http://www.sina.com.cn 2001/01/08 17:25 新浪文教
新浪网友:杀死记忆的虫子
我终于搬出了那个局促的宿舍,在一个世纪的秋天,租用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同时也从纷扰的心态中脱离出来,获取到片刻的安宁。世界仿佛一下子静了许多,平庸而珍贵的时间也变得如丝般光滑,脱去伪装的睡眠在自己的领地如幽远沉酣的山谷。无梦,原来也如此的甜美。这让我理解了为什么那么多人将可以卸去沉重世俗负累的东西比作自己的家园。我想,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有这样好的运气,能够在千年即将结束的时候用心去体味一下平静。在这里如果音乐不打扰我的话,就很少有烦人的东西了,而音乐恰恰是我最为钟爱的,有了这段经历,冰冷而麻木的世纪于我也便平添了些许的温暖。
这是一个破旧的房子,旧的格局体现了那个时代生活的窘迫,却让狭小的空间拥有三个窗子,置身其间,便有一种不太完美的阁楼的感觉。当然米粒不会抱怨火柴盒的小,这已让单薄的我倍感空旷和平实了。屋内并无太多的家具,仅一床﹑一桌﹑一柜而已,简单得象我的生活。唯一有特色的是窗户的一块玻璃没了,外面远远望去,宛若宋丹丹在春节晚会上的门牙,跟整个的形势不太协调。不过风的不请自来让心烦气躁时的我在形式上有所缓解,并使我平时不致太慵懒。特别是清风明月时,目之所及,月亮在深沉的天宇中画出优美的弧线,冷冰冰地照着沉默浑浊的大地,而感觉上的清凉却来自破窗送入的秋风,这是一种身心具备的体验,美在残缺面前表现得淋漓尽致,让我在封闭时也未忘却外部生动的自然。这也是一种隅情之外的感受,让我在独处时清风起处去想一想芸芸众生无数这样的月夜下的那些简单却又真实的生活。它抹平了时空的界限,置一颗寂寥的心灵于广袤无垠的色调与温度中,那是一种别样的倾听。
但是,这种温婉的境致很快就结束了,因为这里的冬天象漂亮女孩的爱情一样来得迅疾,伴着一场悄无声息的雪,飘然而至,属于北方的季节从此开始。或许世事也是如此吧:幸运与不幸总相依相存。原先曾让我看到美的窗口,现在却带来了难以抵御的寒冷。但这并未改变我的初衷,只是在那里钉上了一块桌布,以防止风的登堂入室,我讨厌温室般的居处,如果清早看到因内外温差形成窗花,一天的好心情也就被破坏了。我始终倔强地认为,窗花是人类脆弱的标志。就这样,寒冷的日子一天天溜了过去。
也许是世纪末的原故吧,北方的雪集中地显示着自己的个性。伴之而来的风往往会鼓起我钉在窗上的布帘,象一面生活中不屈的帆。我常常会在这帆的指引下,注意到窗外那能够掩盖一切嘈杂的风声。没有什么比它更能体现一种力量,那是自然最为深沉的声音。也许它从陆地的腹地吹来,也许它从海洋的深处吹来,也许它上个世纪走过,也许又要向另一段岁月走去,在这一时刻都已变得毫无意义。但这从由远及近的声音,在每个沉静的夜晚,都会让我莫名的激动。那些猿声鹤唳,它的缠绵悠长,那些呻吟号叫,它的凄厉惊心,在残破的窗口穷形尽相地鼓噪着。我知道,这些吹拂过众生的声音在为一个世纪作结,它曾经见证过铁火血泪,见证过悲欢离合,见证过屈辱与灾难,见证过衰败与挣扎,见证了一百年的纷争动荡,却在这个星球上很少看到过片刻的安宁。如我,人类想必也向往着一间属于自己的能够让心灵获得休息的房子,哪怕它简陋得象一座小小的阁楼。
窗外又飘起了雪,风也一如既往地扯着那片“帆”,象一个顽皮的孩子。在清冷中,我想:这个世纪之于人类也正如北方之于我的这段生活,美好的秋天是那么的短,而冬天……
清晨起床时,天地俱寂。窗外的洁白,让我忘记了自己所在的世界,昨夜的风声犹在耳畔。我走到窗边,探手从布帘的边缝中握到一把雪,那一夜风声所赋予的东西在我手里燃烧。我使劲地攥了一下拳头,好象握住了一个世纪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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