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暮色苍凉到风景如画
http://www.sina.com.cn 2000/11/14 09:27 新浪文教
新浪网友:斗大的字识了一筐
少次,已经和一些热血同道相约过,要去那个传说是"人间仙境"、"世外桃园"之国度。期间也有过美丽的宣言、浪漫的编织和临行的雀跃。然而,生活就是那么调皮地跳动着,那一件不大不小、不复杂不简单、不能怠慢又不太重要的事情,终于将这一切卷入生活的云烟。
于是,到真正成行时,便多少显得有些悲壮。有时候,做人真的不能回头看来时的路,如果再对生活的那些事情多留一眼神,我将会再次将这次旅途打成泡影。谢天谢地,我终于成功了。
就象在那个从九寨归来的傍晚,当受了点高山气息的大家正喝着据说能治高原反映的糖盐水,对着那顿平常不过的旅行餐大快朵颐时,那位曾去过黄龙的女孩,忽而嚅嚅咧咧地说道,去黄龙的路太险了,她没有勇气再上一次。她的发话简直像平湖中掉下一块大石头。大伙你一言,我一语,把从亲戚家、朋友那儿、单位里面听到的有关黄龙之险事儿全部如数家珍般娓娓道来,于是,导游害怕了,领队犹豫了,大家也有点动摇。
好在米兰昆德拉说过:"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住上一宿的我们,终于为大无畏的笑声折服,走罢艰险又出发了。
这是一个阴郁的早晨,旅游大巴在九曲回肠的盘山公路上颤颤前行,窗外,隔着淡淡的烟雾,炊烟缕缕的农家就在窗外,沿途也经过了不大的市镇,窗玻璃映着摇摇晃晃的人影,那些都是很熟悉的,熟悉给人的感觉是温暖。探窗而望,青砖土瓦的房屋上层,却突兀地用腊黄的木材盖上小楼,据说是用来晒草的,屋前那一排排的干草晾成一幕草帘,令大伙们纳闷了许久。一种陌生的感觉油然而生。
在这清冷的深秋时节,盘旋在海拔2000米以上的高山上,自是升腾起一股莫名的寒意。不知不觉已转入一段泥巴路。尘土穿空,两旁无岸,举目四望,只见漫山绿野,黄叶丛丛,红叶点缀,秋意越发浓厚。"秋叶秋风秋醉人"。我们看见蓝天底下,草原绿了又黄,黄了又绿,意境辽阔地延伸至天外,天边横亘着一座体态苍然、骨节遒劲的"天宝山",由于终年积雪,山顶上隐隐透着一股寒光。
也不知道再走了多远,掩于雄山峻岭之中的黄龙,终于像一位修道而成的方刚道士,脚踏火轮,头顶云环,尽显喀斯特地形的风骨。当我们使尽高原行走的力气,终于登上海拔3380的顶峰,饱览五彩池的虚幻与轻灵时,只见众山沉睡,岑寂空蒙,天边云雾群聚,雨打风吹落。
风雨迷离。冰冷的风吹着冰冷的手,冰冷的雨打湿冰冷的脸。当我们在高原反映的回光返照期极尽速度下山回到车上时,眼前只剩下苍茫的山、流动的路与窗外的烟雨两茫茫。
车子在湿滑的泥泞之中作回程的爬行,好不容易再次滑到天宝顶,却被堵在车龙之间,进退不得。已近黄昏,天色灰茫茫,远山的青葱、黛绿、鹅黄、绯红已溶入暮色苍茫之中,远远望去,车龙象山脊上的一条银蛇,蜿蜒盘旋,却不得行进。
暮色渐深,窗户紧闭的车上却不时涌进阴冷之气,脚底渐渐僵硬起来,个个倦缩成一团,却又围在一起,分享生命中阴森慑人的故事。有人说,这样的夜晚发生这样的事也挺吓人的。这不是吗?由于路上的黄泥被细雨搓成一团又一团的泥巴,路面又粘又糊,前面的车子打滑过不去,就形成了如此的车龙。当大型拖车要将我们拖过去时,不知哪位勇士大义凛然要减轻负担,于是车上的人个个鱼贯而出。当最后一个人走出车外,天宝山上又形成了一道绚丽的风景--浓烈的夜色中看不见星斗,只有二十几个热血漫漫融化的青年迈着虚幻的脚步,踩着一脚又一脚厚厚的泥巴,颤颤前行。不知又是哪位勇士,牙齿的哆嗦声在清寒阴郁的域外高原上飘荡,引来一呼百应,奏成了一阙荡气回肠的磨牙交响曲,慢慢地,又演化成深沉的《在那遥远的地方》,呼唤过后,居然传出哽哽咽咽的《世上只有妈妈好》……脚步已停下来,毫无知觉的脚板贴着脚下深深的脚印,寒气由脚心贯入全身,但唱着妈妈好的脸上却分明翻滚着热泪。
不知由来是梦,还是梦之由来。生命中确实有着太多的蹊跷,在一种生命的层面上拓展开来,不知是生命中之拥有,还是生命中之失落。生命追求的结局不管是喜是悲,都确认了其本身存在的价值,可是命运却往往这样幽默地把梦想演变成滑稽剧,泪影中只一声轻笑,所有的沉重顿时变成蝉蜕般轻薄,所有悲壮过程,均泛起一层贫血的苍白。不知又是哪位勇士破涕为笑。面对这种苦涩的快乐,不得不感到一份难言的迷惘,一份难堪的畏惧--如果车子真的走不下去了,我们将何去何从。
第二天清晨,当那一晚只休息了四个多小时再次醒来之后,我们又看见了浅蓝的天空下,几位早起的少年在旅馆前的空地上戏闹,那是一道意境无限的风景。仰望苍穹,那又是如何的一种海阔天空。
当羁旅之情逐渐淡去出发前的兴奋之情。我终于发现,旅游源自于生命中激情的狂想。每一次的出发与回归,每一次的惊心与失落,都会凝结成生活中壮丽的蓦然回首。谁曾量过在人生的河床中所有梦与非梦之间、幸福与哀痛之余沉积下来的那层惘然有多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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