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越来生
http://www.sina.com.cn 2000/11/22 13:41 新浪文教
新浪网友:东方红
很久以来,我对黑夜总有一种特别的喜好。
一个人站在山顶上仰望夜空,暮色在你身边沉淀下来,很快堆积成无边无际的黑暗,它不断弥漫着膨胀着涌来,你和你立足的山峰随即浮起,直向黑暗的深处迎去,原来的一切就这样被黑暗吞没,在黑暗中消融。初时你会有些惊慌,会有些不知所措,但是渐渐的有一些东西清晰了起来,星光闪动,蝉虫鸣叫,还有夜行动物的脚步声。你会发现黑暗是如此的清澈透明,它包容了许多你在白天看不到听不见的东西。
黑暗包容了一切,我站在天地之间,渺小的就象脚下的砂粒,而砂粒却想用化做流星的短暂光芒刺破黑暗,那最多只是带着悲壮色彩的失败。也许黑暗就是万物的本质,而光明只不过是一些转眼消失的瞬间。很久以前,我就喜欢在黑暗中伫立,看夜的清澈,听夜的声音。
一
“我有两把枪!”对面的家伙说。
“我知道。”
“我还穿了避弹衣!”声音有些尖锐。
“我也知道。”
“那你还不放过我?!”
很奇怪吗?没办法,这就是我的工作,一个CIA最基本也最重要的职责。自从警校毕业,穿上那身兰色的警服开始,就注定了要时刻与危险相伴,有时甚至是死亡。比如刚才那一时三刻。
“你就不怕死吗?”在回CIA的路上,那家伙问我。
并不是我真的视死如归,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象《警察故事》里的成龙。恰恰相反,大概没有谁比我活得更仔细更在意,连马路上的水井盖我都绕着走。就在今天早上,我甚至还梦到2050年的某一天,我和我老婆的金婚纪念日,怀中抱着我孙子的儿子(也就是我儿子的孙子),一家十口四世同堂围坐在花园里,尽情享受着天伦之乐。就那么哧哧的给笑醒了。这就是个职业,俗话说做一天和尚就得撞一天钟,当一天警察就得抓一天坏人,要不然我还不如早点改行开个网站什么的,这会儿大概也能跟雅虎、美国在线有一拼!从这个意义上讲还真得向院门口那位音乐爱好者学习,瞧人家那执着,这二年渐渐的也能从他弹棉花的弦子中听出些抑扬顿挫了。
一句话,死要重于泰山,不能轻于鸿毛。
正是基于这一信念,我才能数次有惊无险化险为夷,在5年后坐上了CIA督察的位子。就在刚才,面对着那家伙粗大的12.7毫米枪口,我没有想到死,因为我很想活下去。可要是就这样让他走掉,那真是生不如死。
其实死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但并不是最痛苦的事。
两害相权取其轻。
“嘘!你有权保持沉默。如果你放弃这个权利……”我一字一顿诚恳的对他保证:“我会让你永远沉默下去!”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又开始吸烟了。
一个星期以来,每天从早到晚只有一个简单任务--监视对面房子里的女人。
这是一座位于铜锣湾的别墅,只住着一个女人。离别墅最近的建筑也有60米。她是个画家,在望远镜中我看到屋里的画架和其他用品。她没有孩子,没有宠物也没有宾妹。看起来她的生活很简单,每天独自一人进出,在家除了画画洗澡睡觉看电视,就是做一些女人的无聊事--化妆,然后看镜子中的自己。
很少有人来,除了那个偶尔来送外卖的匹萨店伙计。他每次都会送来一大盒匹萨。那一定是女人喜欢的夏威夷风光,还有爽利的各色沙拉我想。那也正是我的首选,男人不是只喜欢十足荤腥的至高至尊。我猜她一定很能吃,因为她不单有172的身高100的分量,而且两片红唇怎么也无法和樱桃之类的联系在一起。看着她的背影总让我想到那个一向属于外国妞的名字“大洋马”!那可能是源于她身上荡漾的某种野性。目测值会有少许偏差,但凭着我出龙潭入虎穴的百般历练,大体上是不会错的。可她每次都将匹萨盒端进视线死角的餐厅里享用,既看不到她席卷残云的风姿,也无法印证我的猜想。
第一次有机会名正言顺的窥视女人,对我来说不知是运气还是不幸。每次她出浴更衣,我都要天人交战一翻,然后感叹人类经过几百万年的发展,怎么在这点上就没有进化。
署长之所以指名让我亲自出马来监视这个女人,是孤注一掷的。警方调查南震很长一段时间了,但证据不足始终无法结案。但据可靠的线报,南震一直与东南亚的古董及军火走私有关。这个女人南琳,南震的女儿,是查找线索的有效途径。警方怀疑一年前南琳前男友的死,与南震有很大牵连。但奇怪的是他们父女之间很亲密,来往很多。这显然与原有线索大相径庭。
我们的位置就在别墅的对面,一座公寓楼的三层,这是唯一有利观察的公寓房了,因为对面院子中有两棵大树遮住了大部分公寓视线。而这间能透过树的缝隙看过去,正对着南琳的卧室和客厅。画室的窗户倾斜,用肉眼无法看到里面的,而通过携带的红外观测仪能大致观察到画室中的整体情况。我看到过她在里面作画。浴室和餐厅在房子的侧背面。从这里还能看到南琳院中的动静,包括草坪和大门。
各种通讯观察装备一应俱全,都是最先进的。
其实我一直不太吸烟。不是因为我不会,而是不知道吸烟有什么乐趣。也许是天生对各种刺激都比较敏感,烟还没到肺里就不得不吐出来,除了灼痛丝毫没有享受。监视是24小时的。可看着她只穿细若蚕丝的T型内裤钻上床,目送到峰平浪静波澜不兴之后,相隔60米站在望远镜后的我又能做什么呢?总不能抄起微光夜视仪继续望梅止渴吧?!
于是,面对着初夏的黑夜,我点上一根烟,将时间一寸寸烧去。
二
一辆本田车连蹦带跳的进了停车场。
驾车的女孩象骑着匹惊马,一窜一窜的。引擎轰轰狂转,排挡挂得吭哧吭哧的象在扳道岔儿。好大工夫停不进车位里,就这么横在车道上。一辆准备出去的车被堵住了。胖司机狂按喇叭,并探出了头。
我苦笑着摇摇头。
那妞显然对喇叭声有点烦了,她摔门下车,直奔胖司机面前。
“想过去吗?”她插着腰问。
胖司机呆呆的望着她,不知该怎么回答。
“去,”她指着自己的车命令:“去把我的车停好!”
胖司机无奈的一句话没说,听话的象个犯了错的孩子,先去将女孩的车停进位,再翻回来开着自己的离去。有什么办法呐?沉默并照着她话做也许是最明智的选择。
早晨南琳出门了,该由路上的人驾车跟随了,我也就出来散散心。于是就碰上了这出情景喜剧。甭看人,我就知道是艾嘉这个小鬼头。她的举止总是与众不同。
“喂,又在欺负老实人呀?”
我很怀疑,如果刚才不会停车的换做个男人或是个八婆,那个胖司机还会不会发呆,然后乖乖的听话象被人施了催眠术。
“洪sir,我可是替大家着想呀!”艾嘉看着停好的车,脸上还洋溢着得意:“这排挡车真不好开,要是等我停好车不知会有多少车报废!”
其实我和艾嘉已经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同事或是朋友关系了,自从那次在西双版纳旅行露营之后。但在白天她还是象以前刚做搭档时那样叫我“洪sir”。本来该我们俩一同进行监视,但我不想让她受熬夜之苦,所以她总是早晨过来负责白天的工作,傍晚回去。另一方面,如果她在身边那能容我夜观出浴。我还得若无其事搭讪应对,从而增加我将除她之外的另一种美景尽收眼底的难度。
⊙
他曾经对她说:“艾嘉,等结了婚你就成了笼中之鸟,可没那么自由了!”
“我会把一切都交给你,也包括我的自由。”她这样回答他。
“看到别的鸟儿无拘无束,你会后悔吗?”他抬头望望天空。
“我倒希望是你的风筝,彼此有个牵挂!”
每当艾嘉对他说起她的“风筝理论”,他都不知道该怎样回应她。
曾经有人说:失去了自由,也就失去了活着的理由。
当一个人情愿将自己的自由都交付给另一个人时,不知道她最终能收获什么。
⊙
浴室的水声渐渐小了。
门开了,艾嘉在光的背景中向我走来。
她的头发随意的盘在头顶,鬓边的几绺垂着,稍湿着的发丝上犹自挂着晶亮的水珠。半透明的浴衣薄如蝉翼,被过道的灯光朦胧出诱人的体态,朦胧得象早晨飘着雾气的湖水。
波涛在水面下涌动着,若隐若现。顺着暗流再往水的深处看去,绵延通畅无遮无碍,竞是一览无余!神秘的湖底似有些许深色的水草漂摆。
来到床边,她弯下腰将被单掀开一角。只见惊涛拍岸。还好,虽说堤坝单薄,但聊胜于无,作用在这时候显露了出来。至少她没有让波涛漫了出来。
在上床之前,她褪下了浴衣,刹时间屋里亮了起来,有一层光晕笼罩了一切,柔柔的却又是暖暖热热辣辣的。我感到体内的某种易燃物被点着了,岩浆在升温,四处奔流寻找着出口,逐渐变的不可阻挡。
湖水是光滑柔润的,终于也光滑柔润的接纳了我。整个湖泊随着我沸腾起来。
三
人到底为什么活着呐?
我一直无法在她的身上找到答案。
我曾经怀疑她在帮助南震洗钱。也许她画画,然后在拍卖会上以高价卖出。买主当然是她们预先安排好了的,出价离谱,从而让南震走私军火的钱得以见光。这是常用且稳妥的洗钱方法。
但不久我就发现这个判断错了!她经常作画,却没见她卖过。
她不去工作,没有事业,不追名逐利,看不出其中有何人生意义。她独守空房,应该没有爱情,这似乎并不浪漫,也不太可能繁衍生息。
她甚至没有情人。
我觉得这点很重要。
真理就是真理,放之四海皆准绳。
一位思想家说过:人会使用工具,这是人和动物的根本区别。
每当夜晚我在望远镜后观察着南琳,这句话就会在我耳畔回响。这当然不仅是因为望远镜能让我看清楚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节。
在望远镜圆形的视野中,浴室的门打开,南琳洗浴完毕。浴巾短小,勉强遮挡着仍掩不住春光乍现,就象马背上的鞍子。唔,参照她在家中的日常装束,我明白了她是个自然主义者,习惯于真空来去。
一甩头发,水珠向四周飞溅,姿态飘逸,却让我想起了一个词叫“野马分鬃”!恍惚间水滴仿佛落在我的脸上,于是一股热气在丹田聚集,然后流向了周边,直达肢端。可随后我又分明感到了一丝凉意从心头升起。这凉意从何而来,又为什么在此时光顾,我没心思去细想,因为南琳已向她的床走来。
我调整焦距,镜头随之移动,并向前推进。
然而来到了床前,她并没有如我所料的立刻抛下浴巾,让目不转睛的我洞悉她所有的秘密,而是一伸手先将床头灯熄灭。
镜头里顿时一片漆黑,就象电影放到高潮时突然停了电。她当然不会知道就在对面的楼上,有一只80毫米的大眼睛在注视着她的每一个局部。可又有哪个女人会在灯光明亮且不挂窗帘的房间里无私的展示自己的“天使容貌魔鬼身材”以伺观众呐?她不拉窗帘,也许是她相信黑暗的保护,或者也喜欢亲近夜空?!
曾听说前两年在新加坡,有一对新婚燕尔的年轻男女,每天回到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在光天化日之下疯狂做爱,从不挂窗帘。以至于周围邻居有人观之成瘾,如看A片,造成夫妻不和。后来当局以有伤风化将那对“欢喜鸳鸯”治了罪。
这里毕竟是香港而不是新加坡。
要是往常到这时我就该直起身,做作记录--当然是关于她的活动而不是身体--将工作告一段落。可这次我有些欲罢不能,因为有一个很能说服自己的理由--要看看她到底是否在利用黑暗的掩护做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我拿起微光夜视仪装在望远镜上。
于是,黑暗被穿透了。当电影继续的时候,角色的表演让我的视线凝固了。
还是刚才的场景,但马鞍子已经卸下了,马儿卧在那里。象出了壳的新鲜荔枝,她就以那样一种天然的状态出现了。山峰平原峡谷丛林都横亘在眼前,而她的手就象探险家在四处游弋。她在抚慰着自己,双唇微启。
女人是水做的,这话一点不假。此时的南琳就象山泉,且水量充沛。而她的手指就是鱼了。鱼儿先在水面上徘徊滑动,随后一猛子扎入潭水深处,在水中尽情的翻花,畅游其间。透明的水滑滑的,阻力一定很小,我想。然后,她拿起了放在枕边的一件工具……不久,泉水喷发了。
工具是肢体的延长!它能帮助人做一些原本做不到的事情。而她就用那件工具一个人做了两个人的事。
现在我对她有了新的了解,她已不是印象中原来那个空有其表却毫无生机的女人。虽然我只看到在她的体内充盈着的一种欲望,而且这种本能很原始,但那是生命活力的迸发。她是活动的泉水,是富有激情的小溪,欢快的流淌着,用身躯在唱着悠扬的歌。
是什么在压抑着她,让她孤独寂寞,不思春风?
她的前男友的死?还是她父亲的原因?
我不得而知。不过这是她的个人生活问题,而且这似乎也不是我们本次行动应该解决的问题。毕竟CIA没必要也没可能主动承担妇联的职责。
已经整整十天了,监视行动没有取得任何进展。她在家的时候没有明显的异常,而出门也多是去商场购物,作美容,就那么几个地方。每次都有至少两名警员跟着观察,连跟她说话的人也不放过。甚至她进洗手间,都会有不同的女警员随往“做伴”,连最后的一点隐私都快没有了。她吃饭总是去离她家不远的同一间餐厅,坐大厅中固定的一张桌位,从不进单间雅座。每个店员似乎都对她很熟悉,知道她的口味喜好。常来常往了,但除了打招呼也没什么特别的接触言谈。再不就是懒得出门,打电话叫匹萨的外卖。
不能这样下去了。据线报称,最近南震会有一大笔生意成交,价值近千万美元。对方很可能是欧洲的大买家。但这事非常隐蔽,到底是什么货还不得而知。只有他身边的几个亲信了解。整个南震组织都在准备,
必须找到蛛丝马迹。于是我决定冒一点险,在她出门作美容的时候,进入房间里搜索。看看会不会有所收获。
南琳去做美容是很有规律的。她一般每个星期去两次,星期二和星期五的下午一点钟。那家安妮是全香港数得着的美容院。她去这种地方消费,一方面说明她很有钱,另一方面表明她还是很在意自己的形象的。
中午,艾嘉给我带了她亲手做的荷叶羊仔饭,还炖了汤。
其实艾嘉的确是一个难得的贤良女子,象她这样靓丽的女孩能做到这点的不说绝无仅有也是凤毛麟角。别看表面上略冷,挺飒利的,都以为不好接近难以伺候,可实际上当她认定你时,就会全心投入。偶尔耍个心性,那也是在我对她不热情不在意的时候,其实无伤大雅。而在很多重要的问题上非常懂事体贴,那份关心照顾也决非装出来的短时间的热乎新鲜劲。这是我多方认真观察的结果。
我相信这一点,因为我已不是二十岁的毛头小子,更不是情窦初开鲜近女色的花季少年,沟坎磕绊悲欢离合的多了,俗话说“久病成医”,我的经验是--“走的路多了能知深浅,吃的盐多了会闻咸淡”,“沧海历尽尤爱水,青山踏遍最知云”,有道是“常在河边走,根本就不穿鞋呀”……所以每次面对她发自内心按奈不住的关怀,我表面上大大咧咧似乎没往心里去,可实际上转过身我都会感动得欲哭无泪!
有时候会感叹:这次走河边倒是没穿鞋,可水太深把裤腿都湿了!
下午一点钟,南琳准时离开了别墅,驾车向安妮美容院而去。
安排好了跟踪警员后,我带上微型相机、解码器、对讲耳机、销痕器等一应工具,下楼直奔南琳的别墅。艾嘉在公寓楼上负责观察屋内及周围环境,通过对讲机提供信息。
南琳一般会在美容院呆上两个小时,加上来去的一个钟点行程,总共有三个小时的检查时间,对一个专业人士来讲这足够充裕了。
她的门使用密码锁和机械锁双保险。看似坚固,可在我眼里不过是两件好看不管用的摆设。插上解码器开始搜索,1、2、……8还没数到十下,“嘀嘀,哐当”,绿光一闪,已经搞定。机械锁更不在话下。
大门开启,一股淡淡的香气已经飘进鼻翼。是依夫·圣洛朗的气息。四周观察了一下,又侧儿听听,没动静。
“我进来了”,我对着耳机说:“一切正常”。
“看到你了。”艾嘉回答,“小心些!”
我向着窗外作了个飞吻。
“有点正经啊你!”她嗔道,可随后我的耳机里就传来了很轻微的“啵”的一声。要不是屋里极静是听不出来的。看来艾嘉还是不忍将我的些许温情放过,忙里偷闲把我的飞吻接住了。
房间里的装饰淡雅含蓄。先去看了看浴室和厨房,里面的陈设简单利落,没什么多余的物件。厨房看来没怎么使用,器具很少且都装在柜里。只有咖啡炉和咖啡杯壶象是常用。餐厅只有一张餐桌六把椅子,挺大但显空旷。随手翻了翻,没什么可看的。
“这里挺整齐,要是乍一看还以为不常有人呐!”
进了卧室,墙上有一些黑水晶等装饰物,大概是从各国带回的纪念工艺品。可奇怪的是它们的摆放并不均匀和谐。其实在餐厅和客厅里我就有这种感觉,只是不知所以。
在床头柜上孤单的放着一张两人合影。右边是南琳,笑的很灿烂。左边是个年轻男人,我在资料上见过,是南琳的前男友陈康。
一个念头涌来。再凑到墙边上去细看,有淡淡的方型痕迹。
“我明白了!”来到衣柜边,找到一些经放大装裱的照片,还有两本小影集。
“什么?”艾嘉问。
“原来墙上挂了很多照片,有南琳单人的艺术照,也有一些和她以前男友的合影。现在都被摘下来放在角落里了。”
又翻了翻,影集里是南琳从小到大的不同时期的照片,偶尔会有别人加入。有一些地方空着,显然是原来曾经有照片。
忽然,我发现了一件事--
“这里所有的照片中竟然没有南震的影子!看来是被抽掉了”
“为什么?他们父女不是感情挺好吗?”艾嘉也觉奇怪。
我茫然的摇摇头,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
画室是最大的房间,足有100平米大小,有很多各式用品和工具。包括画架、画板、静物台、各种灯具、遮光反光板、油画颜料等等一应俱全。沿墙边一溜摆放着几个展示及储藏柜。
四壁吊挂着一些作品,有人物、景物,甚至还有两幅古典风格的神话题材,都是南琳的习作。看了看作品的完成时间,最近的一张也是两年前的。
“那么她这段时间画的东西在哪呐?”
我翻遍了储藏柜,里面东西不多,仅有的一些作品也都是以前的。
“发现什么情况了?”艾嘉察觉了我的异常。
“倒没什么。”我站回画室中间,“只是我奇怪这里的东西都是她以前画的……”
忽然我感觉视线的边缘有什么东西不大一样!
一侧头,原来是画架旁放着的一轴画。
走近前将画徐徐展开,是张中国的水墨画,是竹子。仔细辨认落款儿,着实让我大吃了一惊--竟然是郑板桥的竹子!这可是件至宝呀!
我虽然不是画家,也没见过郑板桥真迹,但毕竟少时爱好过美术,象这种大家之作还是略知一二。好歹听过“扬州八怪”的名呀。
南琳是巴黎艺术学院西画系毕业的,所以这里的颜料等物件都是油画专用的。
这幅郑氏的墨宝是她收藏的吗?难道她也喜爱国画?是真品,还是仿制赝品?
“洪sir,”耳机里的艾嘉焦急的叫了起来,“南琳回来了,她的车已经拐过街角来,就要到大门口了!”
“靠!那两个烂仔呐?”
“他们刚报告说‘目标在路上接了个电话就不见了’,我就看到她的车了!”
妈的才半个小时她就回来了。
我急忙将画从新卷好放回原位。
“她进院门了,快撤!”
“有点砸了!”我把柜子关上,尽量保持原状。
当我跑进卧室收拾被翻乱的相片的时候,楼下已传来了开门声。
“她开始上楼梯了!”
已经没别的地方躲了,我只好一个纵身高高跃起……
我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了一条绝妙的弧线,姿态舒展飘逸,象排球场上的鱼跃救球,又象是足球场上的飞身冲顶,头发飘舞衣襟带风,滞空时间奇长横跨了半个房间……大概只有俯冲的雄鹰和入水的海豚才能与此相提并论!
这又算得了什么呐?毕竟是练过背越式跳高的前运动员。我敢肯定任何人有幸看到这一瞬间都会情不自禁的大声喝彩!
包括南琳。
“啊!”耳机里传来一声惊叹。
对,还有艾嘉。她一定在那边鼓掌雀跃,一双白嫩的小手都拍红了!
只是南琳没这个运气。当她从楼梯上来的时候,我已无声无息的滑入了她的床下。
“得得”的脚步声响起,逐渐近了。
“嘘,她来了!”艾嘉在耳边叮嘱。
南琳进了卧室,我已经能看到高跟鞋上雪白的脚面了。
只见那双脚甩了两下,高跟鞋就势飞出。其中的一只直奔床下,竟然就停在了我的面前。太糟糕了!倒不是她的鞋里有某些奇异的味道,而是假如她一会儿弯下腰到床底来找寻,宾主之间照个对脸怎么办?
我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不能在女主人面前掉了绅士的范儿。那不是我的作风!
输什么也不能输作风!
“hi!”我会向她摇摇手:“你午饭吃的好吗?”
这招似乎有点溅。PASS了。
“我们来玩捉迷藏好不好呢?”
不好!都被人家找到了还有什么可玩的!
“我悄悄的蒙上你的眼睛,”边唱边用手遮住她:“让你猜猜我是谁……”
“哐”的一声打断了我的排练,好象全世界都在摇晃。
随后我看见那双腿悬在床边。啊,她一定是躺在床上了。这是个机会,我缓缓的将那只高跟鞋推出了床底。
床上半晌没动静,不知她是否睡着了。想问问艾嘉情况,可这时出声有点不妥。
“看来她睡着了,”艾嘉的声音及时的响起,此时格外的甜美动听:“你试着慢慢的出来,一定要小心。”
好了,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出门掸掸衣服,不带走一粒尘埃!
可就这么走了吗?没有什么收获。也不打声招呼喝杯茶叙叙旧,大家联络联络感情?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常来常往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电话铃就在这当口不和时宜的响了起来,又一次打乱了部署。我只好悻悻的退回。看来我们的缘分未尽。
我感到南琳坐起身接电话。
“喂,”她似乎有点不耐烦:“……爹的,我不是前两天刚帮你做过吗?”
是南震,看来她确实在帮南震做什么事。
之后她听了一会儿。
“……好吧好吧。”说完挂了电话。
她看来有些勉强,但好象最终还是答应了。
她在帮南震做什么?是走私吗?她天天在家又能帮什么忙呐?她帮得了吗?
看来今天不会有答案了。
“叮咚”,门领一响有人来了。
南琳下楼开门。
“是谁?”我问艾嘉。
“送外卖的。”
我忙来到楼梯边上观察。
进门的就是常来的匹萨店伙计。
“两份。”伙计说。
“这么快?”南琳接过大匹萨盒。
“老板在催。完事我来取。”说完走了。
南琳转身上楼。我也只好来个二进宫。
“妈的!要是我碰到这样没礼貌的伙计,非一脚踹出去。”退回来的路上我想。
我不能总在这里呆着呀,虽说是枫木地板!
“快帮我出去!”趁她没进屋我赶忙小声求救。
⊙
看到他在南琳的床下钻进钻出的狼狈样,真是很开心很好笑。
“好好,我想办法引开她!”
说实话我心里同时有一种隐隐的不安。大概因为我不希望他和别的女人的“床”发生任何关系。想起这个字我心里就发酸。
那就赶快行动让他脱离虎口。我一边在望远镜里看着,一边拨通了南琳的电话。
“喂。”电话里传来南琳的声音。
我不能不承认她的声音很有磁性,没有很多女人的尖声细气。看着圆形视野里那张性感的嘴,将声音和画面两相对照。
“啊,是南公馆吗?”我赶忙拉回注意力,“这里是瓦斯公司进行的一次例行检查。公司为了确保安全,瓦斯表每五年就要检查一次。请你到厨间看一下瓦斯表的使用日期,以确定是否需要检修……”
镜头里南琳起身,手持电话子机走向厨房。
“好了,行动。”我观察着并向对讲机小声的说。
只见他从床下探出了身,回头向我的方向做了个“OK”的手势,然后边往外蹭眼睛还盯着厨间的方向,不时的伸展一下酸疼的腰身。
临出门时还不忘掸了掸衣服。
四
月光透过寂静的黑暗撒了下来。
我骑着一匹高大的白马在夜色中行进着,白衣被月光映照得犹如一身铠甲。手里抚摸着腰间的弯刀,象一个威武的将军奔赴战场。马儿好象也知道我心中的渴望,不时的扬头摆尾,小声嘶鸣,脚步轻快异常。
溪水在身边哗哗的流淌,激起层层浪花。树影中有鸟飞了起来,呼啦啦拍动着翅膀,是喜鹊?还是夜莺?听上去有一种抑制不住的欢畅。它们也是去和自己的情人相会吗?喜鹊不鸣叫是要与谁低语?夜莺不歌唱是要在谁的耳边轻吟?
竹楼就在眼前了,凤尾竹在夜风中摇摆。
“月亮升起来了,阿妹的窗儿开了。
月亮升起来了,阿妹的心儿开了。
夜明珠一样的阿妹呀,我们的情意比水长……”
傣家姑娘的身影映照在竹窗上,她在我的歌声中将心儿开放。
她那湖水般皎洁的身体横陈在面前,时而平坦时而起伏……
我又做了这样的梦。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当我醒来时已是晚上了。
外面下起了雨。
街上已经没了人影,我将窗户推开一条缝,让浓浓的潮气飘进来,带着泥土被打湿的味道。地面反射着路灯,细细的象雨线。
她感到了冷意,披上了一件衣服,抱紧双臂。镜头里她孤独的忘着天空,充满寂寞。把手中的电话放在身边,叹了口气。
也许她想打个电话,却不知道该打给谁。
再次拿起电话,她拨了一组数字。
我将镜头对准电话屏幕:86557233。
“快查查86557233是哪的电话。”我忙向对讲机喊。
她却迟疑着没按发射键。
“是凤凰广播电台的,一个对话节目‘午夜心情’的热线。”
“找到这个台。”
终于她按了OK键。
“hi,你好,这位朋友。”对讲机里传来‘午夜心情’节目主持人的声音。
“喂……”她预言又止。这个对话节目主要是为听众答疑解惑指点迷津的,主持人一般都很热情体贴,拿自己当听众的知心人。
“请讲,小姐。”
她的嘴唇掀了掀却没有说出话来。
“有什么心事吗?不要紧,说出来,我们大家一起解决。”见南琳好象有什么难言之隐,主持人进一步温柔的鼓励。
“爱情更重要,还是亲情更重要?”
这话问的很唐突。
镜头里的她面无表情。
“应该说……这两样都非常重要,缺少任何一样,生活都是不完整的。如果两者发生了矛盾,一定要分出轻重来,那也要看具体情形……”
主持人也无从回答,只好兜着圈子。
“也许我并不想知道答案,那不重要。”
说完她将电话挂断。
其实我又何尝不想找个人聊聊呐?!
很多事我不能跟艾嘉聊。
她对我一心一意,非常简单。因为简单而深刻,因为简单而纯粹。
然而人生并不象她想象的那样简单。在她执着的头脑里有很多事情不能理解。
相爱的人就一定要相互理解吗?
有时候当你无可奈何将对方理解透彻的时候,离分手可能已经不远了。
我爱她,她爱我,这就够了。
爱情有时也需要一点模糊!用琼瑶阿姨的话,叫“朦胧”!
助手阿良斜依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的目光离开镜头,落在街边那个孤零零立着的黄色电话亭上。
投下一枚硬币,我拨通了南琳的电话。
“喂。”她依然象收音机里一样语气低平。
“hi!你找到问题的答案了吗?”
“答案?你是……”
“你刚才提出了关于爱情和亲情的问题。你看,节目结束了,可生活还要继续。希望我没有打搅你。”
我一向不喜欢骗人,尤其是女孩子。这次我也没骗她。
“抱歉我刚才有点失礼。没有给你和节目带来麻烦吧?”
“我没事。”
我确实没事。只是那个节目惨了。
“我只想找个人说一说。”
“让我做你的听众好吗?”
我不能不承认她的声音很有磁性,没有很多女人的尖声细气。我努力想象着圆形视野里那张性感的嘴,将声音和画面两相对照。
⊙
也许是那个梦的原因,我害怕在黑暗中一个人睡去。
……
月光透过树影撒了下来,夜晚寂静无声。
凤尾竹在窗外随风摇摆。
没有开灯。我站在窗前,细细品味着属于我的等待。
恍惚中好象看到了他--骑着一匹白马在夜色中行进,白衣被月光映照得犹如一身铠甲。手里抚摸着腰间的弯刀,象一个将军奔赴战场。
马儿好象也知道我心中的渴望,不时的扬头摆尾,脚步轻快异常……
牛郎织女一起升起来了。
可是窗外依然空旷着,看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溪水不停的流淌,激起层层浪花。我感到有什么东西在面颊上流淌;树影中有鸟飞了起来,呼啦啦拍动着翅膀。而我隐约看到另一个身影越飞越远……
我不知道是第几次做这样的梦了。
当我醒来时已是深夜。外面下起了雨。
街上已经没了人影,我将窗户推开一条缝,让浓浓的潮气飘进来,带着泥土被打湿的味道。地面反射着路灯,细细的象雨线。
自从他去监视南琳开始,我就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他对我还是那么体贴,甚至比以前更细致,更宽容。
可有时他会不由自主的走神。
手上还留有淡淡的烟味。虽然我不抽烟,但我知道那是DUNHILL的味道。他心里有事。
哼!DUNHILL,登喜路。没准男人在遇到情迷的时候都不由自主的选择“登喜路”!
一定有什么是我所不了解的。
我感到了冷意,于是披上一件衣服,抱紧双臂。
五
烟吸的多了难免上瘾,虽然你当初一直在对自己说“一支就好”!
好象小孩子对玩具的贪恋,没有的总想得到。
我们就是一对小孩。
她想要长毛熊,抱着他睡得安详。
我想要电动车,因为火车虽好,可只能在轨道里跑。
就这样,我们各取所需。
“一个是我的情人,一个是我的父亲。”她轻轻的说着,“阿康对我很好。我们是同学,有相同的情趣。我以为我一辈子都会和他在一起。”
坐在太平山上,看着海上的灯光,她继续她的故事。
“你们分手了?”我顺水推舟。
“后来有一天,我发现他在帮我父亲做一些原本我们都很不喜欢的事情。”她没有回答,自顾自的说下去:“他一直瞒着我,我很生气,对他大声说永远不想再见他!”
“再后来怎样?”
“三天后,他死了。”维多利亚港海面的灯光映在她的脸上,呈现一种淡淡的兰色。“我后悔说了那样的话,我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她并没有哭,但她的目光如水。
“你恨你父亲吗?”我猜答案是肯定的。
“已经不恨了。他现在也要我做阿康那些事情。”她望着天空,眼光朦胧起来:“每到那时侯,重复着阿康做过的事情,我就感觉离阿康很近很近。”
此后关于这件事她就不再提起。
我将烟头远远弹出。微弱的亮光在天上划出一道猩红,象流星。
我喜欢流星,喜欢它划破黑暗的光芒。
⊙
不知道光明和黑暗之间有什么关系。
早晨,我望着东方。辰光与云层交接之处露出了光点,接着是一个半弧。随后光出现了,太阳由红到黄,由黄到白,再到黑。
我以前也经常这样看太阳。
刚刚过去的这个夜晚,让我明白很多事,可也有更多的事不明白了。
在望远镜的视野里,一颗小小的流星划破了夜空,也在我心上留下了红色的痕迹。
我知道那是他的登喜路。
当它画出一条明亮弧线的时候,我感到有什么东西在随之下落。
我无意去偷窥他的,但我想我有权力知道我该知道的事情。我不想再看到什么,所以我转过了身往回走,离开维多利亚港。
我由声音想起了她的嘴唇,那性感的弧度和宽度。
我知道我很敏感。是否我真的应该象他说的那样相信他也相信自己呐?象张信哲专辑的名字:“宽容”,“用情”,然后耐心“等待”。
我相信自己。
可我能够相信他吗?
“能!”我对自己说。
六
俗话说上船容易下船难,可再难也得下呀。尤其是在两条船之间劈叉,姿势挺难拿的。
理智告诉我,不能为了那艘游艇而伤及原来的大船。毕竟游艇只是一时之需,不能在上面终了一生,一辈子乐不思蜀。
曾经有人说过:人要是驾御不了感情,那他永远只能是感情的奴隶。
“阿良,你来看着。我出去走走。”
最近几天,我对望远镜有一种排异反应,一靠近它后背就象有一根芒刺,穿透我的肌肉,直至心脏。而立在街边的电话亭也似乎变成了黄色的交通信号灯耀眼。当初设计成黄色不知是否仅仅为了醒目。
据线人说,最近两天南震会有一笔大的交易。
回到公寓里已是下午两点多。有一种怪怪的叫声在提醒我该吃饭了。
我忽然想起了匹萨,那种夏威夷风光和爽口的沙拉。
“给我来一份大的,还有一份红菜汤。”
感觉食欲很好。都说有心事吃不下饭,可我却喜欢一撮解千愁!
“叮咚”,是送外卖的。
“先生,这里还有几种调味料供您选用。”来人热情规矩,但不是我在望远镜里常见的那个伙计。
“不用了。我就爱吃‘吉士’,下回带多点来啊!”我咬了一大口。好久没吃匹萨了,味蕾立刻调动起来,还真香。
“没问题!这片都由我负责,下次有什么要求您尽管讲。”
“恩,”我奇怪:“好象没见过你呀?每次都是那个高个平头的伙计。”
“不会!两年了这一片都是我送。没您说的那个人。”说完告辞要走。
“那大概是别的店的”,我不紧不慢的跟出来。
“不!整个铜锣湾就我们一家匹萨店……”
不知道他还唠叨了什么。
匹萨,伙计,大外卖盒!三样东西在我脑中转悠。好象有个念头在脑海里飘着,可一时抓不住它。又吃了一块,是记忆中的味道。
“他出来了,正向南去。”对讲机里伟仔报告。
“远点跟着他。”然后对阿良:“我们到前面的路口等他。”
转过街角,只见远远的那个假匹萨伙计骑着车过来。他刚从南琳那取了东西出来,仍然穿着那身匹萨工服。骑的挺快,看得出警觉。
他快到达路口了,时机到了。
“阿良,靠上去。伟仔行动。”
就在自行车将到路口上,阿良的车直朝他开去,在很近的距离上一个急刹车。刺耳的拖带声将他惊着了,本能的往旁边一躲。这时跟在后面脚踩轮滑鞋的伟仔冲过来,假装收不住脚,将他撞倒。匹萨盒飞了出去。
这一刻,至少有十只眼睛在随着它移动。我、伟仔、阿良,便道上守株待兔的艾嘉,以及被掀翻在地却心里惦记着盒子的假伙计。
盒子在空中慢慢的翻滚着,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滚动,产生了一种不平衡的旋转。经过漫长的等待,它终于落在了五米之外的便道上。这一秒钟好象有半年。看来相对论原理在生活中随处可见俯拾皆是呀我想。
它按计划落在了艾嘉的身旁,距她的右脚不到30公分。
阿良立刻下了车,和伟仔一起奔到假伙计身旁,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地问他伤到没有,要不要送去医院,照X光片什么的。等那家伙摆脱纠缠急忙寻回盒子的时候,艾嘉早已搞定多时了。
他当然不会跟我们去医院,而我们也只不过想给盒子拍一张X光片,而不是他的脚!
阿良伟仔的演技不错,只是有点怠慢了女主演艾嘉!作为导演我给她的出镜机会太少。这点我该向老谋子学习。
艾嘉的艺术天份在这组X光片中展现的淋漓尽致。无论是构图、视点选择、曝光度,还是X光的角度配置都妙不可言!光影错落,层次分明,令到全警署的摄影爱好者叹为观止,纷纷要求给自己拍一套X光艺术照流传后世。只有一向保守的秘书秀文没有说话,因为她不愿自己的耻骨示于他人!
其实照片的主体很简单。偌大的盒子里只有两个柱状物品。经技术鉴别,确认是两个画卷。但画的内容不得而知。
如果是南琳的画作,也用不着这么乔装改拌掩人耳目呀!
我想起了那幅竹子。南震如果兴师动众必然被警方怀疑,所以想到用匹萨外卖来做掩护?!难道南震在走私名画?!
一直以来,这里都有古董字画走私。很多大陆的古玩经此流到国外。也有一些国外的艺术品在此中转然后送往别处。
可南琳又帮的上什么忙呐?!
七
又下雨了。
我们又通了电话。
她说她要离去,在我的视野中消失。
“你会想我吗?”她的声音依旧充满磁性,也带着一丝留恋。
“明天的事情有谁知道呐?”
“我会想你的。”
雨下的挺急。
我带着消痕器再次进入南琳的房子,在她出门后。
故地重游,都会有一种不可言说的感受。
这里没什么改变,还是那样的客厅,摆设。
还有那张床。
画室那幅竹子不见了。画架上有两幅新作,发散着颜料的气味。一幅是景物,一幅人物。上一次来去匆匆,并没有仔细看她的作品。
那幅景物画里是田园风光,人们在田间劳作,马车来往,一派繁忙景象,有一种对自在生活的憧憬;而那幅人物是一个纯朴的少女,衣饰素雅,神情略带忧郁,但眼中似有一股火焰在升腾!
可能是看得太投入了,忽然觉得鼻腔里有些感觉,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不好,头发上的水珠掉下,将画面的右下脚弄湿了。那里原是一片暗淡的草地,这下露出了浅的底色,挺明显。
怎么办?不能留下痕迹。只好找一找颜料补一点色,然后用消痕器将那里吹干。幸好这幅画完成不久,颜料板就在画架边上放着。我赶忙又兑了少许,用笔蘸蘸准备动手。
蓦然,有一点异样吸引了我:底色的下面隐约还有什么!
我仔细的看,打开便携灯,但面积太小看不清楚。
一不做二不休,我掏出刀子,将画面那里刮大了一些。
果然下面有问题,似乎是墨迹。当达到三公分左右时,我看清了。
是竹子叶片。这大概就是那幅我见过的郑板桥的竹子。
再看那幅,底下似是油画。随着面积的扩大,渐渐的依稀可辩。白色的应该是作者的署名。有两个字母--MN。
我心头大震,一下收紧起来。
难道是那幅画?就在六个月前,当莫奈的作品《秋日花园》在澳洲巡展时,被人从戒备森严的展室里盗去。警方四处查找一直未有下落。难道竟在这里?在这幅风景画的伪装后面。那可值几百万呐!
难怪只看她作画,却只有两年前的东西。这倒为南琳的美术才能提供了一个施展的机会。那么阿康也是做这个了?!南震很狡猾,懂得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八
两天后的下午,我坐在维多利亚港的海边。
蝴蝶在花丛中飞舞。
我喜欢看蝴蝶的动态,随意而飘忽,带有一种神秘的隐意的不确定感。
它代表着短暂,有时是解脱,甚至死亡。
我是跟着南琳来到这里的。
从下午开始,她就在看似无目的的游荡,直至黄昏来到海滨。
电话震动起来。
“OVER。一切顺利。”是阿良。
根据假伙计提供的口供,就在二十分钟前,署长带着飞虎队,在码头边的货仓里将南震和一批手下人一往打尽。并在现场找到六幅伪装过的名画。经鉴定全部为真品。包括我见到的那两幅。
她穿着兰色休闲套装,一直站在那里。
“你等的船不会来了。”
我的声音中少了以往的力度,还带着一种歉疚。
“是你呀。”她笑了一下。既不惊讶也不冷漠。很纯的笑,没有伪装。我不知如何开口告诉她我的目的。
“你以为我在等船吗?”她摇摇头,“我在等一个时刻。”
她仍然那么迷人,风姿绰约。海风吹拂着她的头发和衣襟。表情还是那么平静,双唇微启。还有那双眼眸,海水一样的湛蓝。
然后她就看着天空。
太阳已经落山了,只有几颗星星在寂寞的闪烁。
忽然,一颗流星划过。
我从未在傍晚看见过流星呐。
“是时候了。”她向我看了一眼。
“抱歉!我必须带你回……回去。”
虽然迟疑了一下,警局二字没有说出口,但语气堪称坚定。
“对不起,我不能。”她直视着我,语气同样坚定。
我分明在她的眼中看见了我的影子!
可那只是个影子。
“很久以前,我就喜欢在黑暗中看流星。流星很小,却能用光芒刺破黑暗,虽然生命很短,但悲壮。我喜欢这样过程。我不想再象原来那样活。”
她继续说。
好吧!相识于黑暗,相忘于黑暗。就让一切都结束。
“对不起,我只能……”
没等我说完,一只黑洞洞的枪口出现在我眼前。
“到时间了,我该走了。如果你一定要拦我,我就带你一起走。毕竟我爱过你。”此时的她眼中带火,象那幅画中的女人。
“你也爱过我吗?”她在等我的回答。
我有爱过她吗?
“没有!那不是爱。”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异常沉稳有力:“因为我已经有爱人。我爱她!”
直到此刻,我终于明白了内心的感觉。
我的心只有一个,不能兼容;
我的爱只有一份,不能分享。
“好吧。一起走吧!”她眼中的火更盛了。
“把枪放下。”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在我的侧后方响起:“你不可能带走他。他属于我!”
不用回头,那一定是艾嘉--我的老婆了。
老婆,不知你是否听见我刚才的话了。
“就是她吗?”
“是的。”我看着艾嘉。她也正在看着我。我们对视着。
我分明在她的眼中看见了我自己!
那是我的全部。
“那我就带走她!”
就在我和艾嘉对视着的时候,南琳眼中的火喷发了!
“不!”我大吼一声。
已经没别的选择了,我只好拔出枪,一个纵身高高跃起扑向艾嘉的身前……
我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了一条绝妙的弧线,姿态舒展飘逸,象排球场上的鱼跃救球,又象是足球场上的飞身冲顶,头发飘舞衣襟带风,滞空时间奇长!飞跃了近五米的距离……大概只有俯冲的雄鹰和入水的海豚才能与此相提并论!
我敢肯定任何人有幸看到这一瞬间都会情不自禁的大声喝彩!
不包括南琳。
因为我的子弹已经射穿了她的心脏!
也不包括艾嘉。
因为南琳的子弹也同时射进了我的胸膛!
其实死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因为你有可能永远见不到自己的爱人。
“老婆,你听见我刚才的话了吗?”我吃力的问着。
“是的。我听见了……”
艾嘉好象还说了什么。
可这就够了。我已经不需要别的答案了。
有什么东西飞了起来。
也许因为风在吹。
一定有些什么是我不了解的。
因为我看到了自己的身体,在地上,在艾嘉的怀里。
老婆,你一定要记住我刚才的话!
我要对你说很多很多遍,如果有来生。
其实死也不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当你确信有来生……
2000.11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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