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枫舍
http://www.sina.com.cn 2000/12/18 13:25 新浪文教
新浪网友:小捕快水泡
“如果困守山庄,敌暗我明,实力又相差悬殊,无疑是坐以待毙。”五公满头的白发似乎都根根竖了起来,在座众人面面相觑做声不得,五公又焦急地说道:“少主,请早做打算啊。”
秋叶枫舍第六代的主人秋云何端坐着,年轻稚嫩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在母亲二十余年的溺爱下全然找不到了本应有的才气和主见,传说他已经达到了父亲八成的功力,只是没有多少人真正相信。
月夫人轻轻咳了一声,那张苍白的脸上全然找不到昔日名动江湖的美人影子。“老主人去世不过百日,山庄已经是鸡飞狗跳了,现在居然说什么舍弃山庄,难不成还要我们母子二人象孤魂野鬼般到处逃命吗?”
“正是因为老主人去世,兵器堂倾巢而出妄图一举歼灭山庄,避其锋芒是当务……”
“好了好了,弃庄事大,你们还是仔细商议,再来禀报不迟。”月夫人不耐烦地打断五公的话,随即站起身来,秋少庄主立刻离了座位紧紧跟随母亲进了后堂。
干坐一边的嫡系弟子们大多松了一口气,他们过惯了山庄舒适的日子,没有什么人愿意去过那种亡命江湖的日子。秋叶枫舍的戴大总管眯缝着眼睛,用近乎讨好的口气对五公说道:“五公,这可关系到山庄八百多子弟、家眷,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五公并不算是秋叶枫舍的嫡系高手,他是去年枫叶正红的时候来到山庄的,和那些因为被兵器堂追杀而投奔秋无痕的江湖人物不同,五公与兵器堂并没有什么过节,他来此的原因只是为了他的理念。
“能够率领一庄之众对抗江湖第一堂,秋无痕应该是那种极具领袖风范而且坚韧不拔的人物,侍奉这样的主人并帮助他实现大业便是我的人生呀。”
在此之前没有人知道五公的来历,风闻他曾踏遍中原、西域甚至新罗和东瀛,就象太公静坐在渭水河畔一般在流浪中寻找自己的归宿。
与其说山庄的那些嫡系子弟们对五公心怀敬意,更不如说是他们对死去老主人的畏惧心情。三个月前,因重病而处在弥留之际的秋无痕抓着五公的手,把自己拥有的一切,山庄、家人、弟子全部托付给五公的时候,命中注定五公将成为一个悲剧人物。
又是三天毫无意义的争论,在这期间五公亲自监督山庄防卫工事的修缮,客座的身份注定他只能指着山庄高高的围墙要求再增加一处警戒哨。
“虽然有防卫森严的哨卡,可是在高手面前终究宛如儿戏啊。”伴随左右的乌明乌亮两兄弟看到五公紧锁着双眉说道。
各处的防卫任务也做了细致的分工,在与敌人接触的关键部位都是那些经验老到的江湖高手,这引起了嫡系弟子的不安和不满。山庄一度流传着五公是兵器堂奸细的消息。
“山庄的弟子高手我都安排保护少主和夫人,毕竟他们也是夫人的内眷,如果是那些江湖人物实在不方便啊。”五公很明白自己的处境。
“哦,原来是这样啊。”月夫人的脸色有了稍许的舒展,“不过再怎么说,弟子们还是比较熟悉周遭环境,让他们也好好施展一下吧。”秋少庄主如木偶般的点头。
于是那些山庄弟子和江湖人物互相搭配起来。被兵器堂灭门而投奔秋无痕的西天目派长老东方洛忿忿大骂道:“一边要替他们卖命,一边还要被他们当做奸细一般监视着,那个混账小子。”
“为什么不离开呢?你和我们不同,我们和兵器堂是血海深仇,即使想离开,无论走到那里都会被他们追杀。”贺战人趴在墙上,眺望着黑漆漆的夜空。他和他的兄弟因为不愿臣服兵器堂,十二个血气方刚的汉子就剩下了他一人。“我一定会死的,我的兄弟们都在等我,不过在我死前至少双手要沾满兵器堂的鲜血。但是,你又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呢?”他转头看着五公。
“古时有句话叫做一诺千金,其实这愚蠢不过,真正做大事者是不该承诺什么的。不过我已经老了,无力再去追寻能够实现志向的机会,那么就让我死后能够留下一诺千金的美名吧。”五公似乎又苍老了许多。
夜风吹在身上凉凉的,秋叶枫舍四周的枫树早就红了。突然,一声凄厉的叫声划破了宁静的夜空,“有敌来……”那“犯”字尚未出口,便嘎然而止,守卫的众人冲着声音传来之处仔细望去,那黑暗的深处再也没有一丝声响。
“来了,终于来了。”五公喃喃道。
山庄里一阵慌乱,无数烛光灯火都亮了起来。片刻后衣衫不整的戴大总管带着一群人急忙忙冲了出来。
“怎么了,五公,怎么了?”戴大总管脸色苍白道。
“是庄外的警戒哨,看来兵器堂已经包围山庄了。”
“我马上去召集人手。”五公一把拦住了戴大总管。“不用了,敌人今晚不会进攻。”
戴大总管狐疑地看着五公。
“庄外共有十九处警戒,除了刚才的报警再无声息。敌人是故意让警戒哨发出那声报警,目的为了扰乱庄内人心。我想,真正的进攻将从明天开始。”
很难形容成群的武林高手进行一场城巷的争夺战,一切只能用惨烈来描述。兵器堂精心准备而来,不仅抽调江南六坛之众,堂中的八大天王居然出动了一半。统领之人是堂中的玄武巡使南夕,巡使之职相当于坛主,远远低于八大天王,兵器堂主人闻断衣当众宣布:“诸人中,若有不服指令者,斩立决。”
秋叶枫舍虽高手众多,五公充其量不过是联合部队的主持,有名无权,双方优劣一目了然。
六天。秋叶枫舍自山庄长老秋高天、五大刀手、江湖高手无忧门费雨灵、泉剑道人以下二百一十七人战死。而兵器堂也遭受了最大损失,斧王被贺战人、东方洛合力击毙,戟王中流矢身亡,堂中高手伤亡众多。
“这两天兵器堂只是小规模骚扰,一是疲劳山庄弟子,二是等待援军,估计庄外敌人亦是强弩之末。”五公眼中满是血丝,他再次恳求道,“现在正是最好的突围时机,留得青山在,才能东山再起啊。”
连日激战,秋少主人未离开山庄密室一步,他的脸色已和母亲一般惨白。“江湖虽大,可哪儿才能是我们母子的容身之地呀。”月夫人叹了口气,看到山庄弟子临死的惨状,她牢不可破的心理防线也开始动摇了。
“趁夜向西突围,或去少林武当寻求庇护,或入蜀中,兵器堂的势力尚未进川。”
“那么,我们母子俩就全靠五公作主了。”妇人不自然地堆起一个笑容。
五公将山庄中尚能一战的子弟高手分为两队,一队由五公亲率全力向东突围,意在吸引兵器堂主力。另一队少数精锐间隔一柱香时间保护少主和夫人西突。
“秋叶枫舍存亡在此一战,诸位多保重吧。”五公向四周拱拱手,率先一骑冲出庄门。
大队人马围绕在扮成秋云何的贺战人身边,毫无掩饰地向外猛攻,接连冲破兵器堂的四道防线。
“以南夕的精明也不难猜出我们声东击西的策略。但是我们只要全力突围,南夕也不敢冒险把我们放出去,所以我们攻得越凶,牵制兵器堂的人越多,少主的机会也就越大。”
冲到第六道防线的时候,五公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兵器堂堂规极严,前几道防线败退下来的人员,又自动在后方集结成新的防线,在拼死防守下,五公的人马已无力再前进一步。
浑身浴血的五公站在一个土包上以剑柱地,战马早被兵器堂刀王一刀砍去了脑袋,他眺望着山庄的方向,“这时候庄主也该突围出去了吧。”乌氏兄弟搀扶着贺战人退了过来。
“痛快,痛快,兄弟们,大哥来了。”那汉子一把推开了身边的人,然后砰然倒地。
一骑快马从山庄方向急奔而来。“五公,五公。”骑士一头栽下马来,
“少主请你带人速回山庄。”
“什么?”五公一把揪住骑士的衣领,“少主遇上埋伏了?”
“不,不,夫人生怕出事,让戴总管先带人探路,遇到兵器堂的人就退了回来。现在敌人封堵了山庄大门,夫人请五公回去镇守,突围一事暂缓。”
“妇人,妇人!”五公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一支箭无声息地洞穿了骑士的咽喉。“众家兄弟,剑王和鞭王的援兵就要到了,南寻使正在围攻秋叶枫舍,贼人离死期不远了。”是箭王的声音。又是一箭,西天目的长老东方洛睁着双眼倒了下去,西天目一派终于在江湖除名了。
五公怒吼一声,拔起剑向人群中冲去,乌明乌亮紧跟而上。
身后,秋叶枫舍一片火光。
《传奇江湖》之门派传,第一百一十八栏,秋叶枫舍记载:九月初九,山庄破,末代庄主秋云何焚火自尽。适时枫叶正红。
似乎一切都停止了,没有喊叫没有厮杀没有仇恨没有恐惧,乌家兄弟一前一后的倒在身边。
秋叶枫舍变成了熊熊的火海,直到最后,那位秋少主人也没有踏出山庄一步。
“竖子……不相为谋……”五公盘腿坐着,他的头缓缓地,缓缓地低垂了下去,终于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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