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故事之二(中)
http://www.sina.com.cn 2000/12/20 14:37 新浪文教
新浪网友:夏洛
四
正如“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殷天白的命需要更多生命的牺牲才会结束。
薛无伤又走进了追云阁。奇怪的是,陆光竟也在其间。
退出后,他看到陆光的脸色死尸般惨白。
他们将同往洛阳,把继飞天虎而起的武林大豪沈坤的五十寿辰变成他的忌日!
沿途同行同宿,陆光的梦呓常常放肆地闯入薛无伤耳朵。
殷枫与仪妹是他梦里的主角。他叫殷枫时咬牙切齿,低吟仪妹时无奈而温柔。
不同的语调刺激了薛无伤的想象。美丽的殷枫突然青面獠牙,遭受惊吓的仪妹抽着瘦削的肩膀啜泣。
他在心里推测了整个故事。他知道他将看到一出悲剧。
陆光疯了!
陆光发疯在沈坤的寿宴上!
他的发疯,是因为沈坤饮下他敬的酒之后突然僵硬,连脸上的笑容都纹丝不动。
这是他本来打算用性命去阻止的结局,但却在他的手上千真万确地发生了!
沈慧仪凄切的悲呼象锐利的剪刀,十分利索地将他紧绷的神经割断。
沈坤太大意了。
他不该过于张扬,更不该自命豪爽,不论宾客相识与否,一律酒到杯干。他不知道要杀一个强盛的敌人有时很难,有时却很简单,而超群的武艺、锋锐的刀剑往往敌不过高明的暗算!
沈坤死了,义愤的豪杰拥向凶手。
陆光本能地抽出藏在腰间的软剑,剑招象他的人一样疯狂而灵动。
落英、卧虹、飞雪的剑光中鲜血缤纷,断肢飞舞。
人群里的薛无伤暗暗庆幸曾经无数次捺住偷袭仇人的冲动。
沈慧仪挟着杀父之恨抢入剑圈,一身彩霞似的红衣燃起陆光心里最后一线灵光。
他停招不动,他的背心随即穿出一段滴血的剑锋。
他在滴血声里低吟了两句,梦呓般无奈而温柔。
他微弱的呼唤震住了她。
他易了容的脸被她的泪水冼净后、令她悲痛欲绝地呈现出来。
薛无伤踏着沈慧仪的哭声离开了沈家。
他身边挨满了告辞的宾客,他却象独自走在暮色苍凉的荒漠里。
陆光狂乱的表情针一样刺着他的心。
他本该让沈坤饮酒两个时辰后方才毒发而毙,然而陆光是他洛阳之行的真正目的,所以他往陆光敬向沈坤的酒里神不知鬼不觉地下了最厉害的毒药!
五
殷枫是聪明的。
当殷天白为补足三个之数而收白龙为徒时,她就明白,陆光的死亡情节里一定另有曲折。
她把白龙约到后山,青霜剑的剑尖指住他咽喉。
薛无伤的目光横过剑身静静地瞧着她。他只说了一句话,她的脸色就已发白。
他说:“陆光是给移情别恋害死的。”
她的脸白了又红,颤抖的剑尖往前一送,终于划着弧线撞到脚边的碎石上。
在她孤高自傲的内心里,一直把对陆光的感情看作是一种恩赐。当陆光决定选择沈慧仪而与她分手时,她心中已动了杀机。于是她向父亲进言,派陆光与白龙同去洛阳。她要让他与仪妹之间酿下血仇,教他俩永难聚首!她从薛无伤清澈的眼里,知道他已洞察一切。
她深刻预感到,这个男人若不成为死党,必将成为死敌!
她的泪水就在此时蓄满眼眶,晶莹而沉重地自睫毛尖滴落。
正如她所希望的,白龙张臂拥住了她,沿着泪痕吻住她微凉的嘴唇。
也正如他所预料的,她给了他一记耳光,仿佛恼怒她悲痛的心情受到了多情的打扰。
薛无伤的目光追着她的衣裙在树木间飘动,一抹奇特的笑容从他脸上阴森森地浮向半空。
他低声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引来殷林明朗的欢笑。
她缀满茉莉花的发髻闪入他的视线,他眼里就映出一线明亮的光辉。
他清楚地感受到,在当时,唯有殷林的纯真能让他岩石般的心微微颤动。
六
嗒嗒两声,泪水从薛无伤眼里落到殷林坟头上,迅速渗透进泥土深层。
十年里浪迹四方,看过无数红颜绿鬓,他没有遇到谁象殷林。
殷林死得太美,以至于激起他不变的痴情。又或许仇恨结束后,他早已存在的爱便挣脱矛盾的束缚而完整地展现出来。
然而殷林得到了什么?她纯洁的欢乐维持了不到两年,她的心就掉进密封的瓶子被任意摇动。
她注意到,白龙的眼光与姐姐的眼光开始了飘忽而深奥的接触。他的脚步开始一步步向姐姐靠近。他们一起练剑了。姐姐时时微笑了。姐姐笑的模样娇柔妩媚,不象她张嘴就露出两瓣大门牙。
她不了解这些变化的原由,焦急得茶饭无心夜不安枕。
那一个秋夜,她走出迷惘的梦境,徘徊到花园的青石小径上。
明亮的月光把她的视线引向海棠树后的两个交缠的人影,她很轻易认出那是姐姐和白龙。
热泪淌过滚烫的双颊。她明白了曾以为拥抱与亲吻就是男女间全部的想法多么可笑。
三个月后,她还没从懵懵懂懂的厌恶和羞窘中醒过来,又遭受了新的悲痛。
那天的天外峰张灯结彩,人人脸上挂着神秘莫测的笑容走进走出。
她问了很多人今天怎么了,他们只是招呼一声二小姐又忙忙碌碌地走过。
她觉得他们在瞒着她什么,掘起嘴尾随着走进大殿。
殿内红烛高烧,一身红袍的白龙站在烛光里,喜气洋洋地向她一笑。
她心中狂跳起来。幸福的巨潮只一卷便迅速退去--她看到了红衣艳妆的姐姐。
那时的姐姐真美,眼里的秋水醉成了两汪香喷喷的琼浆。
这以后她的生命成为空白,直到腊月二十九猛地燃起一片辉煌。
七
殷天白为他最宠信的爱女和最得意的弟子举行了婚礼。
那天白龙在练完了那招最难的“玉碎”剑法之后,向他提出了亲事,他几乎没有犹豫便点头应允。
能看到他的遗憾在他与林枫的后代身上得到弥补,他心里充满了秘密的得意和欢欣。而一些往事就象脱落的头发,一旦从头皮上掉下来便不再是自己的。
他忘了是他杀害了白龙的父母,甚至几乎以为白龙从来就是在他身边长大孩子。
他为他们的婚礼大肆铺张,同时任命白龙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副会主。
他老了,数十年的盛名压得他深感疲惫。他需要有人来分担这份重负。
这重负是大弟子孙芳树、二徒弟骆阳城多少年来梦寐所求,落到薛无伤身上,却激起他胸中万丈波涛。
他越来越不敢接触殷天白的眼睛。
他不怕狼眼的凶狠,却害怕舔犊的眼神。
父母的血久已使他对仇人的血如饥似渴,而仇人却用美酒佳肴填满他的肚肠。
他无法想象,是否他永远不饿,便永不想去揭那该揭的剑疤。
然而命运不容他过度迟疑,所有该来的不允许任何人逃避。
沈阳女侠登高一呼,加速了这桩滴血十数年的凶案宣告结局。
仪妹并非薛无伤印象中的柔弱少女,她以迥异于他的方式展开了复仇。
她访名师练绝艺,广散家财力组武林同盟。她要用这同盟与血剑会展开轰轰烈烈的决斗。
白龙夫妇就在新婚第三日,奉命率会中精英前往捣毁声势浩大的洛阳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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