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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元钱的上帝

http://www.sina.com.cn 2000/12/15 12:04  新浪文教

  新浪网友:todayonly

  一个多星期前的一个早晨,我去图书馆还书。图书馆还没开门,四下里一派清静,门口的椅子上坐着两个流浪汉。我把书扔进图书馆后往回走的时候,我看了那两个流浪汉一眼,那两个流浪汉都是五十左右的年纪、紫红的脸堂,身体看不出病弱,从他们悠闲聊天的笑容上,还能看出来些身心闲乐、健康的意思来。

  流浪汉如果不是残肢、瞎眼、垢面、浓血鼻涕的,我大体上还能有一些平和的心态,甚至觉得那些健康的流浪汉的目光中透着天哲。如果我真的是遇上那种残肢、瞎眼、垢面、浓血鼻涕的流浪汉,那么我的心会“激”的一下子抽紧成一个死结疙瘩,那时候连正常的感觉和判断都给打飞了。即使不那么形骇这样,如果遇到一个弓腰、做一、满脸“大爷大奶行行好吧”的模样、咧着个嘴,衰哀着脸的,我的反映也差不多。

  我怕我绕啊绕的没说清楚,那么我换个说法。比如我看到一个同学,他明明考试的成绩没我好,但他后来怎么怎么的发了,这我会气得够呛。而看到一个以前的副班长他离婚了,或者女儿臂骨折断打穿钉上大石膏,我就有几分暗喜。这种暗喜当然不那么若我注意,可能掩盖在我几声同情的叹息上,但我的确是听了这类别人倒霉的事心里并不反感。可是你看到一个人他残肢、瞎眼、垢面、浓血鼻涕的,或者冲着你弓腰、做一、满脸“大爷大奶行行好吧”,这一下子也掉得太远了,反而让我乐不起来。而且我的熟人当中也真没人混成这样的,所以一见到这类的人,就有些不知所措,没经验来对付。另一方面,看到那些混得不错的流浪汉,我多少有些生气,一点点而已。这主要是从他们脸上看到了那么一丝淡泊和闲雅,而这对于我来说可是个奢侈。

  这些吃流浪汉的醋的事中最让我耿耿于怀是那年我家前面的荒草地上住的那两个流浪汉。你根本看不到他们,他们天黑透了才回来,赶在你起床前他们离开。他们睡在两个大双人床垫子上,也不知道这是打哪里弄来的。我知道他们回来是偶尔听到那边传来一些收音机的声音。你听听,他们还有收音机、还睡席梦思,个流浪汉凭什么享受到这么好的生活待遇?更让我动了真气的是那天半夜我也不怎么的就醒了,我听到那边有人聊天,其中一个声音朗朗、语调随意懒散,隔得远远的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那声音怎么就那么的雄浑,这付好嗓子,这男低音你到哪里找去?我当时那个气啊,我想那流浪汉的身子骨该有多好?我翻身看看表,已经是清晨四点了,哈,人家都起早开始醒觉了,你瞧人家这生活习惯有多好?早起早睡。

  我今天没打算扯我嫉妒流浪汉的事。我的确是嫉妒那种身体好的、过得滋润的流浪汉,所以一提起这流浪汉,难保我不扯远。

  话说我看了那两个坐在图书馆前的流浪汉一眼,看他们正聊天,他们聊天时是悠闲而懒散的,而且有几许笑意。我当时心中有些平和和一点羡慕和一点点的嫉妒,这时其中有个流浪汉朝我说了一句:“给个硬币吗。”我本质上是个小气的人,比如看到电灯无意义的开着就别扭,其实省的也就是一两分钱。我自然是一边用手摸摸自己的裤兜,一边走开。这个动作可以让我自己、让对方都心安理得:对不起了,我没零钱。

  但我那天的心情好,这完全可能是因为我当时感觉到这两个流浪汉的心情好,所以我真的停下来,掏出钱包,拿出一元钱给了那个喊我的流浪汉。我递出这一块钱的时候,我看到对方的欢喜,他们连声说谢谢。我有些受用,这是理所当然的,我给了对方钱了,他们给我句感谢,一切就这么的,很自然。我心情是不错,一块钱吗没了,我也没去细想它,我若当时真的细想这一块钱的价值,我也许会心起别扭:有些时候我从个降价广告去一趟商店,省的不过就是一元三毛七吗。

  但我那天的心情好,所以当我转身的时候,我的脑子里还在回放那两个流浪汉谢谢我的镜头。我发现有个问题:我给了其中一个流浪汉一元钱,那另一个流浪汉凭什么也跟着一块堆的谢谢我?他们接下来会平分那一元钱吗?我心里这么想着的时候,我就又停下来,掏出钱包,抽出另一元钱给了另一个流浪汉。这个动作让那两个流浪汉惊喜,他们连胜说谢谢,他们的态度是真诚的,而我同样感受到了这种真诚,那种真诚感动了我,让我的心“腾”的神圣了起来,我再重复一遍:要知道,这是让他们惊喜的事,也就是说,出乎他们的意料,他们连声的谢谢我,那是他们真实的表露,他们忙不迭的一连声的谢谢我,他们这么谢谢我,让我是,真是,受用,啊,是一种通体舒泰的受用呀。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上帝或者耶稣过的是什么日子,而且他们是多么的黑心:他们竟然独自享用普天下亿万人的诚心的感谢,一用就千年万年。这诚心的感谢就是琼浆玉液,可真养人那,难怪那些神人、高僧、上帝、佛什么的都长生不老,你整天净享受这个,能不身心通泰吗?

  那天早上,我花了两元钱,可买来的可是无价值的宝。后来那劲就过去了,如今写出来,全然没有当天的那种力冲天灵盖的大高尚大喜乐的感觉。并且,这也不会鼓励我下一次如法泡制,毕竟是上了元的钱那,你给出去能不心疼吗。

  (本文不是卷心菜,除字面以外无其他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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