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网友：查太莱夫人的情人

　　小红帽一个饥渴的旅人，没有了干粮，也没有了水，在茫茫沙漠中突然遭遇了一滴露珠。他停下脚步，用心品尝着露珠的清凉与晶莹，直到它挥发成水汽，无影无踪。

　　--题记

　　武汉外号火炉，其实在冬天，它更是一个冰窖。因为没有暖气，所以女孩子戴着绒帽去参加舞会就不是什么怪事了。

　　十九岁，我正学跳舞，上半身已非常熟练，下半身仍然呆拙，跳舞的兴趣却是上下一致的。正是数九寒天，又恰好在期未复习之前，所以挤在舞厅的人特别多。所谓舞厅，是由食堂兼任的。那些裹着军大衣的男生和羽绒服的女生，踩着晚餐时滴在地板上的菜汁，随着快三的旋律飞速自转和公转，满屋子弥漫着土豆烧排骨的变味和青春的眩晕。我用一身蓝毛衣和牛仔裤将自己略作包装便闪亮登场了。(嘻嘻，真够丢人的)

　　刚好一曲已尽，人群象低温下的汤水渐渐沉淀成叽叽喳喳的几团。我的眼一下子就被一顶鲜艳的小红帽罩住了。那是一个低年级的女孩子，刚刚褪掉军训的黝黑，显然没有男朋友，正与她的同伴谈着什么，不时抱着她的女伴笑作一团，动作那么娇气，笑声那么娇柔，在这温暖而混沌的舞厅里纯净得象一滴刚刚融化的冰水。最令我难受的是她的眼睛，大而晶莹，顾盼有神，不知是在观注你，还是在藐视你。她一点也不做作，然而在这闹哄哄的简易舞厅里显得多么不协调。

　　按照老舞棍教的诀窍，请女孩子跳舞一定要先站近一点。于是我根据敌后武工队摸鬼子炮楼的经验，调整身形，借助一根大水泥柱的掩护，象水獭一样游过去，在她侧后一米多的地方停住了。也许是我太过急躁，战术动作变形，或是我的高个子太显眼，总之，她立即发现了我的动向，眼波流转之间，我的战略计划暴露无遗。

　　她和女伴私语了一会儿，便有其中一个飞快地回头瞟了我一眼，随即爆发了女孩子们肆意的嘲笑。完了，……我仿佛被鬼子探照灯捕捉到的小游击队员，立马泄了打鬼子的勇气。

　　正准备扭身逃窜，慌乱间又找不到来时路，这时乐队奏起了舒伯伯的《小夜曲》，我便又强作镇静侧对着她站在原地。

　　象离子间的组合一样，瓜分舞伴的战斗悄悄地进行着。我色胆包天地朝她跨出了小半步，没想到一个西装革履风度远在我之上的高班生彬彬有礼地向她伸出了一条弯曲得恰到好处的臂膀。

　　出乎意料地，她羞涩地摆摆手，向后退缩了一下，拒绝了。那名男士潇洒地走开了，我更加自惭形秽，失了锐气。又有两名男生过来热情地邀请，得到的是更加羞涩的拒绝，而她的女伴一个一个地滑进了舞池。

　　《小夜曲》已进入倾诉的高潮，舞动的人们象潮水一样在我们的身旁环绕，我感觉象是汤桶里一只被汤勺搅拌提晕头转向的土豆，请与不请的惶恐中磨蹭着前脚，忽然感到她的眼波在昏暗的灯光下朝这边闪动了一下，便不由自主地朝她瞄了一眼，只见她满面通红地站在那儿，双手插在黑呢子风衣里，上齿轻轻地咬着下唇，无助地望着远处的乐队，而一种期待和幽怨的暗流正在舞池的底层向我袭来。我的榆木做的脑袋突然间乍开了一条裂缝：原来她一直在等着的正是我呀！

　　人们跳得更加投入，并且用惊诧的目光打量着舞场中央的一个一脸娇羞、戴着鲜艳小红帽的漂亮女孩和一个高高个子、不知所措、一脸严肃的男孩。我鼓起最后的勇气正准备作最后的邀请，一对舞姿翩翩的男女欢快地从我们之间的空隙穿过，于是我想起自己蹩脚的舞步，一种怯弱和悲凉将我向前的脚步死死粘住。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乐曲又将尽，小红帽忽然一转身，匆匆地向门外走去，就象激流中的一朵玫瑰，转眼间失去了踪影……

　　那场舞会之后，全样马上投入了紧张的期未复习考试。待到下学期再开学的时候，珞珈山上已是春暖花开。我每次打饭时都有瞪大两眼搜索，然而除了一双双同样饥渴的眼睛外，什么也没有。

　　哎……！

　　傻B，天气这么暖和了，谁还戴小红帽呢？

　　狼--1998.9.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