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鸟的故事
http://www.sina.com.cn 2000/11/21 10:39 新浪文教
新浪网友:至尊砖
11月的H城,真冷。我停在一棵樟树上喘息,四处打量。在掩映的枝条我看到了一截黄色的墙,那是一座庙!按捺不住内心的惊喜,我立即振翅飞上屋檐,这次终于有救了。
我是一只候鸟,每年从遥远的北方往南迁徙,躲避严寒。古词说“老翅几回寒暑”,说得就是我这一种群。我已经老迈了,不记得自己有多大,每年来往总要路过这美丽的H城,我已看过这里一次次的柳绿桃红。今年我再也没力气往南飞行了。在穿过浊浪滔天的长江时,我已经拼尽了最后一点点体力,我要找个僻静安稳的所在抵抗寒冬。年轻的时候我们常常跑到庙里玩耍,和尚们慈悲仁厚,与世无争,也善待我们这些不速之客。这坐庙古旧沧桑,其名为“净”,看来古风犹存,呵呵,今冬虽苟延残喘,但总不至于饥寒交迫了。
在鸟儿中间,我算是博学的一员了。闲暇时常常钻入故纸堆中博览一翻,所以也荒废了飞行的训练,至于传宗接代的的大事更是丢开不管。同龄的朋友早已妻妾成群,儿孙满堂,而我仍是形单影只,不知何谓“天伦”。其实我也蛮浪漫的,每年草长莺飞之际,我也一样会情思勃发,情义绵绵。可我愤世嫉俗,有着满脑子的理想和抱负,苦于无人倾听。异性的伴侣对我的长篇大论常常目瞪口呆。我成段地朗诵莎士比亚的歌剧,给她们讲公冶长的故事,可是她们不感兴趣。所以结局总是很惨。
我在冷冷的风中静静地眺望远远的湖面。身体已经和暖起来,气力又恢复过来。离寺人晚餐还有一段时间,我可不喜欢晨钟暮鼓,青灯古佛,趁这段空闲,我决定去探探H城这美丽的湖。
我沿着湖岸边低低地飞翔,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这是年老鸟儿们散步的方式。草色虽绿,但已了无生机。垂柳的枝条还很柔软,可是已经没有了春天里醉人的风韵。黄昏的湖面上显得十分空旷。对岸林立着高耸的楼群,那时危险地带。前面有个亭子,上书“放鹤亭”三字,旁边还有一个坟墓,铭记着墓中人“梅妻鹤子”的佳话。这个人必然也是终生郁不得志。人可以“梅妻鹤子”,我是一只鸟儿,难道“兰妻虫子”么?其实鸟的一生是很短暂的,能看到几度青山夕阳?少年不识愁滋味,是很有道理的。只有到了眼花耳聋之际,才能深刻体会到自己的渺小和生命的脆弱。在我最后一次恋爱的努力失败后,彻底地灰心了。那是一个明媚的三月早晨。经历了一个星期的准备,我在她的面前展示了我的全部才华。羽毛整齐鲜艳,喙爪洁净自然,我优雅地带着她在江南的一个小镇上逗留。我滔滔不绝地讲,她若有所思地听。她一身明黄丰满的羽毛,一双红色灵巧的爪,眼睛里有着醉人的离合神光,小巧可人的喙吐出令我神魂颠倒的声音。她深深地打动了我。如果你是一只鸟儿,你就会知道她是多么地性感迷人。
但是,正如你所料,我最后还是失败了。那天我的表现很成功,没有失误,她对我也很温柔,但我所有的尊严被她一句话击得粉碎。当我们结束了对那个江南小镇得游历之后,她轻轻地告诉我:“我们是鸟,就该认真地做好一只鸟先,我觉得你好象不是一只好鸟。这只是我的感觉,别太在意,我们、再见吧。”
现在我已经老迈了,仍然是一只一事无成的鸟,将来很可能客死他乡。已经没有机会重来了。我生性疏懒,不肯在风雨中前行。身后寺里已经在敲钟了,得赶快回去,喂饱自己的肚子先。我不想被饿死,也许明天一切都会变好的,还是回庙里去吧。
一只墨绿色的鸟儿在灰暗的湖边魂不守舍地低飞,呯地一声撞在一棵黑黝黝的树干上,象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直栽到地。一个小和尚怜惜地把他拣起来,喃喃地道:罪过,罪过,我把它给埋了,也是一件功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