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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蓝天

http://www.sina.com.cn 2000/12/29 15:51  新浪文教

  新浪网友:月女xx_000

  在中国北方边陲的一个小城的郊外有一所监狱,这所占地不大的监狱从远处看,就象一个四周围着高墙的密不透风的两层楼的工厂。不是监狱正南门有块“XXX市监狱”的牌子,谁也不会想到它是一所监狱,而会把它想象成一个制假窝点。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很小的监狱里却关着上百名的犯罪嫌疑人,每天有人从这里走出去,也有人从外面走进来。出去的要么是走向法庭宣判罪名成立,要么就是洗清了犯罪嫌疑人的身份返回人群。

  “144!”

  “到!”

  “提审!”

  一喊一应,一楼北面的一间监房的门在一串金属钥匙的撞击声中被看守人员打开了,从里面缓缓的走出一个戴着手铐的近四十岁的男性嫌疑人。门“咣噹”一声又关锁上了。

  “走!”

  看守冲着144发了一声命令,144乖乖的低着头跟在看守人员的身后往东边的审讯室走去。这个监狱的内部布局和北京的四合院的布局差不多,四圈监房的门都向内开着,当中是块空地,是供监狱里的犯罪嫌疑人放风用的,就在这个院子的正中间有一个了望楼,比监狱的楼层高出一点,上面有个背着枪的士兵站着。

  144随着看守人员走到院中间的时候,抬头看了一下头上的天空,早晨的阳光并不强烈,但是迎着太阳的时候他还是把带着手铐的双手举在了眉上,太阳光对他来说是太强烈了。他瘦弱的身体在肥大的棉袄棉裤里颤抖了一下,天好冷,这是个冬季。

  144号就是本篇的主角,他并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人物。他原名叫金子,六十年代初出生的,出身于东北一个大都市的高干家庭里,父亲是省委的干部。从金子爷爷那辈起金家就金子爷爷一个男丁,金子的父亲也没有兄弟,到了金子这辈也是金子一个男丁,上面有两个姐姐。所以在金家金子就是命根子。金子打小就是奶奶带大的,奶奶是个小脚老太太,非常的厉害也非常的疼爱自己的孙子。在金子刚满月的时候奶奶就把金子从母亲的怀里抱到自己的床上,奶奶每天都会用手摸着金子的脑门哄金子睡觉,奶奶认为这样的抚摸可以把金子因早产而带来的脑门上的皱纹摸平。但是奶奶摸了金子十一年也没把金子脑门上的那三条天生的皱纹摸平。为什么只摸了十一年?因为奶奶在金子十一岁的时候去世了。奶奶死后,金子的母亲才敢对别人说:“咱那老婆婆把我儿子给惯坏了,把孩子教的死不讲理啊!”金子的母亲是怕奶奶的,金子的父亲是个孝子,最见不得老母亲生气,所以金子的母亲不敢教育自己的儿子,只要说了儿子的不好,儿子一不高兴便会向奶奶告母亲的状,每次告状,金家都会闹的鸡犬不宁,老太太不但会破口大骂儿子儿媳让夫妻二人跪下,连金子的两个姐姐一同都遭殃;这还不够,你就听屋内锅碗瓢盆叮咣的响吧,谁还敢管?随他去吧,反正儿子就一个,不能闹啊,要过日子呀!

  金子出生的年代也并不太平,金子在那个年月很不爱读书,成天跟在一帮穿着绿军装戴着红袖章的大哥哥大姐姐们的身后瞎起哄,哪里有样板戏哪里少不了他,哪里有热闹看也少不了他。他有一个绝活,那就是样板戏《沙家浜》里所有的戏文台词他可以一字不漏的给你背唱个遍,就凭这绝活金子被同龄的男女视为英雄,也就凭这绝活金子在中学里秘密的吻过不少于五个的女同学。每提到这事金子都是很骄傲的。

  金子没考上大学那是很正常的事,凭着父亲的地位金子很自然的在中学毕业后走进了省委大院里的一个下属单位。在那里干什么?用金子的话说那叫混日子。这个单位里的年轻人都是干部子女,凭金子那三寸不烂之舌,金子自然而然的在这群干部子女中挑到了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结了婚。这没什么困难的,因为两者真算是门当户对了。八十年代初金子结的婚,婚礼办的很有样子,小两口还出去旅行了一次,在那个年月也真是够时髦的。婚后的一段日子金子算是很顾家的,他能在单位好好的坐着,还能抽空出去捞点外块。在女儿出世不到两岁的时候金子婚姻的大厦倒塌了,原因说起来很好笑,只因为妻子的妹妹在和金子打闹的时候被金子的妻子看见了,妻子说金子和妹妹不清白,金子摸了妹妹的腿还故意的撞妹妹的胸部,一气之下妻子抱着孩子回了娘家就再也没回来。金子认为自己去老丈人家接妻子回来是很丢脸的事,事情就这样僵着,最后是一纸离婚书结束了两人的关系。别人问金子为什么不解释,金子说,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相信的女人是不能要的。

  自此后金子是彻底的逍遥了,成天的夜不归宿,在外面结交了许多形形色色的人。金子的人缘很好,特别是女人缘特好,什么姐姐妹妹的都喜欢金子。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金子的这些朋友也和金子差不多都是些在社会上玩的转的、够义气的人。

  八十年代末期是金子混的最好的时候,那时随着改革的春风南方的沿海地带办起了许多小工场,自己的事自己做,竞争力也大了,所以大批的南方人往北方跑去销售自己的小产品。没钱不要紧,你可以先拿我的产品卖完后再给我钱。就这样,那些有点名气的销售商们还不一定要你的产品呢,由此滋生了象金子这样的一批并不高明的骗子们了。金子不用付钱就先得到了一批罐头,金子把一小部分的罐头加热使之变质,然后每箱罐头里放上一两瓶变质的罐头,找来卫检的朋友来检查产品,检查的结果是产品不合格。厂方拿不回货款,金子照卖他没花钱拿来的货。金子赚了昧心的钱还自豪的说:“这世道谁有本事谁骗,拿到钱的是好汉!”

  金子曾以一大笔的钱租用过朋友在最繁华街道上的一家高级服装店,这之前店主的生意做的很好,金子对他的朋友说:“我给你每月赚的双倍的钱你出去玩些日子,等你回来了我的事也办妥了。”这样的好事再加上是朋友的关系几乎没人会拒绝的。金子租这店要干什么?接下来你就知道了。

  金子在一次偶然的机会碰到了一位来自浙江的服装厂的厂长,该厂长对金子抱怨说夏季的西装难卖。金子说,生意要看人做,季节不是问题,让厂长给他一些西装试试。厂长给了金子一批西装并在金子的店里看着他卖。说来也怪,别人家的西装卖不出去,金子店里的西装很快就卖完了。厂长佩服金子的能力,二话不说给金子发来了大批的西装,金子收到西装后就不见了人影。为什么大夏天金子店里的西装能卖掉呢?其实那些买西装的人是金子出的钱找的人来买的,金子说这叫“舍不了孩子套不住狼”。金子的骗术并不高明,金子说自己的运气很好,找到的也是些好骗的人,要骗的也是这些人。

  金子前前后后进了几次监狱,但是每次都不会超过半个月就出来了,原因还是因为他有个高干的爸爸。1990年的冬天,这次金子进去了三个月才出来。金子认识了一家国营电缆厂的一个出纳员芳姐,芳姐离了婚,有一儿一女,都近结婚的年龄。芳姐身患癌症最多不会活过半年,这事金子本是不知道的。芳姐想在自己死之前给儿女留点财产,怎么样能弄到钱呢?芳姐寻找机会认识了金子,金子凭父亲的一张条子很快和芳姐不用付钱弄到了几百万元的电缆。当金子和芳姐一伙人兴冲冲的从北京游玩回来刚进家门,楼底下的检查机关的车子就把他们围住了。上午九点进了检察院,十一点芳姐就扯烂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勒死了自己。这事肯定是保密的,出了人命加上案件涉及的款项巨大,金子本没那么容易出来的,但是金子还是得到了一张条子:“芳姐已死,死无对症”,金子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立即翻供,金子出来了,牵涉到的某些人却依然在高墙大院内。

  金子出来后着实老实了一阵子,这其间他认识了一个女人,这是个漂亮又聪明的女人。金子爱上了这个叫蔓子的女人,认识蔓子之后,金子想收手不再去行骗而是好好的做自己的生意和蔓子结婚过日子。当金子把自己表示忠心的钱交到蔓子的手上之后,蔓子便象空气一样在金子的面前消失了。金子找了蔓子近一年,蔓子音信全无,金子对别人说:“我爱这个女人,更佩服这个女人!”金子自此后不再相信任何女人,他身边时时都有女人、时时更换着女人。金子依然到处行骗,但是金子却屡屡失手,金子说是蔓子带走了他的好运气。

  这个熟悉的城市不再适合金子了,金子决定换个环境去试试运气。也就是在本文开始的这个城市的一天清晨,2000年四月十六日的清晨,金子正搂着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女孩在酒店房间里熟睡的时候,女服务生敲着门柔声的说:“先生,您叫的早餐送来了。”

  金子不高兴的爬了起来打开了门。

  “就是他!就是他!”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人指着金子对围站在房间门口身穿制服的一群警察激动的叫喊着。一位警察举着逮捕证庄严的对金子说:“你被捕了!”

  这样的场景对金子来说并不陌生,他微笑的对警察说:“我穿上衣服跟你们走。”

  “金子,你不要认为这次还可以逃脱,这里不是你的家乡!”

  一位警察被金子的无所谓激怒了,气氛的说。

  金子这时才突然想到这是另一个城市,是一个陌生的城市!金子的微笑在脸上消失了,他那张消瘦而冷酷有着细腻肌肤的脸变的扭曲了,金子的心在痛,为自己离开了那块熟悉的土壤而痛。

  “咣噹!”

  监房的门关上了,房间里很黑暗,金子倚靠在铁门上面对着黑暗。他在刚才的提审中坐的太久了,刚刚紧张的气氛在黑暗中使他变的虚脱,金子有些站不住了,他的后背顺着铁门下滑,他终于坐在了地上。恍惚中他看见了他的童年、看见了奶奶、看见了父母、看见了姐姐、看见了曼子、看见了在他生命中走过的人群……

  “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女儿在哪里?”

  金子嘴里喊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努力的把眼睛帖在那个冰冷的铁门的一个小小的窗口上往外看着。

  “孩子,我的孩子,你长多高了?爸爸想你!”

  窗口里,金子在呢喃着,他的眼里满是泪水。

  透过那个小窗口,金子看见了一片不大的天空,对金子来讲,这是他一生见过的最美的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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