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鹦鹉声声

http://www.sina.com.cn 2000/12/22 15:15  新浪文教

  新浪网友:俞蓓芳

  那是阿彩家养了25年的鹦鹉。打一个很具体的比喻,25年等于我的侄子,一个1米八200斤左右的壮小伙子。听说它能活100岁,25岁它只是个儿童。听说它很久了,阿彩和我老姐是小学的同学,之后嫁去了香港,而老父老母从来就没有喜欢过那块热带地区,女儿邀他们长住,买了房子也是在那里空关着,要去探亲也是老夫妻俩人轮着去,一个要留在石库门老房子里,因为那只鹦鹉。

  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阿彩从来没有把它带来我家玩过,她常年上海香港两头跑,偶尔有空有心情出来串门,怀里抱的自然是自家的女儿,后面跟一个保姆外带一大堆婴儿用品。每次她的解释总是不外乎,那畜生太大,阿彩习惯叫它畜生,有多大?上一次她来我家,她女儿还只会爬,她扶起肉鼓鼓的女儿,说,连带着鹦鹉架,就象她那么高。阿彩和我们家的关系,就象自家人一样,反正我我睁开眼,会认人那会儿,阿彩就在我家出没了,算年龄,我十岁我姐姐阿彩姐她们17岁就有了那鹦鹉,我楞是从没有见过,所有关于鹦鹉琐碎趣闻都是由我老姐发布的。

  阿彩说起那畜生,真正地恼怒,你们偶尔见次吧,多新鲜,鸟会说人话,可它就会那么几句,天天对着你的耳朵反反复复哇啦哇啦说20多年,你说烦不烦人。阿彩的老爸已经80多了,在家里除非睡觉,不然都是他老人家的声音,耳朵又背,又特别爱说话,老姐说,偶尔去他家做客会吓死,一屋子人的声音都象打雷一样,就是这样老人家还是常常不愉快,因为在他听来所有人的声音都象蚊子叫唤,你们故意轻声说话,你们想气死我啊!奇怪的是,他从不嫌鸟声轻,这就是鹦鹉可恨之处了,它和老人家声线一样高,而且一口宁波上海话,家里等于有俩爸爸,阿彩说,气也被它气死。阿彩抱了钱来要给爸妈在上海买一处宽敞一点的房子,回上海,至少她们夫妻母女也有间单独房间,老爸死活不干,要我搬家除非我死!好,阿彩抱了小孩只能来石库门住。

  那畜生天一亮就要叫唤,“阿婆,起来,侬尕坏!侬有多少坏,侬晓得伐!”然后就是猫叫,鸡叫电话铃声,小混混的口哨声。一直叫阿彩妈走到阳台上喂它花生米才作罢,不然就一路叫下去。阿彩说就因为这畜生,小贝贝受了惊吓,哭闹起来哄都哄不住。不得已,阿彩在宾馆开了房间,到女儿睡觉时间,就抱着住宾馆。才两三天工夫,老爸看不见外孙女,心里又不痛快了,幸好阿彩住的宾馆离开家没有几十米远,老人家提了鹦鹉架就去探外孙女,那婴儿已经条件发射了,看见鹦鹉就哭,哭得要多伤心有多伤心,阿彩是陪着掉眼泪,女儿和鹦鹉没缘分,老爸见不到外孙女和见不到鹦鹉都会伤心,老人家的悲伤总是比事实要严重得多,你们都嫌我,连个小讨债鬼也嫌我!我走,我和它一起走,你们看不见我就清净了,称心了--那天乱作一团,大人哭小人闹,阿彩说,哭着哭着我就觉得不对,房间里加小贝贝才3个人,我怎么听怎么数就是有4种声音在哭,阿彩拦住老爸,又捂住女儿的小嘴,那和婴儿一模一样的声音从婴儿床边的鹦鹉架上传来,呜啊呜啊,哭得气都喘不过来。阿彩说那天我心都要碎了,那畜生20多了,和我们家里人一样,它从没有哭过,我知道它是学小贝贝,可那声音,就象一个伤心伤透的人一样。就这么着,老爸一哭,那畜生一哭,我斗不过他们,只好乖乖地抱了孩子回家。说也奇怪了,从那天开始,这小孩子看见鹦鹉也不怵了,后来,只要小贝贝哭闹,我把那鸟搬到她面前,那畜生一哭,小贝贝就笑开了。

  爸爸管妈妈叫阿婆,夫妻能够到头,可能有100种缘故,阿彩的爹妈是离不开的那种,谁都离不开谁,一个管做饭,一个管吃饭,老天搭配得非常妥帖,少了另一个,人生就趣味全无。阿彩给爸妈请了保姆,原想让妈妈享享清福,服侍老爸服侍女儿一辈子了,也该停停手了。阿彩打电话回上海问候,是不是请了保姆妈妈就省心一些了?老母抱怨,老头子吃了一辈子我做的饭,说别人做的饭都不是人吃的,别说人了,家里猫咪皮皮对保姆做的猫食都不屑一顾,整日亮出个肥大的屁股对准猫食盆,等着阿婆路过,发出惨不啦叽的猫呜声,不仅如此老头子嫌保姆说话不够大声,衣服洗得不够干净,洗鸟笼粗手粗脚,自从来了保姆皮皮也瘦了很多,还有就是保姆是安徽人,害得鹦鹉现在杂七杂八多了几句安徽腔,倒不是听不懂,安徽腔,多不上台面的口音。阿彩听说吓死,执意要接了妈妈去香港,让老爸学会适应。正好小贝贝出生,阿彩扬言要妈妈照顾月子,逼迫丈夫飞回上海去接妈妈。

  香港的医院人道主义精神非常充分,在大陆听说的种种关于女人分娩之悲壮惨烈非人的境遇,香港以及世界上很多国家是闻所未闻的。阿彩说到了香港才知道分娩是可以没有一丝痛苦的,既然医学可以免除人的痛苦,她不明白大陆的医院为什么不实行,我可以免除你的痛苦,但是我就不!于是人道的阳光只能沐浴在富人的头上,他们抱了金钱去帝国主义国家享受人道待遇(那会儿是97之前)。阿彩生完孩子的第二天就坐上了麻将台陪着妈妈搓小麻将。这是题外话,毕竟阿彩40岁生养,是件大事,丈夫请了菲佣服侍妻子幼儿,怕语言不通,另请一个内地过去的女佣服侍丈母娘。

  前后总共消停了几天,老爸那儿长途挂来,先让阿婆听一同鹦鹉平常会说的话,最后鹦鹉亮出杀手锏,阿婆,起来,阿公饿死来。皮皮饿死来,娃娃饿死来。阿彩妈妈边听电话边哭。原来保姆被辞退,家里就剩下猫咪鹦鹉和什么都不会做的老头子。阿彩气不打一处来,再气不过,他也是自己老爸,当天阿彩夫妻带着不足月的婴儿陪着妈妈飞回上海。

  于是,生活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天蒙蒙亮,鹦鹉拉开大嗓门,哇啦哇啦,猫咪皮皮肥嘟嘟的身体蓑溜钻进被窝,阿公钻在被子里面用和鹦鹉一样大声的声音叫,阿婆好起来来,娃娃叫侬。阿婆一边抱怨一边往阳台走去。阿婆提了鸟笼去厨房,那鹦鹉对洗它的食槽,架子很不满意,给阿婆一长串的骂骂咧咧。侬尕坏,侬有多少坏侬晓得伐!

  阿彩讲,她妈妈几乎天天在怨,“前一辈子哈勿晓得欠了孙家多少还勿清的债,从17岁嫁进来做足一辈子,服侍公婆又要服侍男人,好不容易到孩子大了吧,老头子又要服侍,搁个20多年来还要天天被格只小畜生骂。”“我有一天实在气不过,对牢那畜生骂了句,烧忒侬!,阿晓得,换来一长串反唇相讥,‘烧忒侬!’‘烧忒侬!’‘烧忒侬!’侬讲讲气煞人伐,伊咒我。”“格日脚阿晓得好到头了伐”

  阿彩前几年来我家串门,畜生长畜生短的,抱怨中透着形容不出的甜蜜天伦,说她的父母是一对典型的怨偶,怨偶就是这样,是要怨一辈子的。

  去年,阿彩给老姐打电话,老姐在电话里劝:“侬算是好女儿了,要想开点,没有人可以陪你一辈子的。”老姐说阿彩姆妈生了肺癌,发现时已经是晚期了。医生说完全没有治疗价值了。当时我父亲过世才一年多,同一部位同一性质的癌,这种类型的癌细胞生长速度极其惊人。

  老姐从阿彩家回来,说阿彩夫妻把父母瞒得死死的。让母亲过和过去一样的生活,天蒙蒙亮鹦鹉娃娃精神抖擞地站在阳台上,象一个饶舌又愤怒的老人把它25年里学会的所有的人话颠来倒去反反复复地拉扯,胖猫咪皮皮跳上床来吱溜钻进被窝,老头用惊天动地的大嗓门叫唤,阿婆,好起来来。阿彩姆妈怨声载道地买洗烧,老爸还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稍不乐意提了鸟笼嚷嚷着要出走,正好是冬天,阿彩从香港化重金买了很多丹方密药来,熬成汤剂,说是冬令进补,阿彩姆妈算是一辈子没有生过大病的女人,搞不懂为什么要吃那么苦的东西,于是老夫妻俩人瞒着阿彩偷偷倒了出去“好手好脚的,吃这苦东西干什么。”

  这样的日子还轻易变不得,阿彩想让姆妈有限的日子不要再那么辛苦,做了点手脚,临睡觉前给老爸喝一杯掺了安眠药的牛奶,自己则天一亮就起床,在鹦鹉叫唤前喂食,由于与那畜生相识了20多年,对它的臭脾气了如指掌,要它清早不叫唤比什么都难,只能提了鸟架代替父亲出去遛鸟。可以想象,这是阿彩家20多年中从没有出现过的安静早晨。

  那天早晨之前阿彩姆妈还可以走路,除了偶尔气喘,其他都和正常人一样,阿彩遛鸟回来,她姆妈脸煞白煞白,摊坐在沙发里,老爸还鼾声如雷。姆妈的声音虚弱得象耳语,“出什么事情了,阿彩--”阿彩的孝心打破了几十年的喧嚣操劳生活,老人在突如其来的安静中直感到强烈的不祥。这一天以后,直到老人故世,她再也没有离开过床榻,她也没有要求女儿解释她得了什么病,只是执意不肯离开这个家,哪儿也不肯去。最后的几天一直昏迷,阿彩遵嘱咐,让母亲奄奄一息的身体留在自己家里。一天,一样的清早,窗外阳台上鹦鹉七七八八地唠叨,皮皮还是到时间钻进被窝,阿婆到老时间醒来,看见老伴女儿怔怔地看着自己,“侬哪能勿叫了拉?”阿婆问老伴。阿公的声音象打雷一样:“阿婆,好起来来!”阿婆最后的笑容非常动人。

  阿婆过世很久之后,老姐提着鹦鹉来给我看,我听闻这家伙已经是无数次了,而真正地面对面还是初次,它看我很不习惯,看我的家也觉得陌生,环境人事的陡然改变,或许它有些惶恐,它的惶恐有些特别,它居然格外卖力地说话,以壮胆色。

  “阿婆起来,阿婆来。”起先听起来还不十分地清晰,随着我一步一步的靠近它,鹦鹉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响亮。它羽毛因为紧张而微微张开,身体板得笔直,为了取悦它,我手里扬着颜色鲜艳的小玩具,它看玩具一眼,再抬头看看陌生的脸,它扭过头的一刻,我强烈地感觉到它的惊恐,鹦鹉的喉咙变得粗壮,整个身体绷紧,冲着门口大声人语:

  “阿婆要来来!”

  因为一只鹦鹉,阿婆永远活着。

  她的人生幸福得让人艳羡。

  2000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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