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样年华实验武侠版:花一样如斯年华
http://www.sina.com.cn 2000/12/08 14:14 新浪文教
新浪网友:蒋郎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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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说过,只有那些心中存有激情、存有纯真、存有梦想的人,才能写出完美的武侠小说,可是,我现在已经失去了这些,失落在这个编号2046的房间,失落在1962年的冬天,我,再也没有能力写武侠小说了……
一、一九六一年,周慕云
一九六一年。
我叫周慕云,今年二十七岁,现在是《香港商报》的编辑,负责副刊的编辑工作。我太太今年二十二岁,非常年轻。
我是在1945年下来香港的。那年我11岁,国内战争结束,我跟我的叔父一起乘搭上海渡轮公司的渡轮先到广州,然后转到香港。
1934年,我出生在上海一个没落贵族之家,我父亲原是不得志的穷书生,后来顺应时势,开了一家纺织厂,我们家的生活才有所改善,不料日本军对我国发动侵略战争,攻占上海,我们家的纺织厂在炮火声中和我父亲失声痛哭中毁于一旦,从此,我们家开始了流亡生涯。
我在国难中诞生,父亲为我取名“慕云”,代表了他矢志未改的一个理想:向往天空中游来游去的白云。我的一生从此也像天上的白云一样,漂移不定。刚出生不久,我父亲在国恨家仇的悲伤中去世,不久,我母亲也随他而去了,我三岁开始就跟着我的叔父过活。
我叔父原是上海《大公报》的记者,一生未曾嫁娶。可是在我幼小的印象里,他是个很有趣的人。说他有趣,有两个原因,第一,他经常笑,无论是痛苦和快乐,他都时常微笑,因而他从不对别人发脾气,很和善;第二,他家里很多藏书很有趣,他教会我识字之后,便由得我在他书房里随便翻书。
他家的书真多,比我高好几个头,塞得小小的房间仅容得一个人的空间。这些书大多是人们所说的“闲书”,就是那些章回小说啦,诗词歌赋啦,等等,就是从不放四书五经老庄论语这些老透的书。
那年六岁,我啃完我生平第一部小说,而这部小说也足以改变了我的一生。还珠楼主的《蜀山剑侠传》。那部书足足比我的脑袋还大,厚厚一大摞,每次搬下来都很费劲。我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囫囵吞枣地读下了它,读完,长舒一口气,我想我完全被天马行空的江湖世界给征服了,每天幻想着自己也能飞檐走壁,替天行道,把日本鬼子杀得片甲不留。
那年我六岁,若不是没有钱,我一定会上峨眉山找道士学飞剑之术。这个理想一直维持到我二十七岁都没有改变,当然,我一直也没打算去实现它,只是,我改了方法去实现,那就是用我手中之笔。
我也要成为像还珠楼主那样伟大的武侠小说家,至少也不能比我的同事查良镛或者陈文统差。
事缘于6年前,1955年,一江之隔的澳门举行拳赛,香港的报纸为了促销,找了我的同事陈文统写武侠小说在报纸上连载,小陈用梁羽生的笔名写了一部,谁知道反响强烈,读者很是受落,报纸销量居然扶摇上升。老总很是高兴,接着又找我的同事查良镛以金庸的笔名写,继续大获成功。武侠小说于是成了我们报纸的招牌菜。
于是,我踊踊欲试,我在构思我的第一部武侠小说。
小说写什么好呢?我真一时间想不出来,但是灵感的激情却分明地冲击着我的内心,在午夜里我被自己的奇妙构思所撞击,以致我频频失眠,却暂时不忍动笔。
我不能马虎,我的处女作一定要成功,比金庸和梁羽生都要成功。因为我相信武侠是我许多年来积存的一个梦想,我要把我的这个梦想用笔描画出来。
我给自己取了个笔名,叫慕云生。我能够想见,一年后全港岛的报纸都有这个作家名字的情形。
二、一九六零年春天,我认识我太太
我和我太太相识在一九六零年春天香港华南大学的舞会上。
那一次,我的母校华南大学搞同学会,晚上举行舞会,我去了。我一介书生,可不懂上流社会这些玩意,于是,我只能一个人呆坐在一角,看我的男女同学们随着黑人的爵士乐翩然起舞,这时一个打扮时髦的女子向我走过来,对我说:“亲爱的周大作家,可以请你跳一只舞吗?”
我认得她,她是我们香港商业社会圈子里出名的交际花陈巧娟,她比我们小一届,也是华南大学中文系的学生。学生时代她已经恶名昭著了,经常和男同学晚出不归,传闻多多。出去社会更不得了,才一年,就走马观花一样换了七个男朋友,而且个个非富即贵,在我们同学圈子里名声更加不好,是出了名的坏女人。
对于她的邀请,我显得非常尴尬。答应她吧,我这么清白的人惹上了这样的女子,将来传出去非常不好。不答应吧,我的内心对这个女子充满了好奇,我承认我有猎艳的快意,我非常想接近她。
最后,我选择和她跳舞,或者说不是选择,而是我不由自主被她牵了起来,在舞池里相拥而舞。结果,我非常狼狈不堪,不是我踩了她的脚就是撞了人,我顿时成为了舞会的关注焦点。我的脸红得在黑暗里看不见,但是感觉得到,热辣辣地,我恨不得在地上找个洞立刻跳下去。
一曲既罢,我再也不敢继续跳了,于是找了个借口退了出去。
这时她从后面追了出来,微笑着对我说:“周先生真是斯文人,今晚真是对不起,让你失了风度,这样吧,明天晚上在浅水湾丽京酒店我请周先生吃饭,算是补过如何?”
这真是让我惊诧之极,倒不是因为她主动约我吃饭,而是这样一个言辞得当的女子,哪里是传说中的坏女人?我一呆之下,不等我答应,她便洒下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快步离去。
第二天晚上,我花了半个钟头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把压在箱底的那套西装翻出来,还特意第一次地抹了头蜡,对着镜子来回照了几十次才满意地出门,来到丽京酒店,佳人早就等候多时了,我不好意思地笑笑。
“坐,坐!”她今晚穿着那见旗袍真是漂亮,烛光之下,我几乎以为是仙女下凡。
吃过饭,她对我说:“周先生,我想和你做朋友,行吗?”
虽然我预料到她会这么说,可是她说出来,我还是惊讶得口张得大大的,她微笑:“怎么,周先生嫌巧娟无德无才,不肯青睐吗?”
我连忙摇摇头,说:“不是……”
她说:“那好,那我们现在就是朋友啦,你今晚带我到尖东看夜色如何?”
我抹一把汗:“好!好!……”我只能这么说了。
那晚,她成为了我的女朋友。一个月之后,她成为了我妻。一切都来得那么迅速,迅速得自己想想都可疑。我们结婚的消息传出去,在我们的交际圈里犹如放了一枚原子弹一样,个个都打电话来说:“不是吧,开玩笑不要这么过分嘛!”我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解释:“真的!不信你问小陈……”
我和我妻子结婚以后,一切都变得那么快。我的朋友听说我娶了交际花之后,就再也不和我来往了,我的朋友都是卖文为生的文人,他们好象怕殃及池鱼,我的名声坏了会连累他们一样,急急和我划清界线。为了妻,这我都不计较了。可是,就是我妻也变了,婚前初见那个美丽大方的温柔贤淑女子,婚后判若两人,对我若即若离,冷若冰霜,每天晚上都出去,很晚回来,先还是交代说是上夜学去了,后来连交代都懒得交代了,这让我很气愤,可是我无可奈何,我无法对女子下得狠心发脾气,只好由她了。
三、《江湖情幻录》第一回·剑侠下山
我要开始写我的第一部武侠小说了,我想来想去,终于想到了一个名字,叫《江湖情幻录》,写的是一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侠在爱情路上的波折,最后看破红尘,慧剑断情丝,在五台山出家了。我构思已久,在一个下雨的夜晚,我开始了我的写作。
我郑重在稿纸上写下标题:江湖情幻录第一回·剑侠下山
……秦玄与师父相依为命,情同父子。师父将平生所学倾囊相授,恨不能将世上所有厉害武功都传与他,而秦玄天资聪颖,一学即会,十年间已将青松老人的武功学了个十足,达到了一流高手的境界,只是还欠火候而已。
青松老人看在眼内,喜在心头,心想,本派武功总算后继有人啦。于是越发要求严谨。有一日,青松老人自山下而回,跌跌撞撞地推进门来,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秦玄刚从山上采药归来,看到师父昏倒地上,吓了一大跳,顾不得放下药篓,连忙扑上去扶起师父,声音都变了:“师父,您老人家是怎么啦?”老人此时面如金纸,显然是受了严重内伤,已危在旦夕了。
秦玄不愧是少年英雄,在如此情急之下硬是定了定心神,先把师父抱回床上,用师父日常调教的“定魂散”用清水喂以师父服用,果然不久,老人才悠悠醒转,挣得一口气来,然后长叹一声道:“师父命不久矣。”
秦玄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道:“师父,您别扔下徒儿不管哪……”
老人轻柔抚摩着秦玄的脑袋笑道:“傻孩儿,人终究要长大,然后要死的。比如孩儿你不用永远在师父这里呆着,要学着长大,然后出去闯荡江湖,而为师也始终逃不过阎王一关,始终要走的,只是,我这一走走得实在不甘心哪。”
说着,便将他此次下山的遭遇说与秦玄听。原来,青松去了一趟四川购买药材,有一天,他在路上遇到了一男一女,男的约莫四十上下,长得十分俊朗;那女的约莫十七八岁,活蹦乱跳,显然是这男子的女儿。
本来道上萍水相逢匆匆过客而已,谁知道那女孩儿竟然指着青松老人道:“爸爸,那老头儿的白花胡子十分细软,如果拔下来做成毛笔供女儿写字该多好啊。”
青松一听,小女孩无知倒罢了,丝毫不放在心上,却听那大人拍手应道:“是啊是啊,爸爸也有这个意思,小玉如果想要,我立刻把这糟老儿的胡子给你拔下来当毛笔用!”说罢伸剑一拦,拦住青松道:“老头,我女儿要你的胡子做毛笔,麻烦你自己拔了下来罢,也省得我们动手。”
青松饶是涵养功夫极好,听这么恶意的挑衅,心想,嘿嘿,你当我老头儿好欺负么。退后一步,上下打量了一下这男子,只见他目光炯炯有神,显然是个非常厉害的练家子,也不敢怠慢,道:“先生,你我陌路之人,何必为了这孩子一句戏言动手动脚呢?”
那男子大笑,道:“便要拔你胡子有怎的,难道要请示过你么?”语音刚落,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手影一动,青松感到下巴一痛,那男子奇袭得逞,居然硬是把他稀疏几条胡子拔了大半!
那女孩在旁看见,乐得格格大笑拍手叫好。
青松大怒,盛怒之下双掌一翻,一招“天鹏展翅”逼向那男子,这一招他娴熟于胸,百发百中的,盛怒下更是增加到十成功力,满拟会立刻拿下那男子,谁知道掌意未尽,眼前忽然白影一闪,那男子居然平地消失!
却听男子声音在身后响起:“老头,我在这!”青松大惊,正要转身过来,背后猛然被人一掌压上,只觉掌力如汹涌潮水奔荡而来,顿时气血翻腾,一口血吐了出来,再回身,却见那一男一女一闪电之间飘离而去,伴随一阵得意大笑:“坐不改姓,行不改名,蜀中谢九亭是也!”
青松一阵目眩神迷,终于不支委顿在地,原来那掌上含有剧毒!蜀中本来有唐门毒药暗器厉害,却从来没听过着谢九亭是何人也,也不及细想,连忙盘地运功压制随血气运转的剧毒。后来千辛万苦艰难回了客栈,那剧毒是一刻不停倾噬身体的,青松饶是内功深厚,也不经耗,到了客栈房里,只觉剧毒又卷土重来,暗叫天亡我也。后来几日,青松不食不眠,日夜运功抵毒,这日伤势略为好转,立刻奔回山上来。
青松自知大限已到,这是眼前一片澄明,道:“玄儿,你把我那口箱子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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