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理学院的通科教学长久以来一直是美国式教育的代表。多如牛毛的研究型大学的教授博士以及先进的科研机制、方式、仪器固然使美国的科技独冠全球，但真正使这个国家长盛不衰的却是源源不断的多样性人才以及这批中坚所带来的创造性和综合性的思维方式。

　　美国绝大部分的精英学校提倡的都是一种通科(Liberal Arts)教学(即使是一些大型的州立大学，也有所谓的非本专业必修课的要求)。从形式上，通科教学“强迫”一个学化学的学生学历史，一个学法语的学生学数学；从环境上，通科教学打破了学院和系的概念，你的同寝同学可能与你的专业完全不同，你每天晚上对着物理书上的爱因斯坦头像打瞌睡的同时，你的室友或许正在讨论中世纪的僧侣到底认为一个针尖上能站几个天使；从效果上，对于有些学生来说，他的周围已经没有了一起对答案、借笔记的同学，这样也就逼使他要么更加努力的去学习，要么扩大自己的社交圈，对于另一些学生来说，他们的视野已经跳出了自己的专业，在很早的时候就自觉或不自觉的培养起一种综合式的思维方式。其他的一些效果，诸如扩大学生知识面、提高学生学习兴趣等等也是不难理解的。

　　这样的机制当然也带来了一系列效应。首先，通过教学使得学生可以更自由的选择自己的专业，一旦发现自己的所学与所喜有不同，通科的课程设置降低了改换门庭的难度。事实上，美国绝大多数的文理学院都不要求新生在进校时就选定专业，只是在大三开学时要求。实际操作上，就算已经是大四的学生，只要能达到课程上的要求，学校一般也会允许他们改换专业。其次，由于学生专业的选择权在于学生而不是学校，来自不同家庭、社会背景的学生关于专业、课程的选择也直接推动了学校的发展，市场化的实用性以及学生兴趣之所在不断驱使学校师资和课程的发展。以我所就读的Claremont McKenna College为例，这是美国西海岸典型的一所小型文理学院，所有学生在大一的时候就要求上世界文明史以及西方文学史，大学四年除了先前说到的两门必修课，大部分的学生都要修读一门数学，经济、心理、历史、政治这四门社会科学中的三门，宗教学、哲学、外国文学、英美文学这四门人文课中的两门，物理、化学、生物中的两门，五十多种体育课中的三门，然后满足一定的外语要求和最后的毕业论文。我和我的室友，一个立志成为FBI的美国人，至今惟一一起上过的一门课竟然就是满足通科要求的环境科学课。

　　凡事有利有弊，也有一些学生并不喜欢学校强加给他们的通科要求。但是，借用金融学中实际期权(Real Option)的概念，学校为学生提供通科的舞台，就相当于为其学生购买了将来运用通科知识的期权，即使大部分的同学在走出学校后并不会用到这样的知识，这也不能说明这样的期权和舞台就是没有价值的。

　　学校建立人性化的通科教育体制，不可能只是学校的事。没有社会大环境的支持，通科教学无异于空中楼阁。国内学校引入先进的教学体制，固然是一件十分有益的事，但也要避免重蹈中国股市的覆辙，即只是肤浅的复制表面上的形式，而不是形式之后真正维系着这一系统的精神。(作者毕业于美国Claremont McKenna College)

　　文/徐鸥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