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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来工考公务员改变命运 竞争激烈值得一搏

http://www.sina.com.cn   2011年08月08日 10:36   金羊网-羊城晚报

  2010年8月7日,广东省委书记汪洋热情邀请100位外来务工人员观看反映珠三角外来工生活的电影《所有梦想都开花》。他说:“今天我用这种方式向全社会表达一个理念,要尊重外来工、感谢外来工、厚爱外来工。”

  不久之后,在广州番禺工作的外来工颜华艺收到通知,说小区也要放这部电影,请大家去看。很遗憾的是,颜华艺因为有事错过了这部电影。

  2010年9月14日,广东首开全国公务员选拔考录制度的先河,宣布从珠三角优秀外来务工人员中考录50名基层公务员。这一次,颜华艺没有错过,她报名参加了考试,并以所竞考岗位的笔试第一名成绩进入面试。

  2010年11月9日,拟被录用的50名优秀外来工名单公布。颜华艺榜上有名。

  今年,广东再次打破学历、户籍限制,将学历标准降低到中专,并计划从优秀工人、农民中选拔250名基层公务员(含参照公务员法管理单位工作人员)和事业单位职员。但竞争异常激烈,今年仅广州考区,就有7714名外来工竞逐33个公职岗位。

  梦想之门再次向外来工们敞开,不过,有多少幸运儿可以借此改变命运?又有多少人被挡在大门之外?明年的明年,招录公务员的大门还会一如既往地向外来工敞开吗?

  有学者坦言,这个更多被赋予“象征性”意义的政策,如果不纳入公务员统招体制内,恐难长久。

  成功样本

  改变命运,其实并不简单

  在广州市海珠区南洲街道办事处的一间宽大明亮的会议室里,颜华艺接受了羊城晚报记者的采访,话题就从为什么报考公务员开始谈起。

  稳定———这是很多外来工报考公务员的第一反应,颜华艺也不例外。今年1月,颜华艺把家从赤岗搬到了南洲名苑,这样,她每天都可以走路上下班。虽然在此之前,她习惯了经常搬家,但这次,她将常住在此。和大部分参加外来工公务员招录考试的人一样,颜华艺已经成家。稳定,对于一个有家庭的外来工来说,显得尤其重要。

  挑战———这也是很多有理想有抱负的外来工报考公务员的理由。2005年,颜华艺从华南理工大学毕业,毕业前夕,她已经在一家中外合资企业找到了一份工作,但她仍参加了当年的公务员“国考”,成绩并不理想。那时候,公务员在她心中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到公司后,她主要负责企业新工厂建设的安全监管,成天泡在工地上,和建筑工人及工地主管打交道。为了赶工期、省成本,她目睹了太多的工人忽视自身安全的现象。这段工作经历,让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到了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农民工。后来,颜华艺又被调入新成立的分公司,发展空间大,薪酬也高,但在得知广东面向外来工招录公务员时,她决定去挑战一下。

  社会责任———这是个很抽象的概念,却又有很具体的内容。上大学的时候,颜华艺曾经到敬老院做志愿工作,但那时她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一个很有社会责任感的人。作为一名重点大学的毕业生,她当然懂得政府招录外来工当公务员的意义,所以,她认为自己去参与考公务员,自然就肩负了为外来工群体服务,帮外来工找到归宿感的使命。

  颜华艺成功了,她以181分(满分200分)的笔试高分,成为所报考岗位的第一名,并顺利通过面试。就这样,她成了“政府机关的人”。但在家人看来,当上公务员就是换了一份工作,并未给她特别的期许。

  在颜华艺眼里,她从来没把自己当成“外来人”,尽管没有入户,尽管没有属于自己的一套房子,但她一直都很自如地生活在这个城市。从2001年来到广州上大学开始,她看着这里一天天地改变,也慢慢地喜欢上了这里的一切。

  当公务员,就是为群众服务。颜华艺很认可这个观念。在此之前,在企业工作的她会经常接触到一些政府部门,这些部门的工作人员给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她说自己从来没遭遇过“吃、拿、卡、要”。这些美好印象也促使她喜欢上了公务员队伍。 

  现在的颜华艺,在街道办主要从事人事工作,虽然不能直接为外来工服务,但她的身份转变被赋予了一种“标本”的意义。

  试水样本

  希望渺茫,仍然值得一搏

  小廖,广州番禺一间模具厂的工人。1999年从番禺一所中专毕业后,他先在佛山顺德工作几个月后,又回到番禺,并一直在这里打工至今。小廖的家在惠州,可长年的广州生活让他早把自己当做了广州人。所以,当他今年无意中发现手机里有广东招录外来工当公务员的消息后,他立即决定报考,并于7月31日参加了在华南理工大学举行的广州考区的考试。现在,他正在焦急地等待成绩。

  对一个城市产生归属感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因为那样会让人对现状提出更高的要求。小廖就是一个典型。在工厂里干了几年后,小廖已经成为一名熟练的技术工人,但这并没有给他带来想要的发展。因为工厂受市场、人为等因素影响,他曾数次面临失业的危险。有一次,因为生产线被转包了,老板却一走了之,那年的社保没买,一个月的工资也没拿到,为此,他还闹到了劳动部门。为了改变这种朝不保夕的状况,他还曾自己创业过两次,可事与愿违,都失败了。

  创业艰难,打工无望,考公务员无疑成了小廖实现自己成功梦想的另一条路。他留意到去年报考的条件是大专学历,今年降低至中专。虽然门槛降低,他由此获得了报考的资格,但在考完试后,他清醒地发现,自己其实希望很渺茫。“与同样参加考试的大学生、甚至是研究生相比,自己确实没有多少优势。”  记者注意到,小廖交谈时的思维不仅严密,而且很有逻辑。他甚至还分析起了考题中一道题目可能存在的陷阱。记者诧异他的答题严谨,他说这得益于他的工作。“做模具不仅仅是体力活,也是个脑力活,一个模具价值不菲,在下手之前,必须得胸有成竹。”

  记者问小廖,如果考上了公务员,过去的工作经历能发挥出作用吗?小廖这样回答:“如果一个人小学毕业时候,给他一万块钱,和到他中学毕业时候给一万块钱,所起到的作用是一样的吗?”

  为了扎根这个城市,小廖一直在努力。31岁了,小廖还没有成家。因为还没有取得他所渴望的成功,他一直没有组建家庭的勇气。“无论如何,今年要结婚了。”小廖说。

  和小廖参加了同一场考试的小梁,今年31岁,而且怀孕7个月。这次考试,她远在湖南衡阳的母亲特地赶来“送考”。在母亲眼中,小梁非常懂事、能干。高中毕业那年,小梁的父亲不幸去世,本已考上华南农业大学的她主动放弃上大学的机会,只身奔赴广州开始赚钱养家。没有大学文凭的她进不了大公司,只能在小私企做文员。刚开始换了很多家小公司,后来凭借较强的工作能力,她得到老板的认可,在一家私企稳定下来,一干就是六年。“她在这里打拼了很多年,但是总觉得没真正立足。曾经想过回老家,但又觉得不甘心。”王秀娥告诉记者,女儿参加外来工公务员考试,其实就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不想孩子在广州上不了学。”

  官员声音

  给外来工一个盼头

  8月3日,广东加强社会建设创新社会管理专题研讨班在省委党校开班,在开班仪式结束之际,羊城晚报记者就外来工参考公务员这一话题,采访了广东省委副书记、省纪委书记朱明国。

  羊城晚报:请问省里出台这一政策的意义何在?

  朱明国:我们之所以考虑适当从外来工当中吸收国家公务员,其实是给他们一个盼头、一线希望,让这个群体感受到党和政府的重视,只要努力也能成才。

  羊城晚报:那这个政策惠及的群体是特定的,会不会对其他人不公平呢?

  朱明国:政府任何一个政策的出台,惠及的都是一个群体的利益。招募外来工当公务员的政策,惠及的是广大的外来务工人员。去年,对学历要求高,今年,就降低了学历要求,让政策惠及的群体面更广,人数更多。从政府的层面来说,是提供给了外来务工人员一个公平的机会。不会影响到大学生和事业单位员工参加的公务员选拔,因为二者并不冲突和矛盾。

  羊城晚报:您认为在选拔公务员人才的标准里,学历重要吗?

  朱明国:选拔公务员不能唯学历论,在新中国成立之初,大批党的优秀领导干部都没有学历,他们拥有的是在革命时期积累下来的经验,可他们后来都成为了岗位上的人才。

  现在,很多从事基层工作的人,他们虽然没啥学历,但都是行业上的“行家里手”,他们或拥有丰厚的社会经验,或拥有很好的群众基础,这些积累,对于基层工作而言,比博士学历都管用。

  此外,在外来工比较多的市县、乡镇,如果能让外来工参加管理,他们可以在处理治安管理、协调矛盾等问题上反映自己群体的意见,更有利于政府解决问题。

  学者建议

  纳入公务员统招体制

  一个好的政策出台,总是会博得叫好的声音。但羊城晚报记者采访了几位学者却在叫好的同时,表达了对政策可持续性发展的担忧,并提出了建设性的意见。

  中山大学传播与设计学院副院长张宁教授认为,广州有很多的外来工,各个阶层的人都有,让他们加入的话,在制定一些公共政策的时候,可以让他们从自己的角度去提出建议,让不同阶层的人都有话说,这对于制定公共政策、维护社会稳定都有帮助。但张宁指出,公务员也不是外来工唯一的出路,每个人还是要找准自己的方向才行。

  中山大学社会学与人类学学院蔡禾教授认为,当前因为社会管理的压力巨大,加之外来人口的管理问题突出,该政策出台算是正当其时。但他认为,该政策的出台更多是“象征性”意义,如果不纳入公务员统招体制内,恐难长久。

  中山大学政务学院副院长倪星教授认为,吸纳外来工到公务员队伍来,让政府能够得到来源于基层的声音,从他们自己的角度去想问题,对解决基层的问题更有帮助。但是,到底这个决策能否长久持续下去,才是重点。

  倪星建议,可以把外来工公务员也纳入公务员的规划中,让这个政策潜入公务员制度中,而不是特殊独立的。然后,也必须将这个政策纳入广东长期的社会建设规划中,使其成为社会发展的一部分。

  倪星还认为,应该给外来工公务员更多的发展空间。“外来工当中有很多人是相当优秀的,能力也很强。如果给他们设定一个限度,只能在基层工作,那对他的职业生涯有很大的影响,可能还会影响其工作积极性。”

  现实问题

  企业的保安可以报考,政府大院的保安却不能

  同人不同命,公平在哪里?

  羊城晚报记者在采访中发现,有不少在非企业工作的外来工被挡在了报考大门之外。一个在广州某区政府大院当保安的外来工告诉记者,他听到消息也想报考,打电话去咨询时,却被告知他没有资格,原因是没有在企业工作的经验。

  一位在广州某报社做前台接待多年的女孩也说,她学历符合要求,就因为不是在企业工作,所以也没机会报名。

  这些被拒之门外的外来工很想不通:如果仅仅是要求基层工作经验,在企业和在事业单位,包括公务员单位工作有什么不同吗?

  网友“东莞十一郎”发帖说:“我们这类人是各级政府机关或事业单位的临时工,例如镇政府大院里的保安、清洁工、办事员,还有图书馆管理员、治安队员等,都不能报考,而我的老乡在一家公司做保安,他就有资格报考。招录公务员最基本的前提是公平,同样都是外来工,为什么不让我们参加考试?”

  羊城晚报记者 薛江华 实习生 吴静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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