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剑

　　苏启丰

　　石钟良

　　今年优秀工农入围公务员招考名单公布 记者深入记录首批“外来工公务员”故事

　　8月16日，广州市公布了从优秀工人农民中招考公务员的体检对象名单，20名外来工和13名本地工人农民入围。今年，广东首次单独面向本地工人农民选拔公务员，也是第二次从外来工中选拔公务员。

　　去年，广东首次从珠三角地区企业的优秀外来工中选拔了50名基层公务员，开创全国先河。在企业打工10多年的石钟良，成了肇庆市端州区的一名公务员，与他同时考上的还有另外两名肇庆的外来工。

　　这些外来工如何一步步考上公务员的？身份转变后，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了哪些改变？本报记者选择了在肇庆展开探访。

　　8月8日下午，石钟良站在肇庆市端州区总工会的门口等候。

　　看到记者到来，他主动迎前握手。他穿着浅色的短袖衬衣和西裤，衬衣扎进裤子里，典型的公务员装束。此前10多年里，他穿得最多的是工厂的厂服。

　　从技术员到公务员

　　学会“看场合来说话”

　　35岁时，石钟良迎来了人生的转折点——从一名工人变成了一名公务员。他坦言，仍在适应当中。

　　1976年，石钟良出生于怀集大岗镇一名普通的农村家庭，考上福州大学铸造专业。1998年，他毕业后回到老家一家汽配厂工作，一开始在车间做技术员。

　　从1998年到2010年，石钟良先后从国企到外企，又跳到民营企业，月薪从最初的630元一度涨到了8000元。考公务员之前，他在朋友的公司帮忙创业。

　　在工厂干了10多年，怎么会想到考公务员？石钟良说他想要一份相对稳定的工作，有时间照顾家庭。他曾考过公务员，当时有200多人报考，他没考上。

　　听到从外来工中选拔公务员的消息后，石钟良决定去试一试。从报名到考试的10天里，他没有多少时间复习，笔试成绩为162分。面试时，有一个问题是：怎么组织一次工人运动会？

　　“组织工人运动会，就像要做一个项目，从项目策划、时间节点把握，各种风险的把握。用ISO9000思维，把一个项目分解，人员、项目、各方面考虑要点，思维还是工厂工作时的思维。”最终，他的面试成绩拿到了79分，考上了。

　　去年12月30日，石钟良来到端州区总工会正式上班。“老婆开心，也有点不开心。”开心是终于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不开心是因为收入比以前少多了，每个月就拿3000多元工资。”

　　每天早上8时30分，石钟良到办公室开始工作。他负责代收工会经费。前段时间他考了会计证，每天要做大量数据统计，与企业打交道，还要参与节日慰问，处理困难职工临时求助。

　　石钟良说，以前是帮老板赚钱，现在是维护员工的权益。做事方式也要变，刚来上班时他说话很直接，“同事提醒我，在这里工作与企业不同，讲话要注意。我这个人比较直，在工厂做事要讲效率，要直接，摊开问题马上解决。这里不一样，要看场合来说话。”

　　“我这个岁数了，不是为了当官。做公务员有一个新思考，有一个稳定空间，还有更多空间来发展自己。工厂里学的是应用型的东西，创造性的东西很少。”

　　端州区总工会副主席程惠芬说，石钟良进入工作状态比刚走出大学校门的学生快很多。他到企业解决劳动纠纷，曾经的外来工身份会让其他人有认同感。今年他还在考察期间，但很胜任工作。

　　从销售员到公务员

　　未婚做计生无顾虑

　　1984年出生的苏启丰是雷州南行人，2007年他从韶关学院数学专业毕业后到肇庆找工作。经朋友介绍，他进入一家消防器材营业部做销售，刚开始每月工资1000多元，后来增加到2000元。

　　在外打工几年，苏启丰一直想考公务员，他曾参加了3次公务员考试，但都没有成功。有一次，他报考封开县工商局，笔试考了第一名，但面试考得不好。

　　2010年10月，他从网上得知招考外来工公务员的消息。考试后，他看到了自己的笔试成绩：165.6分，位列报考岗位的第一名。5天后，他接到了面试通知。

　　他记得考题是：“社区发生了一些不和谐的事件，作为社区的工作人员如何调解？”他回答说，先了解情况，安抚双方情绪，让双方协商处理，再向领导汇报。

　　面试结束后10分钟，他就等到了自己的面试成绩：79分。

　　苏启丰报考的是肇庆市鼎湖区永安镇公务员，最终他被分配到镇计生办。

　　今年1月8日，苏启丰第一天上班，特意穿了一件干净的衬衣。“感觉很温暖”，单位为苏启丰提供了免费住宿，与其他两名同事同住一个间房。

　　从销售员到计生办工作人员，苏启丰花了两个月来适应新的工作环境，学习计生政策。

　　该计生办有19个工作人员，负责永安镇3.2万人的计生工作。最开始苏启丰主要协助一位老同事，未婚小伙子常常要与别人讲计生知识，不免有些难为情。他说：“当作工作来做，就没有顾虑。”

　　来到计生办工作的8个月，他几乎跑遍了永安镇的10多家工厂。如今，他已积累了一些工作心得，“要有责任心；加强团结；虚心请教。比较棘手的个案，先沟通，不行再向领导反映。”

　　一次，一位四川外来工的子女想在当地上学，学校需要计生证明，他却无法提供，苏启丰给他“支招”快递证件回家，盖章后再寄过来，就不用跑回老家一趟了。

　　苏启丰说，他曾经也是一个打工者，很理解外来工的辛苦，他们不容易。以前当销售员时是尽最大能力把产品卖出去，现在是服务基层群众，让他们安心。

　　从服务员到公务员

　　终于有了双休日

　　曾剑是广西省贺州市八步镇人，家里的独生子。2006年，他从四川大学工业设计专业本科毕业，随后在成都某家外企工作。为追随女友，曾剑毅然放弃外企的工作，来到肇庆端州区一家川菜馆打工，老板是他大学同学的表哥。“当时当管理人员，本想学习餐馆的管理经验，做上三五年，攒够钱了再自己做”。

　　不过后来他发现，餐馆行业有很大的流动性，而且放假时间往往和女友错开。他的女友在肇庆市国税局工作，双休日不用上班，而他必须上，“这样见面就很不方便了，有时候想去旅游也不行。”

　　就在曾剑苦闷的时候，转机来了——他平时有留意当地人事网的习惯，去年7月份，他偶然看到广东省出台招考外来工基层公务员的通知，觉得自己条件符合要求，便报名了。从报名到复习到笔试、面试，曾剑踏上了另一番征途。

　　“我当时主要是泡在‘广东各地公务员论坛’，听网友的意见，真比参考书有用多了，可以得到很多有用的信息，我在备考的过程中平时一有空就做练习，在考试前我还专门请了6天的假在家闭关复习”，曾剑如此总结经验。最终，曾剑也以外来工的身份考上了公务员。

　　现在，他已经在肇庆高要市金利镇经济办工作了半年多。金利镇上有1700多家企业，其中1300家是五金企业。曾剑每天都要与企业打交道，还要写许多材料，帮助企业转型升级。

　　曾剑对目前的工作非常满意，“最重要的是有稳定性，不用像以前那样经常奔波，同时工作也有挑战性——在基层这里工作什么事都可能遇到，什么人也可能会遇上。”

　　专家：应不重学历重经验

　　去年，广东从珠三角外来工中招录50名基层公务员，这种做法属全国首次。今年，广东决定再从优秀工人、农民中选拔250名基层公务员和事业单位职员。这是广东首次单独面向本地工农选拔公务员，也是第二次从外来工中选拔公务员。

　　如何界定“外来工”身份

　　从外来工中招录公务员，给广东2600万外来工打开了一扇门，打通了外来工进入当地基层公务员队伍、参与社会管理的渠道。广东省委党校党史党建教研部副主任林盛根表示，“以前通常都从大学生中选拔，相对来说，大学生初涉社会，缺乏锻炼，在看法方面和作出决策的时候难免会和基层人民有隔阂，现在从一线务工人员中选拔，有三方面的意义：一是改变公务员的队伍结构，多元化一点；二是有利于决策时更好地了解基层群众的声音；三是增加整个队伍的基层工作经验，更好地处理工作。”

　　根据公告，报考者须符合《公务员法》和《事业单位公开招聘人员暂行规定》等规定的基本条件，还要具备“年龄18至35周岁；高中(中专、中技)及以上学历；在职位所在市的企业工作3年及以上；户口不在职位所在市或已通过企业用工方式及激励政策迁入职位所在市”等条件。

　　如何界定报考人员的“外来工”身份？林盛根说，职称不是最重要的，学历在高中以上的就可以了，最重要的是须在当地有几年的工作经验。

　　鼓励通过努力改变命运

　　“通过石钟良等3人一年来的工作实践表明，外来工公务员完全可以胜任新工作，并且能结合以前的经验开创新的工作局面，政策效果明显。但我们也看到政策仍有调整的空间。”林盛根表示。

　　去年肇庆市招录的3名外来工公务员都有大学本科学历，此前也都参加过国家或地方的公务员考试。肇庆当地一位网友称，总感觉他们“工人的味道并不浓”。

　　对此，今年招考已明确要求，选拔所称“工人”包括在各类企业生产一线从事体力或技术劳动的人员。

　　此外，目前招考外来工公务员的考试制度与国考或省考相同，学历不高的外来工也很难从中竞争胜出。真正要招录一线经验丰富，但学历不高的工人，政策还有调整的空间。

　　80后作家林萧建议，将年龄限制在政策允许范围内适当放宽，适当增加岗位名额。如健全以考核综合能力为主、笔试分数为辅的招考机制，让更多综合素质强的外来工感觉有奔头、有希望。

　　林盛根表示，政策还需要细化。招进来以后要给予适当的平台位置，让他们发挥优势；还要做好管理和考核工作，是否符合录取时的标准。(文/图 本报记者何涛 实习生徐婉琪 通讯员福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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