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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公务员习惯乘公交上下班

http://www.sina.com.cn   2012年07月04日 10:32   中国青年报

  大巴穿行在中环,香港最繁华的地方。窗外密集的餐馆和酒吧快速向后退,各种肤色各式穿着的人匆匆钻进出租车,维多利亚港色彩斑斓的天际线闪烁着财富的光芒。

  这是被广泛认知的香港,一个拥有7651座摩天大楼、3600多家外资企业和超过9000个无线上网点的国际大都会。

  而我真正认识这座城市,却是因为大巴车里坐在我身旁的小黄——我在香港遇见的第一个公务员(微博)

  5月底,26位来自内地不同媒体的记者组成一个赴港采访团,我在其中。

  一

  见到特首曾荫权的时候,距离他卸任只有30多天。

  他待人很亲切,自嘲自己的普通话“怎么说也说不好”,还指着记者的相机说,“我也喜欢摄影,只是技术不好。”

  合影时,一个同行跟香港“一把手”开起玩笑,“能传上微博吗?”“可以!”他干脆地同意。

  曾荫权在采访中提到,香港人对于政府公共服务水平的要求,不是和美国比,也不是和新加坡比,而是和完美比。

  “我们常常被拉进法庭的。”他笑着补充道。

  走出曾荫权所在的办公楼,旁边的特区政府新总部大楼很吸引眼球。

  “有点像央视大楼啊。”一个团员笑着说。这栋建筑的造型如同大门,两侧主楼中间的地带是一个狭长的绿化带,可以直接通向海边。在建筑师的理念里,这个造型的寓意是“门常开”,象征开明政府。

  事实上,如果你有时间并做一个简单的身份登记,就可以直接进入一层会议室旁听政府会议,结束后还可以在大楼的咖啡吧里喝杯咖啡,如果运气好,也许可以看见特首走过。外面,不时有三五成群的路人谈笑着穿过这道“门”。

  当我们来到中区政府合署大楼,准备采访候任特首梁振英时,刚一进门,便听见有闪光灯“咔嚓咔嚓”声响起。

  在大厅西侧的角落,几排香港记者正扛着“长枪短炮”,他们面前一米多高的案台上,摆着印有不同电视台标志的牌子。我想,曾荫权2005年双手插着裤兜吹着口哨走进政府总部的经典镜头,大概就是被这些同行抓拍到的。

  “一有人走进大楼他们就会拍啦。”小黄很镇静地告诉大家。他是香港政府新闻处一位年轻的助理新闻主任,也是这次陪同我们采访的三位“导游”之一。

  内地记者们显然都对这些长期蹲守的香港同行很感兴趣。一位来自上海的记者好奇地问:“这难道不会受到管制?”

  “不会喔,只要申请就可以了,记者喜欢什么时候来都可以。”小黄的普通话还带有明显的粤语腔。

  “那你们烦他们吗?”另一个年轻的女记者开玩笑地问。

  小黄略感纳闷地说:“不会喔,这是他们的自由嘛。”

  就这样,我们在候任行政长官办公室的楼下,七嘴八舌地聊起了香港媒体生态。小黄介绍说,即使知名度很小的报纸,只要提出采访要求,他们都会尽快给出书面答复并尽量安排采访。在他看来,香港记者的提问方式要“尖锐得多”,他们采访官员时往往不停地追问、不停地打断,“非要得到一个答复”。而在政府新闻处,会有一些公务员每天都要读报纸,负责收集重要信息。

  全香港“中新闻毒”最深的公务员,其实是曾荫权。报纸往往被他视为“早餐的一部分”。他曾说:“我会边吃边看其中的6份。通常我都会看到‘心跳加速’,接着我会去教堂冷静一下。然后,再回到办公室翻阅其余报章。”

  “批评是一定要有的。”小黄这样看待香港报纸的尖锐。

  “那香港企业办新闻发布会的时候,会不会给记者车马费啊?”一个内地同行突然凑过来问。

  看见小黄不解地皱起眉头,有人提醒道:“就是礼品、红包啊。”

  “给记者钱喔?不可以的!”小黄恍然大悟般,连连摆手。

  二

  香港是个很容易让人倾倒的城市。全球大概有一半人口居住在距此飞机航程5个小时以内的地方,这里700万人口当中8%拥有外国护照。在某个国际赛马日,有超过10亿人通过20多家电视台将目光停留在沙田马场。九龙的旺角区,平均每平方公里会有130000人次在此驻足,为世界之最。

  但这一次出现在我们面前的香港,却有着另一番景象。

  在政府新闻处会议室里,谭主任握着一个麦克风面对全团,他是新闻处的高级新闻主任。“这是我接待过最大的采访团。”他用并不熟练的普通话与我们开起玩笑。

  他为我们发放了5页纸的行程安排,大部分日程与香港的高速发展有关。“各个部门会提供新闻通稿作参考吗?”有人问道。谭主任微笑着摇了摇头。

  这是我第一次走进香港政府机构驻地,尽管它有一个似乎并不搭调的名字——美利大厦。

  它也的确更像是一个老旧的写字楼。楼外的白色墙面有点掉皮,一层没有大厅,进门右手边就是电梯。楼道只有一米多宽,铺着灰色地毯,每隔几十米便挂有一叠火警疏散路线图,纸很旧,背面是过去的新闻简报。

  我探头看了看办公室:公务员们的办公空间是开放式的,除了新闻处处长外,再没有人有独立的办公室。大部分人的桌上都堆着厚厚的文件,墙上则挂着各式各样的公益广告海报。在一张很醒目的橘黄色海报上,写着如何让报税又安全又快捷的广告语;另一张则是指导市民如何申诉的,海报上有很多把锁与一把高悬的钥匙,写着“申诉若然理据足,专员为你解困局”。

  谭主任告诉我,这里曾经有七八个政府部门联署办公,如今除了新闻处外,其他机构都已经搬入特区政府新总部大楼。未来,这座存在43年的美利大厦将改建为酒店。

  其实放眼整个香港,大部分政府部门都没有自己的办公大楼。更有“窘迫”者,如位于旺角的贸易署大楼曾为了开源节流,将一楼沿街的门面房租给超市和小店。作为“公私界限”,一楼到二楼是手扶电梯,二楼以上才是厢式电梯。饶有意味的是,这些门面房起初的租金要比市场价略低,结果曾引发一场社会大讨论——政府以公共财产“让利”,是不是造成对“租户”以外纳税人的不公平?

  说实话,我的兴趣已经从那个光鲜繁华的香港,转移到了想对特区政府的运作方式一探究竟。

  三

  在去往采访地点的途中,我通常坐在大巴车的最后一排,正好挨着小黄。他刚刚进入新闻处工作半年多,穿着一身笔挺的西服,戴一副黑框眼镜。

  香港大约有156000多名公务员,分布在12个决策局、61个部门和机构。走在大街上,每45个人里,就能遇到一名像小黄一样的公务员。

  我问他,做公务员之前对特区政府是什么印象。

  “清廉。”他的回答简明扼要。

  他说自己小时候曾听过这样一件事:有一个公务员负责派发汽车牌照,做事勤快,效率很高。有位市民很快拿到牌照,便送了他一些糕点以示谢意。结果这位公务员当即把糕点退了回去。

  “很小的糕点,不贵啦。”说到这儿,小黄腼腆一笑,“那时候我还小,就觉得那一点蛋糕吃了就可以了喔。”

  “但后来再想一想,如果能吃糕点,就可以吃其他的东西。”他试图给我打一个比喻,连说了两次“糖衣”。

  “糖衣炮弹!”我提醒了他一下。他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重重地点了一下,“对!从小开始,慢慢你就不觉得大。”

  事实上,作为普通香港公务员,如果获赠的礼物价值不超过50港元——这相当于在香港买8份报纸的钱,可以私人保留礼品,但仍须填写申报表,供部门存档。

  如今打开梁振英的个人网站,能清晰地查到这位新任特首在过去几个月收受的公务礼品清单——4盆兰花、3个花篮、一瓶香槟酒、一本书、一套光碟及7套学习卡。至于处理方式,他要么到政府物流服务署估价后把钟爱的礼物买下来,要么将礼物交给政府。

  作为香港政治文化的一部分,“适度与保守”的原则已经渗入到这个官僚体系的一举一动中。

  它渗入到公车的使用里。截至去年7月,香港拥有6343辆政府公车,但如果算上终审法院的首席法官和立法会主席,能够享有专车待遇的公职人员不到40人。每10个公务员里有9个人习惯于乘坐公共交通工具上下班。在过去3年里,大街上挂有公车专用AM牌照的丰田或日产车(这两个品牌因其售价适中、节能环保而构成香港公车的主体)减少了400辆。

  它渗入到公务宴请的标准中。这里的公务接待标准分别是午餐人均350港元与晚宴人均450港元,菜品原则上不超过6道。在寸土寸金的中环,如果不想吃得太过寒酸,自带红酒必不可少,若与饭店经理相熟,还要力争少收“开瓶费”。

  我们在香港的8天里,只吃上一次港府请客的“公家饭”。正好6道菜,味道很好,就是有点儿没吃饱。

  它甚至渗入到一张公干出差的机票中。2008年,时任特首曾荫权赴美国旧金山出公差,彼时他恰好有私人前往美国休假的计划,结果,公家没给报销,特首自掏腰包。如果是政府统一订购机票,则要经过严格的比价程序:购买的机票不超过两万元,须取得最少两个报价;如果超过两万元,则须取得最少5个报价。

  小黄告诉我,就连因公务旅程费用而获取的飞行积分也属于公共财产,“一定要交还的,不可以乱用的。”不过有时候他也会偷个小懒,在机场人员准备赠送积分时,他会摆摆手:“不用不用!”

  在港期间,我们的采访团有几次集体聚餐的机会,而小黄和另一位新闻主任从来不肯落座,他们通常会去吃茶餐厅或寿司店。

  后来我得知,这涉及一条与政府声誉有关的规则:公务员应避免接受任何过分丰厚或频密的款待,以免履行职务时造成尴尬、令政府声誉受损,或引致任何可能或实际出现的利益冲突。

  在香港公务员系统内,《公务员品行总则》往往被视为一份比法律要求更高的道德标准——公务员不得有任何令人怀疑公务员队伍是否公正,或令政府声誉受损的活动或行为,否则将受到纪律处分。

  关于此,时常被人们想起的案例包括:前财政司司长梁锦松因“避税买车”被迫辞职,前教育局秘书长罗范淑芬因干预学术自由被迫辞职,香港广播处处长朱培庆因观看脱衣舞被媒体拍下照片被迫辞职。

  “在香港有很多的规矩要去遵守,有时候也会觉得有一点麻烦。”小黄坦诚地说,“烦”落在了二声。

  他随即补充道:“因为每一分钱都是香港市民纳的税,所以要对他们有个交代。”

  “如果有一天所有的约束和法律都没有了,你还会遵守这些原则吗?”我突发奇想地问道。

  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把右手放在心口的位置,转过头说:“我觉得我还是会先问一问自己,先问一问自己这是不是对的,问一问自己什么是应该做的,什么是不应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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