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中营”(中)
何建明
在同一个学校里上课,在那些比你小的高三生面前,你不可以言。那些骄傲的应届生听说你是“高四、高五、高六甚至高七生”时,瞧那小脸笑得都歪斜了!
受不了?那就回你自己的教室。
教室里也不会有人跟你说话。每一个人都想隐瞒自己的那份耻辱与惭愧,隐藏得越深,也许越能稍稍放松一下自己。
回到家你更不可以言了。如果很富裕的家庭,财大气粗的老爸或老妈开口就把你所有的话噎回去:你有什么能耐?我大把大把的钱扔在海水里了?就是喂只乌龟也该卖出个好价钱了!你算什么?连只乌龟都不如!如果很贫困的家庭,看到父亲母亲还有一大串连裤子都穿不起的兄弟姐妹为了你上学在拉犁、卖血和啃野菜,你还能说什么?
默默地回校吧。把头低得再低些,直到把所有的卷子,所有的难题,所有的泪水,所有的伤痛处理好后,你再说你曾经想说的疯狂与骄傲吧。
复读班里还有一个特别的现象,许多学生相互间几年下来仍很陌生,甚至老死不相往来。我去过河北省一个县中的复读班了解到,他们那个班的61名(通常复读班都是大班,人数极多)同学中,竟然有十几名是外县甚至外省来的。同学之间都相互不十分清楚底细,连班主任对有的学生情况都了解甚少。“他们有的是自己私自出来求学的,边打工挣钱边进行学业,考好了回家再挽回那份屈辱,考不上家里人也不知道,因此也不丢脸。有的是某某县长、乡长或者什么处长的公子、千金,他们的家长怕在本地丢自己的脸面,就关照学校不要说出是他们的孩子,以防传出去败坏了他们的名声。总之,复读班里什么事都有,你想不到猜不到的事,在这里都有。”这个复读班的班主任对我说。
还是来听听那个给我写信的“高六生”讲述的那些令人毛骨耸然的故事吧--
我是复读班的“座底生”了,也就是老师嘲讽的那类“范进”式的人物,也许考到孙辈一起进学堂的时候才中举的蠢才。不过我知道自己并不太笨,只是心有些高得不够现实,才落得3年未挪动一个座位的复读班老生,那些应届小弟小妹们则称我前辈或“高六生”。凡来复读班上课的同学都有些怪,除了个别高考不走运的那些高分未被录取者和个别硬是被有钱有势的父母推进来补课的公子哥外,绝大多数人抱有共同的境遇:成绩平平,智力一般,于是这些人就像老师说的,不靠“死做题做死题做了死题做难题,难题做完做偏题,一直做到录取线”的笨办法和硬性强制的规定是难以闯过龙门的。
同学们说复读班像“集中营”是有道理的。首先是这里的恐怖。我第一年进复读班时,一进教室就一眼看到了墙上那几幅巨大的标语:“决一死战在今年“、“进龙门者为王,怯龙门者为鼠”、“血洗屈辱”、“誓死一搏”等等,那一个个“死”与“血”字读后感到格外的心惊肉跳,浑身冷汗。再看看我坐的座位上,破旧不堪的桌椅上也都刻满了“前辈们”一行行用血泪铸成的斑斑痕迹。我的桌子正右方有一行用刀雕刻得特别深的字这样写道:500分生,499分死。开始我不懂其意,便问旁边的一位老生,他告诉我,500分是前几年省内的高考“一本”录取线。
“499不也可以录取‘二本’吗?”我不解地问。
那老生听后淡淡一笑,说:“过一段时间你就会知道,进这儿的人都是疯子,他下的血书,发的誓言,死也要玩真的。差一分也不干,说死就死。”
有这么严重?我半信半疑地等待“疯子”的出现……
复读班开课了。校长专门来讲话,他说今年这个班是请示市教育局才同意继续开设的最后一期复读班了,同学们要珍惜这最后的机会。我后来第二年再上复读班时,校长又这么说,到第3年进复读班时他还是这么说。有一次我问校长真的以后复读班就不办了?我们为什么年年还在办?他说你知道啥?上面对办复读班是有不同看法的,市教育局也是今年不知道明年的事,所以我必须每年告诫同学们这是最后的机会。
噢,校长可谓用心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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