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网友：wwnh0208

　　棉棉你好。电话放下后脑子很乱。你说话比你的文字更凶，尽管还没反应过来，还是写封信说对不起。事实上我已经 很长时间没读什么小说了，你的或别人的，我不感兴趣。你的啦啦啦是最好的，然后就是重复。我的很多小说也在重复。70 年代是一堆奇怪的雌性泡沫，你是我唯一尊重的一位，很多人问我的时候我也一直这么说。

　　只是你有时让人太过害怕，在情绪中的时候往往象刀片，乱割一气。我现在有点后悔1997年8月底接受你的邀请 参加生日派对，也后悔那年10月份那么兴高采烈、天天真真、友友爱爱、想法简单地一起去南京。后来一切虽然谈不上是恶 梦，但有些事一直象霉天一样不清不爽。

　　以后不要来往可能是件好事，大家干净一点，闲话少一点。

　　写作的女人有时是种讨厌的人，点点滴滴都要抢过来藏在脑子里再写出来示人，不够酷。(对不起，“酷”这个字我 能不能用？)没有东西写的时候就神经质。文坛是个大染缸，随便说人偷题目偷句子很容易，可自己要做到一点不受影碟不受 别人的书不受别人的故事影响也很难。何况很多故事很多细节并不是只能发生在一个人身上，很多感觉也不只是某一人拥有的 。不要随便说别人的东西“脏”、“很坏”、“死掉了”，不要随便说“上报纸控告”，这世界永远比巴掌大，人的生命比纸 薄，一股火烧上来的时候还得记着自己只是个人。每个人都有可鄙的一面，也有可怜的一面。

　　纳博科夫和米勒，了不起。只是你看过的那篇故事源自1997年7月份的晚报上一则300字的小报道，讲一个大 学生和他做家教的小女学生之间的真实事件，与洛丽塔无关。至于米勒，我从他某个7个字的题目里改动3个字，其余4个字 原封未动。但这应该不成问题。就象“9个目标的欲望”那样。大师总是大师，憎恶我也不必扯上大师的尸骨。就算有人偷大 师，只要偷得好我们就该鼓掌，象某些临摹名画的人值得尊敬一样。至于NICO、光头、脸压在报纸和碎石下，吸毒，写那 篇小说前我就有3盘NICO的带子，光头我的大学同学剃过，脸被压我自己就做过梦，吸毒的人在遇见你之前我就见过，因 为我去过深圳，在那儿我有朋友吸毒，也有朋友的朋友炒期货炒输了，为筹钱，先是给老婆买保险，然后雇人开车撞死老婆。 我们活在同样的世界里，很多事并没有打上商标只属一个人。

　　很不幸，你的朋友们都说我的东西是BULLSHIT，我的朋友说棉棉的《啦啦啦》很好，之后的东西越写越散了 ，神散了。有人写了通篇有关你的语录投稿到青年报，其中一句是“她从不看批评家的话，她恨那些东西，因为她觉得他们在 强奸她的灵感，而她的灵感是最可珍贵的，相信那些灵感可以给全世界带来真正的光和爱。”编辑看后大笑，说是个想拯救人 类的自大狂，我说这个作者写得不负责任，没有写出真正的棉棉，有机会你们还是读她小说吧。还有人说棉棉以前做鸡，用做 鸡的钱来帮人做音乐，现在《深圳文学》的不少作者就是从良后发闲的女人。我听了觉得害怕，想想有这么多谣言在等着出了 一点小名的女孩子们，世界是险恶的。你认识的人比我认识的人多好几倍，不过你的力量和忍耐度也比我多，这是我佩服你的 地方。

　　我爱看你在《光与影》杂志上第一张照片，比较柔和。而电话里你声色俱厉地说到“你是个功利、想出名、不正当、 贪婪使用……的人”时我觉得受到世界大审判。我不喜欢自己在电话里口拙找不到话说。一个女孩子在上海吃过很多苦，什么 也没有只是在写小说赚很少的钱，就算功利，也是为了活下去保住食物和房子的功利。事实上你在某些场合比我更功利。你的 功利带着霸气、谎言还有力量，而我没有那种力量。并且你比我幸运，你有一堆聪明有趣蛮酷的朋友，大家分担坏情绪，分享 好情绪，当然有时可能也会煽风点火，火上加油。而我本质上是幽闭的。至于说到“CARE”与否的问题，我想起在南京我 所处的情形是尴尬的，我不知道怎么应付，第二天一早你就上去深圳的飞机了，而何回来后只凭猜测就对我和某人下了一个判 断。我否认有这事，你根本不信任，这种怀疑持续好几个月，最后说是果真没有啊。这种事本来就是无聊的别人的私事，用不 着打听来打听去，更何况本来就没对你说谎。是不是以前你也曾怀疑另一个女人在私事上说谎而冷落她，她是不是姓张？指责 别人什么也不在乎是容易的，但也许喜怒无常、意气用事对事情也没有帮助。

　　好好坏坏全在这里了，这些话题十分的琐屑而且可笑，但有些话忍不住。

　　很可惜，如果我们当中有一个不写作，可能会是特别好的朋友，处女座和山羊座是最好的拍档，可以脚踏实地地做很 多事。我甚至想过请你做经纪人。但你又是我见到过自我膨胀最厉害的女人，容不下别人的发挥，特别担心自己的语言被偷。

　　一个暴怒的电话，但我从没想过要强奸(你用这个词用得很多)你。我经常这样劝自己不要在乎某些人作品里的某些 用词用句，就算她们从我小说里受了启发，那也是一句两句，不成气候影响不了什么风格、深度、个性之类。就象你说的，广 大读者绝不是弱智的，他们永远分得清高下好坏。与其花时间检查别人的词句，不如自己努力写出更好更有力的东西来。

　　是的，也苦够了。我要赚钱，我会成为畅销书作者的。我一点都不觉丢脸，我用每天10小时在电脑前的劳作赚钱吃 饭，我爱我自己一双手。就让你的朋友们笑我的形容词好了，我用让自己觉得舒服的方式用这些形容词，中文系不中文系的， 用这种把柄来嘲笑一个人并不高明。事实上我更喜欢你那种不合文法的句子，这着实令陈旧的文坛吃了一惊。你我都喜欢出名 ，你在各类专访文章中的所谈所论表明了这点。我的两个朋友分别从伦敦和悉尼寄给我一份远东经济评论，上面有你的访问记 ，讲性、吸毒和反抗的。他们都说你特别，但也说更希望了解你的作品本身，以一个作家的公众身份出现后，使公众的视线主 要集中到作品而不是本人可能是长久之计。

　　这信不得不写，以此把自己从那个电话里救出来。对你，我无意要用这张纸激怒你，也无所谓你拿这东西给别人看。 以后好了，大家没有任何牵连，你的任何事我也不知道，你的小说我很久未读，以后也不大会读，除非偶尔碰到了。何愿意的 话可以继续读我的文字，建议她可以再检查别的几个人的东西。如果无意中让你很不快，再次说对不起。

　　好吧，祝你一切都好。在我心里你一直是一个充满奇迹独一无二的女人。3，7，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