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箭已然射出，伤心的却是自己。--题记

　　作者：汪峰

　　上初中时刚接触化学课，大家都觉得新鲜，老师带来一瓶灰乎乎的东西，告诉我们这是"二氧化硅"，于是我们都想要一些，看着这种状况，老师很诧异："不就是沙子吗？"大家不仅哑然失笑了。但现在很多人坚持把沙子叫做二氧化硅，这就是恶俗了，反正我一看到电视上、书上神乎其神地宣称什么维他命原B5、含有保湿抗皱因子的活性成分之类的东西，我总想起那瓶沙子。现在福塞尔到处兜售他的《恶俗》，只不过是在做初中化学老师的工作，只是因为这样的人少了，才显得宝贵。

　　恶俗并不是一个新鲜事物，但或许在今天才成为了一个值得注意的问题，因为它已经悄悄地潜入了社会的方方面面，有时很难准确地说出一个精确的界定，但能确实地感觉到，比如，在饭店里穿着考究的小姐给你端上一盘安置精巧的拼盘，而事实上就是萝卜白菜；比如，一个深情的带有磁性的男低音在倾诉：精心制作，丝般感受，真真纯正的香浓西式经典，然后屏幕上转出一、两块巧克力；再比如，铺天盖地的舆论都在谈论一个怪才的心灵自白和他要向上的青春写作，背后就是声嘶力竭地高喊几声自由、反抗，然后悄悄地把不知什么时候的作文、课堂作业都拿来整成著作等身的书籍，再变成钱。如此种种，在福塞尔那里都称之为恶俗，这是一个不错的概括。

　　尽管福塞尔不厌其烦地把恶俗分为好多个单元，从恶俗的日常事物到恶俗的大众传媒，再到恶俗的精神生活，但其行文的前后穿插在不时提醒读者：恶俗不是一个单一领域的范畴，而是一个集合体。共同的伪善、虚荣和无知以及其他的一些因素共同孕育了现代社会的毒瘤。中国恶俗的建筑是典型的一例，一所大学的土木工程系几乎垄断了几十年来的所有的大型建筑本身就是一种悲哀，但人们不仅任其妄为，还推波助澜，比如：他们设计的某"著名"高校的两处大型建筑毫无创意，一处如同古旧的建筑群落中安放的闪亮的水晶棺，一处远远望去都觉得难受，因为一块灰不溜秋的"某某纪念讲堂"像人脸上的牛皮癣一样恶心，北京一家大报居然还用专版吹捧二者是建筑的现代经典！整个程序活生生地诠释了恶俗的大学与报纸是怎样促成糟糕的建筑向恶俗的建筑转化的过程，他们相互呼应的如此发自内心，如此的自然纯朴，没有谁再敢指斥一二了。

　　说实话，上面的一些只是看着有些不舒服，不看也就罢了，但恶俗进入教育的圣殿就很可怕了，那可就遗害千年了。有些大学打着培养大师的招牌开始了实验，真不知道他们用的什么催化剂。然后就是把一些文体明星招至旗下，然后就是各出奇招，什么一篇作文上大学之类的，分明就是恶意求名，何苦打上招贤纳士的招牌呢？这是大学该干的吗？福塞尔指出："大学已经被……践踏得残不忍睹了……那些正宗的大学最好恐怕还是把名字后头的那个词去掉，只简称耶鲁、哈佛、普林斯顿、斯坦福等等。"不过，中国看来没有这个必要了。

　　所有幸福都是相同的，而不幸却各有各的不幸，这句话应该反过来说，在世界范围内，不仅仅是在美国，科学都不幸的成了糟糕的物品演变为恶俗的最好媒介，不与科学、科学家挂钩，简直是不能做广告的。一种补品的宣传词说：科学家发现了记忆的关键物质脑黄金，另一种保健品的宣传语：经100位科学家验证云云，于是大家趋之若骛，真不知道瑞典的那帮人为什么不注意一个大国如此重要的发明，按理诺贝尔医学奖早该我们得了？

　　福塞尔的批评没有包括一种恶俗，因为它甚至无法定类：一本《学习的革命》的推介人物是五花八门，居然有"正直"的导演，"堂堂"的科学家等显赫的高山仰止的人物，让你不能不信。一本"祖传秘方"式的东西居然堂而皇之地直奔大雅之堂，其中的味道实在很难琢磨，虽然不敢说是民众的轻信盲从与精英名流们的无知妄说的直接产品，也多少有那么点意思。不过这么大的声势真像是人民的意愿，那恶俗就是人心所向了，这可怎生是好？难道福塞尔的伤心是无可避免的？

　　福塞尔未能免俗，在书后流下了一条光明的尾巴，希望藉此提醒直奔现代化的人们。其实，早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又何苦一往情深？我同样未能免俗，居然生搬硬套上了温瑞安的题目，好像有点恶俗，只好请大家以我为鉴，以我为戒。